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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有啊,你等等我给你拿。”
张婉擦干手,转去房间,没一会就拿了好几张票出来。
她在组织部门工作,福利好,向来不缺这种东西。
“要几张?”
“两张就行。”
“喽,这两张,刚好连号,视野也不错。”张婉抽了两张票出来,冲秦筝眨了眨眼:“怎么葛学习没弄到票吗?”
“和他没关系,我们已经掰了,这次是跟彩月一起去看。”
“掰了?!”张婉真是惊得不得了,前不久这小丫头还在她跟前说葛学习多好多好呢:“怎么回事?”
秦筝说的云淡风轻:“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呗。”
张婉观察了下 ,看她好像也不怎么在乎,就没把这当做一件大事:“没事,反正你还小,也不急着,玩就玩吧。什么时候想谈对象了跟姨说,我那好多上进的小伙子。”
秦筝抱住她的胳膊:“那我就指望着了!”
多多跟后面学舌:“指望着了!”
“你才多大,指望什么啊。”张婉拍了拍女儿的脑袋:“行了,你们去玩吧,别堵厨房门口了。”
秦筝把多多拉到一旁,随便捡了一本书教她认字,学了没一会,张婉的丈夫唐国维也下班回来了。
唐国维和张婉自小青梅竹马,长大后顺理成章结为夫妇。两人相互扶持走了几十年,感情特别好。上辈子张婉意外离世后,唐国维的精神一下子就被摧毁了,幻想着张婉还活在世上,变得疯疯癫癫,没过几年,就在一个特别冷的冬日里跳了河。
唐国维回家,跟秦筝打了个招呼,又抱了抱女儿,随后便挽起袖子洗了手,去厨房帮忙做饭。
夫妻俩你切菜我炒菜,互相配合默契,偶尔来个眼神对视,透着围观者都能品出的甜意。
秦筝看着,有些感慨。她上辈子选中葛学习,多多少少有点被张婉和唐国维影响。羡慕他们夫妻琴瑟和鸣,自以为找个同样从小认识的,就能安稳无忧,却没想到是那种德行。
不过这辈子不会了。
秦筝翻了一页书,给多多讲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叫嘎子……”
在张婉家吃了晚饭,秦筝没多打扰他们一家团聚,告辞回了家。
秦家也吃过了晚饭,安秀正在收拾碗筷,见秦筝回来,愣了下笑着说:“小筝吃了没?锅里还给你留了饭。”
“不用,我吃过了。”秦筝回道,见秦明瑭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看,喊了一声:“母亲。”
秦明瑭掀起眼皮看过来一眼,放下书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茶杯放到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说:“刚刚学习来过。”
秦筝沉默着,开始觉得厌烦。
“他送来后天舞剧的票,约你一起去看。”
秦筝说:“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
“随便你。”秦明瑭轻拂衣服上的褶皱,拿着书起身:“陈厂长马上就要退了,现在是你父亲关键的时候,我相信你不会做出多余的蠢事。”
秦筝父亲现在是机械厂的副厂长,是厂长位置的有力竞争者。但盯着这个位子的人不止一个,相比别人,秦成并无太大优势。
但如果在竞争时多了葛书记的支持,那结果几乎是十拿九稳的。
葛书记的官运非常好,上辈子在秦成当上厂长不久,他又高升一步,去了省里当官。
于是秦成更得巴结着这个前途远大的亲家,秦筝也被反反复复要求“懂点事”。
想到上辈子懂事的结果,秦筝在心底冷笑:“我知道了,母亲。”
秦明瑭满意地轻提唇角,姿态优雅地回去房间,秦筝也转去自己的屋子。
客厅里瞬间空了下来,安秀收拾了茶杯,拿了抹布擦茶几,捡起上面的舞剧门票,犹豫要放到什么地方。
走到她身旁的秦琴看着票,开口道:“妈,这个给我吧。”
安秀侧过脸,定定看了看女儿。
秦琴紧抿着唇,倔强地与她对视。
几秒过后,安秀叹了口气,任秦琴拿走门票,低头继续擦茶几:“你爱怎么样都行,我也管不了了。”
*
舞剧表演的场地在师大的礼堂,下午四点的演出,三点半开始入场。
张婉给的票位置很好,正对着舞台,不前也不后的位置。
唐彩月第一次来现场看舞剧,稍显兴奋:“这里人可真多啊,唉筝儿你看看那是不是咱们厂的孙主任。”
秦筝随着唐彩月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到意想不到的两个人。
唐彩月也看到了:“是葛学习跟秦琴!”
她咬牙切齿:“都一起跑来看舞剧了,还敢说没关系!”
