赠夜

　　一个下午她都被这太阳晒了很多次，整个人脸红耳热的，她本来就容易中暑，此刻的氛围让她有些难受。太热了，墙很热，周围的空气也很闷，面前的人也是带着热意的。
　　他突然抬手碰了碰她脸和额头，确实很热。而后又看向前方和后面，很长的巷子到处都是人，但最前方似乎有人开始走动了，虽然走的仍是很慢，但总算动了。
　　他拿起刚在路上顺道买的水，他自己喝过的，拧开，说道：“前面通了，但可能会很慢，先喝个水行嘛？”
　　“好……”她接过他手里的水，没对嘴喝，张着嘴小心的往嘴里倒，似乎是真的有点晕了，那水喝到后面不小心沿着嘴角流了下来，顺着脖颈，落入她的领口里。
　　侯许曳看着她喝得有点艰难的样子，抬手拿过水瓶，又用手背替她轻轻擦去嘴角的水，“我来倒，你张嘴。”
　　她脸连至耳后根已经红的不像话了，像喝醉了一般，脖颈间还带着水珠，鼻尖额间带着细汗，真就有些委屈，朝他摇了头，“我不想喝了……”
　　侯许曳收了水，见她整个人完全靠在墙上，他自己手摸着都觉得烫，又低头问她：“站得住吗？”
　　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面前的人太热了，他低头说话时热意满满。关珥不自然地撇过头去，手撑在墙后面，也很烫。
　　“别碰墙，拽我衣服。”
　　“嗯……”
　　巷子终于通到他们这了。
　　“需要我扶着你走吗？”
　　她这才抬起她闷着许久的脸，眼角微湿，点了头，“嗯。”
　　她知道她此刻的情况，是真中暑了。
　　后来那条巷子路，侯许曳全程都扶着她，手掌覆在她腰间上，搂着她往前走。
　　关珥只觉得身上都浸染了他的味道。她根本就没看路了，像是第一次她喝醉的样子，头沉沉的，走得很艰辛还很慢。
　　大概走了一会，侯许曳扶着她进了巷子里开着门的店，也不知道那家店是干嘛的。但一进去时，店里似乎没人，他们也没去看。
　　“哪里不舒服？”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头抵在他怀里，似乎这里头的空调凉气总算让她舒服了许多，她才慢慢抬头，眼睛一圈有些红，看着他，“哥哥……你好热。”
　　“嗯。”他拂开她凌乱的头发，“好多了没？”
　　她又低了头，闷闷道：“还头晕……”
　　“你们是来打耳洞还是刺青的？”这家店的老板突然从后院里进来问道。
　　侯许曳将她抱住，礼貌解释：“抱歉，她有些不舒服，好像中暑了，我才带她进来的。”
　　那个老板看着他怀里的关珥，那整张脸红红的，一看就的被热的，但不妨碍这人是长得漂亮的。
　　“那你们可以到偏厅里休息，现在那里没人刺青，可以到那里躺一会。”
　　“那麻烦老板了，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现在天气热确实容易中暑，跟我来吧。”
　　“好。”他扶着她跟着老板往偏厅里走。
　　进了偏厅后，侯许曳扶着她坐在床上。
　　“你们在这休息会吧，好多了再走也行，今天没预约的客人。”
　　“谢谢。”侯许曳扶着她，礼貌朝老板道谢。
　　“不会，我给你弄点解暑的东西来吧。”
　　“好，谢谢了！”
　　老板这才抬脚往外走，还不忘带上了门。
　　他刚一转过身，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抬着头，眼睛含着几分委屈地看着他。
　　他拿过一旁的纸巾，“先说一声，我接下来的举动逼不得已。”
　　关珥无力地眨了眨眼。
　　他不再单手扶着她胳膊，而是直接搂住她整个肩，低头擦着她脸上的细汗。
　　她忽然因他这动作，闭上了眼。他擦着的动作突然一顿，仅是一瞬，又继续擦着。
　　她皮肤很细腻很白净，但此刻红润极了。头发微湿着，唇色偏白，耳根子很红，脖颈一片淡粉色，还挂着汗。
　　他擦着很细致，连着她脖颈上的汗她都擦着。
　　她突然咽了咽口水，轻轻睁开了眼，望着他。
　　他视线从她脖颈移至她眼睛，手里的动作没停。
