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

　　2012年
　　一
　　2012年的成都依然是飞速发展的一年GDP8138.9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13%，这个数字背后是不断伫立的高楼大厦，是地产这个行业飞速发展的结果表现。林阿喜和陆巧，也跟着时代的洪流，逐渐的从稚嫩变成熟。
　　2012年的林阿喜，毕业三年，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凤凰地产读了三年的课程一样，从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赶鸭子上架，到了2012年她变的更加笃定和自信，她逐渐的开始学着不再依赖别人的意见，有自己的见解，哪怕声音微小，可她开始学会发声，学着成长。
　　2012年的陆巧，毕业四年，从一开始的心高气傲，到学会在关键人物旁示弱寻求庇护，懂得了自己的力量是微小的，优秀的人也需要遇对人抓住机遇，才可能变得更强大。她懂得了和龙旭之间不可以操之过急，她不要求对方一定要确定关系到底是师徒还是情侣，这些都不重要，她知道龙旭有时候需要她，她也需要他，每当她有什么困难，龙旭总可以替她遮风挡雨，而龙旭遇到沮丧的事情，自己能力却很弱小，没有办法可以帮助到他，或许这也是龙旭不愿意承认和正视他们关系的原因。所以她知道自己还需要成长，成长到有一天可以和龙旭并肩作战，这样或许他们就可以公开，而不再是每周末躲在龙旭公寓，靠身体去抚慰他的一个弱女子。
　　这一年，看着天天上涨的房价，林阿喜也攒了点钱想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怎么，跟我一起住在我的房子里不好么。”两个女孩子倒在房间里一起敷面膜。
　　“哼，谁知道你哪天结婚就抛下我了，我也要像你那样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哪怕小一点。”林阿喜虽然家庭条件不如陆巧，买房子的事情她是存了三年的钱，虽然还是不够，捉襟见肘，可房价一天比一天高，自己也是从事房地产的，很清楚的知道，如果再不买可能更上不了车了，所以还是厚着脸皮问父母要了一点，再加上自己省吃俭用应该过几个月就可以上车。
　　她也是唯一知道陆巧和龙旭关系的人，在单纯的林阿喜看来，两个人偶尔周末同居那就是在谈恋爱了，只是大家是同事迫于怕被人说三道四的才不公开的，像龙旭这样的男人，陆巧怎么放心谈很久的恋爱，还不赶紧结婚把龙旭捆的死死的。
　　“哎哟，我的小阿喜，小脑袋瓜想些什么呢？”陆巧一脸苦笑，不说现在其实龙旭并没有明显表达出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就连任何节日也不曾给她买过任何礼物，他只有在自己工作需要的时候才会表现积极帮助她，在自己失落的时候会一个电话打给她，让她在公寓等自己，什么话都不会说，就仅仅是□□而已。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这算什么，应该恋爱都不算，哪来的结婚。
　　“你敢说不想和龙旭早点结婚。”林阿喜凑在她耳边八卦着“骗谁呢。”
　　“就算我结婚了，这里还是你的家，你依然可以住在这里，永远永远。傻瓜。”陆巧觉得只有在林阿喜面前，自己才是真实的轻松的，她越来越喜欢和这个女孩呆在一起。
　　“不不不，我可不要你养我，我要独立，我要靠自己买一套属于我的房子！到时候你和龙旭结婚闹矛盾了，你也可以到我的小家来，然后才觉得，哎，还是小阿喜可以安慰你……”陆巧望着日渐对未来生活憧憬的林阿喜，心想，如果自己也可以像林阿喜一样只满足于小小的梦想，会不会更容易快乐。
　　虽说，买房对陆巧来说算小小梦想，她可以轻而易举获得，但对林阿喜来说，确实巨大的压力，为了尽快上车，她每天只能晚上八点准时去菜市场买要下市的菜，能坐公交的绝不坐地铁，不买新衣服，紧衣缩食，只是为了早点拿下她心仪的60平方的小套二。

　　随着区域的项目越来越多，刚接到投资部的消息，拿到了一块达州的新地，陈畅皱着眉头，这会儿还没办法立刻招到合适的人，可是前期又必须有建筑跟的。
　　“晓辉，达州pm暂定就还是你 。”陈畅在部门例会安排。
　　“啊，陈总我已经是南充的pm了，你又安排我达州，四个项目两个城市，我不行的，搞不定，再说现在南充那边马上又要开盘了，开盘前梳理工作太多了，我确实无暇顾及达州的前期。”张晓辉想，又不涨工资，我干嘛要打两份工，刚在豆瓣认识了一个妹子的他，这会儿谈恋爱都搞不赢，干嘛多接一个城市。
　　陆巧在旁边默念“陈畅你最好识相，别把达州给我，这么远，达州也不是龙旭管的，别让我去……”