“她爱捡破烂就捡去。”
上辈子秦琴费尽心机就想得到个名分,不知道这辈子如果梦想成真,她要怎么应对婚姻里不断涌现的外来者。
秦筝有些恶意地想,几乎想立刻看到结局,她安抚地拍了拍唐彩月,正要收回视线,却见楚江澜和另一个年轻女人走进礼堂。
楚江澜依旧穿着军装,只是没有戴帽子,圆圆的脑袋上顶着一头板寸。
他身边的姑娘穿着一身碎花长裙,头发编成麻花辫垂在胸口。
就算离得有段距离,也能看出对方样貌十分靓丽。
这是在相亲吗?秦筝猜测。
上辈子她和葛学习结婚的时候,楚江澜有任务没有到。
他们第一次见面要到三年后,在春城的疗养所,她因为精神问题去那疗养,而楚江澜受了伤住进来。
住在同一间疗养所的两个人偶然熟悉起来,似乎也成了朋友。但三个月后,楚江澜伤愈,不告而别。
再次见面又过了两年,秦琴和葛学习的儿子出生,被抱到了她面前。
楚江澜来葛家做客,说让她不用担心这件事。
后来那孩子就被送走了,终究没成为葛学习法定意义上的儿子,只能挂在一个远方亲戚的名下。
似乎是因为总把最狼狈的一面展现在对方面前,秦筝在面对楚江澜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迁怒心态。
她讨厌楚江澜与葛学习之间的联系,觉得他虚伪、多管闲事。
既不想看到他,又想做点让他大吃一惊的事,想撕碎那张淡定的假面。
“你在看什么?”
秦筝的异样吸引了唐彩月的注意,顺着看过去,只看到一片乌泱泱的人头。
那碎花裙的姑娘扭头和楚江澜说着话,他回应了几句,两人之间气氛融洽。
秦筝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心里却在想上辈子楚江澜似乎一直没有结婚,是没和这姑娘谈成吗?
舞台拉开序幕,农奴们被压着走过黄世仁家大门口,一旁的歌声唱着:“多少长工被奴役,多少喜儿遭迫害……”
唐彩月激动地拽了拽秦筝的衣服:“开始了开始了!”
自从《白毛女》舞剧十年前登上演出台,就成了全国上下最欢迎、最经久不衰的舞剧。
这次来岚城演出的虽然不是原创人马,但作为首都来的舞团,演员们的表演也十分让人惊艳。
从舞剧第一场,黄世仁带着狗腿子闯进杨白劳的家,逼着喜儿抵债,又打死了反抗的杨白劳时,场上观众的情绪就被彻底调动起来。
唐彩月留着眼泪,低声咒骂黄世仁不得好死。
秦筝默默递过去一块手帕,视线重新回到舞台上时,一不小心又瞄到楚江澜。
只见楚江澜身旁的女孩也低头擦着眼泪,而一旁的男人仍双目直视坐得笔直,没有丝毫反应。
真是不懂风情,难怪到四十岁还打光棍!
秦筝心底吐槽,一边看着台上表演,一边留意楚江澜的反应。
结果台上的白发喜儿都去参加人民军队了,那人还是板板正正的坐在那,连动都没动一次。
也不知道屁股有没有坐麻。
秦筝想他屁股麻了站不起来,忍不住笑了,又强行压下嘴角,跟着旁人一同鼓掌。
演员们上台谢幕,观众再次鼓掌。
唐彩月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太好看了!和电影上看完全不一样!”
她踮起脚试图学习芭蕾舞演员,挺直身体,一手搭在秦筝肩膀上:“筝儿,你说我现在学芭蕾舞还行吗?”
秦筝无语地看了看她:“你脚不疼吗?”
“当然疼啊,嘶……”唐彩月不再折磨自己:“看那些演员竟然能踮着脚转圈,也太不容易了。”
她用胳膊捣了捣秦筝:“我哭的眼睛都肿了,你怎么都没什么反应啊?”
秦筝:“……”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关注点都在别的地方,能分心知道剧情怎么发展就不容易了,完全无法沉浸在故事的气氛里。
很快唐彩月就自动给她找好了借口:“你是不是被那两个膈应到了?”
“还好。”秦筝含混回答,拉着唐彩月说:“陪我去店里看看,我想做点夏天的衣服。”
师大门口就有一家国营商店,店不算大,里面的布料也都是老几样。
秦筝粗略翻了翻,没挑中想要的。
“走吧。”她拉了拉唐彩月。
两人刚走到门口,恰巧看见葛学习与秦琴两个往商店走来。
双方一碰面,空气中仿佛刺啦燃气火花。
葛学习下意识离秦琴远了点,对着秦筝控诉道:“我今天等了很久,没等到你,秦琴说你和别人约了。”
秦琴瞧见葛学习的反应,不禁咬牙,捏着衣摆可怜兮兮:“姐姐,你说约了别人,但这个票是学习哥好不容易弄到的,不去的话太浪费了。”
楚江澜把相亲对象送上电车,瞧见商店门口对峙的几人,刚走近,就听秦琴的发言。
他听得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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