　　这件刺青工作室的灯光昏暗，只有一旁高高的小窗透过光传了进来，才让这间屋子有了亮光，刺青床上又开着小灯，在她一旁。但此刻的氛围莫名陷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状态。
　　两人这么对视着，要是早在平时她早就先移开了视线的。可此刻却朝他时不时轻眨着眼，看着他眼睛没动。就是仗着她此刻一副难受极了的样子。那种莫名的难受和委屈，就想对着他。
　　可他好像是知道她在想着什么似的，“别看了，我心疼。”
　　她又轻抬手扯了扯他衣角，“还能逛吗？”
　　“可能不太能。”
　　“哥哥……”她瞬间叫着他。
　　“别哥哥了，我听得烦。”
　　关珥突然轻轻推开他，嗔道：“你走开，我躺一会。”然后也不理他，踢掉鞋子，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身上，背对着他就躺下。
　　他看着她背影，很浅的笑了，刚想说话，门口传来敲门声。他走过去，老板拿着东西进来。
　　“冰箱正好有酸梅汤，可以解暑。我看小姑娘似乎还挺严重的，给她拿了藿香正气水，你可以给她喝喝。”
　　“好，谢谢老板了！”
　　“客气！”老板友好道。
　　老板走了随手关上了门。侯许曳拿着那东西朝她走过去，站在她身后问着：“酸梅汤喝吗？”
　　她没应，似乎是真睡了。
　　他站在那没几秒，就往床的里侧走。她侧着脸，闭着眼睛躺着，呼吸浅浅的。
　　他犹豫了会，伸手轻戳了她脸，“睡了？”见她没反应，又看到她睫毛轻颤，拿过一旁的藿香正气水，插着管子，抵到她嘴边，“张嘴。”
　　那人抿的更紧了。
　　“你不喝，我就亲你了。”
　　关珥立马睁了眼，看着他。
　　“快点，我现在有点烦。”
　　“你烦什么？”
　　“你别跟我较劲，快点喝了！”
　　关珥看了一眼，突然坐起了身子，生气的拿过他手里的东西，“侯许曳！你干嘛生气！”然后一边喝着一边瞪着他。
　　“我没生气。”
　　“噢……”她也不问了，低头喝着。
　　他又拿过另一瓶给她，“再喝一瓶。”
　　她喝完一瓶，又接过他手里的，很安静的喝着。喝完后又给了他空瓶子，然后就躺下。
　　他没急着丢空瓶，仍站在她面前。
　　“你干嘛还站我这啊？”她忍不住出声。
　　他这才解释：“我没生气，也没嫌你烦，我本来就是个怕热又燥热的人，你觉得今天你不好受，我会好受吗？下回别那样喊我了，听得我心烦，我心态真要崩了。”
　　“……”
　　“睡会吧，睡醒带你逛。”
　　“嗯。”
　　关珥躺着，见他走了，才闭上了眼睛。头是真的晕，也是真的睡得不深，总是翻来覆去的，有些难以入睡。
　　“还难受？”
　　她闭着眼，轻皱着眉，摇了头，没说话。
　　后来他也不知道从哪弄的什么冰凉的东西，覆在她脸上，她也没看是什么，但渐渐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侯许曳见她睡了，才拿掉湿纸巾，但没动，就这么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看了许久，莫名地抬了手又碰了碰她的脸，凉的还很软，仍是红红的。只是一会，又收了手，才抬脚走来。
　　夕阳西下，火烧云蔓延着整个古城，景致可观。巷子里的人仍是密密麻麻的，络绎不绝，停留的人更多了，都对着天拍着照。
　　夜幕降临时，古城的灯也紧接着的也亮了起来，连绵一片的通明。
　　关珥醒来时，侯许曳窝在沙发上打着游戏。她刚坐起身子，一脸迷糊地望着他。刚轻眨了眼，那人就收了手机，往她这里走。
　　“好多没？”
　　她点头，“嗯，几点了？”
　　“快七点吧，饿了没？”
　　“有点。”
　　“能走吗？”
　　“可以。”她微微掀开毯子，裙摆褶皱，有些上移……她立马又盖了回去，也没敢看他，小心地放下腿穿着鞋。穿完鞋，才掀开被子，立马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裙子，才敢看他。