　　这时林阿喜却get到了信息：开盘前一般会要求设计驻场，梳理示范区效果和宣传的风险点，而驻场一天可以有60元补助，还包吃住，酒店住200元以下的，可以多扯□□凑到200元，这样下来不仅省了大笔日常开销，还可以有额外的收入，这样可以再缩短几个月就能买房了……何乐而不为呢，于是连忙举手“要不，南充开盘前的驻场，我来代替晓辉哥吧！”
　　众人诧异，但又同时松了口气。只有张晓辉皱皱眉，这个林阿喜咋回事，明知道自己是拿南充当挡箭牌。
　　陈畅听林阿喜自告奋勇也非常高兴：“你们看看，学学小林，工作多么积极主动。既然小林想锻炼，那南充开盘前就小林跟，晓辉你就主要精力放达州，小林牵头南充，专业不懂的就问你晓辉哥。”
　　张晓辉翻了个白眼。这个林阿喜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主动积极，陈畅拿林阿喜和自己对比，就是在踩一捧一，让他有点不舒服。
　　林阿喜赶紧在会后给张晓辉递了一杯前台的咖啡：“晓辉哥，主要是达州是前期，我一小景观确实搞不定，我只有帮忙搞一下后期工作。你别生气……大不了南充我少麻烦你，除非我真的搞不定。你多多担待。”
　　“是啊，晓辉，这部门就你们三个建筑，除了叫你，难不成叫陆巧啊……”廖萍萍在他旁边小声的说：“你觉得陈畅会叫得动陆巧去达州吗？可不可能嘛……”
　　张晓辉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其实林阿喜是帮了自己的忙，就收起板着的脸：“好的，阿喜你要是过去不明白的地方，随时找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遵命！”林阿喜看张晓辉没在生气，自己还可以趁这段时间多存一笔钱，终于也松了口气。
　　二
　　南充火车站出站口，江河向林阿喜挥了挥手。
　　“怎样？当上项目总的感觉是不是特别爽，可以趾高气昂的教训下属了？”林阿喜坐在江河旁，江河开着车，她学着当领导的架子手舞足蹈得说着：“咳咳，那个谁，这个月计划没完成，罚款1000！”
　　“区域领导又拿小江开涮了。”江河苦笑道：“我这刚上任，实习期没过，工资也没涨，事情到是一大堆，以前的这个局那个局的领导，现在什么事情都找上我，小江现在头大着呢。”说着说着就开始不停接电话，一个接一个没有停歇。
　　林阿喜看着江河打电话的模样不由觉得，虽然他自嘲着说这些，但接电话的时候，语气还是熟练老套，如此认真的模样，其实就已经非常像一个项目总了。“江总这么忙，还要亲自来接小林，折煞小林了，以后小林自己打车去项目就好了。”
　　江河假装敲敲她的脑袋：“再叫我江总，我下次就当着你们陈畅总的面叫你林总了。”
　　“好的，好好开车，看前面，江总……是不认真开车。”林阿喜忍不住逗了逗他。
　　“阿喜，我觉得你变开朗了。”江河想起去年的林阿喜，做事死板认真，遇到问题会想哭鼻子，经过这一年，他发现了她的改变，变得更活泼，更可爱，再也不是那个看到职级比自己大一点的人，就会发怵的小姑娘了。
　　“是吗？我觉得你也变了，不是那么趾高气昂瞧不起人了，还记得你说我区域呆久了很古板吗？真是的，就算是真的也不要说出来嘛，这不是引起人民内部矛盾吗？”林阿喜也回应道。江河想想去年那会儿，就忍不住笑了。
　　三
　　林阿喜到了项目，就不得不面临一个之前没挑战过的工程现场。
　　一直以来由于景观工程都是子公司，就像公司其他人评价的：子公司的人都是大爷，喊不动，不听指挥，所以她也不是太和工程这边打过多的交道，但来了南充驻场，不得不接触她之前并不想过多参与的环节。
　　工程部的崔乐听说区域平台景观要来，连忙把景观工程子公司的项目经理尘夏拉上。
　　“尘工，今天区域要派人来直接管辖这个项目，之前你工程的问题，我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现在区域来，我可没闲心再替你遮掩什么了。你自己看着办。”
　　尘夏一听崔乐这句话的含义，立马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施工单位进场多多少少都要进贡给甲方一点好处费，但他这边是子公司，和其他施工单位不同，没有额外的红包给到甲方，刚来乍到的崔乐从他这并没捞到什么好处，自然就来警告他了。
　　“领导，你这话说的，我找你是正常要场地，什么替我遮掩，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区域派人来，咱们还是正常工作，有什么问题可以给区域领导指出来，我立马改正。”尘夏在子公司工作也快四年了，这种刚来的甲方总是把自己太当回事，可他从来不把他们当回事。他也不会想从利润中抠一点出来塞红包，这一口子开了，上至项目总，横至总包监理，那岂不是要割下很大一块肉。再说了自己是子公司，有理由和一般的乙方不一样。这大概也是子公司都是大爷的由来。
　　崔乐一听，只有瞪着眼，指指他，“很好，尘工，那我们就看看你这边做的质量是不是入区域领导的眼睛。”