　　那人似乎没在她身上有多停留，抄着兜，“走吧。”
　　关珥拿过一旁的包包就跟上了他。
　　两人再次对这里的老板表示感谢。
　　老板在前厅里笑着看着他们，“不会，举手之劳而已。”他又看向关珥，笑着说：“刚才没怎么看清你的脸，此刻看清觉得很漂亮。你俩郎才女貌的，挺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旁边的人，那人没什么反应，仍是一副礼貌作派，“谢谢，今天打扰您了。”
　　老板笑得憨厚，“那倒不会，倒是希望以后你们有人想刺青或者打耳洞可以多多介绍我这哈哈！”
　　“会的。”他点头道。
　　后来告了别后，两人又继续沿着巷子走。人流比下午的又多了许多，但没之前的那般热了，至少还有些凉意。
　　“跟着我。”
　　“嗯。”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拉着她了，后来走着走着，她被他护在怀里往前走。
　　仅这一个下午，两人的身体接触莫名多了起来，但好像没之前那么拘束，反而是自然的。
　　“想吃什么？”他突然问。
　　“想吃酸的。”她看着前面说着。
　　“嗯。”
　　他带着她去了家面馆吃饭，但她吃的不多，被热的真的没多少的胃口。于是她吃的很慢，慢到对面的人都吃饱了，她还低着头很努力地吃着，但那碗面才吃了三分之一不到。
　　“吃不下就别吃了，等会可别吐了。”
　　“……”她默默放下筷子，才对他说：“我想喝酸梅汤。”
　　那个老板确实是给他们弄了自己做的酸梅汤，但那时她没喝，只喝了藿香正气水。侯许曳就喝了。
　　“下午问你喝不喝，你又不应我？”
　　关珥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下一秒，他起身去了冰柜里给她拿了瓶酸梅汤。
　　那一刻，心里百般感受，挠得她心痒。
　　他拎着瓶酸梅汤过来，拧开了瓶盖，“只能喝一半。”
　　“为什么？”她接过。
　　“你今天已经喝冰的饮料了，超了。”
　　“……”
　　“等会某人凌晨肚子疼我可不管的啊。”
　　“……”
　　他又坐回对面，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嗯，要来了这个月。”
　　关珥喝着酸梅汤差点被呛到，“你……这么清楚的？”
　　“自然。”
　　“月尾嘛，记着呢。”
　　现在想想，和他说了太多关于自己的事了。
　　关珥每个月来那个都会肚子痛，每次还总爱在凌晨半夜痛，那天晚上她就跪趴在床上，捂着肚子，很艰辛的和他聊天，想要分散注意力缓解疼痛。房里开着空调，但她身上不停冒着虚汗。那时他似乎真不知道女生这个会这么痛的，他有姐姐，但他姐姐没痛过，所以对这些是真没概念。那晚和他说了自己来那个很不舒服，他一开始是真的很懵，也是真的不能理解，于是搜了一下，才明白了。那时过了没一会，他就嘱咐了着她一些事项。她只觉得很神奇，这人明明上一秒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下一秒就能给她发来一堆注意的东西。后来一问，才知道他特地去搜，去了解的。
　　那段日子她又极爱喝冰咖啡，有时连着喝，不小心和他说了的时候，他立马调侃着：你喝呗，下个月趴在床上捂着肚子喊疼可没人心疼的。
　　也不知怎么了，听他这么一说，就真的减少了喝冰的次数。每每想要喝时，他这句话总是不能忘怀，莫名记忆深刻。
　　关珥又继续默默地喝着酸梅汤，真就听他的话只喝了半瓶不到就收了手，然后推给他，问：“你喝吗？”
　　他突然吊儿郎当着，顺手拿过酸梅汤，“喝呗。”又起了身，“走吧。”
　　“好。”她拿起包跟着他一起出去。
　　侯许曳边往外走时拿着半杯酸梅汤，仰头就喝了，也没对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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