　　崔乐煞有介事的带着尘夏在大门口迎接林阿喜。毕竟是相邻项目的项目总亲自接送的对象，崔乐觉得林阿喜应该是个了不得的江湖老手。可是看到下来的是个小姑娘顿时就楞了，心想：“这个小姑娘就是区域景观的？还要江总亲自去接？可以哦，怕不是不正道的关系进来的，估计就什么不懂，花瓶一个。”
　　崔乐一边想着一边笑脸相迎走过去对林阿喜说：“这位美女就是林工吧，欢迎来我们项目部指导工作！我们要不先回办公室喝口水，听我给你介绍介绍？”
　　林阿喜却拿过尘夏手里的安全帽说：“不用去办公室，咱们直接去工地吧。”然后转身给江河打个招呼“走了，江河。”
　　江河在车里伸出脑袋说：“小崔，区域领导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我这自己项目还有点事先走了。”
　　“好的，江总请放心。”崔乐不知道为什么林阿喜可以直呼一个项目总全名，更觉得加深了林阿喜是靠什么不正道关系才进来的判断。
　　不等尘夏介绍，崔乐便自己在林阿喜旁边不停的说着景观工程的一些问题，什么垫层不达标，钢筋太细，局部拉裂，树形偷梁换柱，他就是想借着什么都不懂的林阿喜给尘夏一个下马威。尘夏在后面一直翻着白眼，崔乐说一个问题，他就补充说明。林阿喜觉得他们两个像在说相声一样……
　　“崔工，我觉得你们俩说的问题，不都是工程质量问题吗？如果是真的质量有问题，可能得让区域工程部过来检查检查打打分，该扣钱就扣钱呀。”虽然此时的林阿喜是确实不太懂工程问题，但她也分得清，工程质量不达标，作为甲方工程负责人是主要责任，一句话就把崔乐说的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尘夏连忙解释道：“也没那么严重，垫层局部厚度不够是总包移交场地就有问题，我说重新平一下，他们项目又催的紧，有些地方配筋是和图纸不一样，但并不影响质量，我这边发个签证申请，还请崔工签个字，林工转达一下中心设计这边，算是成本优化，有些标准化做法其实还是有些浪费，修改标准化的内容，也可以给公司节约很多钱。”
　　“行，尘经理，那麻烦你这边把做法反给我，我也交给中心那边验证一下。麻烦你了。”
　　尘夏看林阿喜不像别的甲方，对他挺尊重的，他其实刚刚的回复是有些忽悠林阿喜的，也不知道林阿喜是不是真的不太懂还是什么，但礼貌且好看的女生还是让人有好感的，他这会儿也就不想继续说一些忽悠的话，于是补充说道：“ 确实有些质量有问题的，我会整改，还请林工监督。”
　　“辛苦了，尘经理。”林阿喜向他笑笑，这下轮到尘夏有点不好意思，立刻答应下来。崔乐在旁边默不作声，尘夏并没有倒打他一钯，只有闭嘴。
　　其实林阿喜也不是傻的，晚上就打电话给江河请教，江河约她在河边烤串摊，听林阿喜的讲述就笑了“哎，我亲爱的林妹妹，这两个人就是在相互拿你当靶子，射来射去呢。”于是大概给她讲了一些实际的工程问题，林阿喜一听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该死的，你们工程男都这么坏吗？”林阿喜生气的挥挥拳头，江河假装挨了一拳假装哎哟说
　　“林总你可打错人了，我不是学土木的，我是学管理学的。”江河假装疼着揉揉脸。
　　“啊，你学管理的，为什么对工程的事情这么了如指掌？”林阿喜瞪大眼睛。
　　“看得多了呗。”江河笑笑说：“如果不了解一下工程，那岂不是要被下面的人忽悠了，我们是房地产开发公司的管理者，最重要的还是建造本身，如果当一名管理者不了解财务融资，成本控制，工程质量，设计合理那就是失败的管理者，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运作这些专业人士来把项目做好。”
　　林阿喜听到江河的话以后陷入沉思，她已经工作三年了，对下层运作其实了解并不多，做好一个项目可能真的不仅仅是把设计做好那么简单。
　　江河看到林阿喜不说话，连忙解释道：“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说你做的不好哈，你还年轻，这一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学校的学习就四五年，不可能把我们什么都教会了，你这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慢慢来，以后工程有问题的地方你可以找我，小江和林总可以共同进步。”
　　林阿喜被他逗乐了，但她也把江河的话听进去了，确实，人应该要终生学习，才能变得更加强大，未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挑战，工地可能只是其中一个部分而已，自己应该打起精神，毕竟发现了还有好多进步空间，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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