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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人的恐惧(3/3)
宋白怀异常冷静,道:“我没有杀她。”余曼泽否认:“你杀了,你杀死了你自以为深爱的人,你自私又病态。”
宋白怀还是坚持,不过神情开始变化,不像一开始那么镇定:“我没有杀害她,我宁愿杀了我自己,也不会伤害她。”余曼泽问:“是吗?那她为什么在半夜看向窗外,胆丧魂惊。”宋白怀坚持道:“我没有。”
余曼泽没有步步紧逼,而是说:“罗天美是谁?”宋白怀说:“曹子国的情妇。”余曼泽说:“她前几天死了,你认不认。”宋白怀说:“不认,与我何干?”余曼泽说:“你以你的爱起誓,以你的生命起誓,何鑫到底是不是你杀的?”宋白怀生气了,踹了桌脚顺势站起来,说:“你非要把我的心刨开,对不对?”张岚兰被吓了一跳,惊魂未定。
余曼泽让张岚兰去把曹子国找来,然后把摄像头和录音机关了。对他说:“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你都是自由的,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何鑫如果是你杀的,你就要认,如果不是你杀的,你现在就要配合我,找出真正的凶手。”宋白怀蹲了下来,抱头痛哭,说:“我真的没有杀她,我真的没有。”余曼泽将桌子推回原位,拉来椅子坐下,说:“我相信你。”宋白怀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说:“你为什么要相信我?”余曼泽说:“信任是相互的,我信任你,你就要给我信任你的理由。”
宋白怀渐渐冷静了下来,回原位坐着,说:“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你可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余曼泽说:“让我想想…你做了变性手术,是吗?”宋白怀说:“是的。”余曼泽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宋白怀苦笑,说:“余警官,如果你了解何鑫的话,就会知道她的性格其实非常的刚正不阿,固守原则到严苛的地步,这和她之前的教学工作也有关联,在她的三观里,她又接受了一部分糟粕,那就是,她无法接受同性恋的观念。”余曼泽说:“你因此舍去做女人的资格,甘愿以一名男性的身份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让她接受你而不是排斥你。”
宋白怀说:“是啊,我没有怨天尤人,即使我失去了很多。我的父母从小重男轻女,我曾有一个哥哥,在我十岁时溺水死亡,我的父母悲痛万分,无缘由把究责怪到我的头上,憎恨我是没把的败家玩意。综上所有,我打黑工,自行药物治疗,不断地购买□□,开始转换自己的性别。而我的母亲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所有的亲戚朋友,一致默认我非同家族人,觉得我丢脸,从此不再对外谈起我的真实性别,时间久了,假的也变成了真的。直到与何鑫相识,我才下定决心,要完完全全地变成一个男人。”
余曼泽的脸阴郁了下来,沉声道: “你深受父母的迫害,你憎恨世间的不平等,憎恨族人重男轻女的丑恶嘴脸,你自以为你能从中抽离,为爱变身,殊不知,你早已在这种观念下,潜移默化地被同化,你和他们一样,厌恶自己的女性身份,假意声称是为了迎合何鑫,选择变成一个健全的男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女性身份何时阻碍了你的步伐,何时成了你与何鑫之间的沟壑,这是你身为女性的悲哀,这才是你做过的,最错误的事情。”
宋白怀想开口反驳,只感觉自己被莫名地羞辱了一顿,想掀开头顶的帽子,却像泄了气的皮球。
“宋白怀。”余曼泽道“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宋白怀看向她,说:“余警官请问。”余曼泽说道:“你为什么,会在4年前回国。”宋白怀斟酌字句,说:“我想过躲避,想过逃离,可知道她有了身孕,她的病史和年龄,还有心态,都没法让她能够坚持下来,所以我回来了。”
余曼泽说道:“孩子是何鑫执意要的,我怀疑,这是她试图让你回来的做法,理由,你应该会比我还要明白。你的生命可能就此止步,也可能余生在牢狱中度过。”宋白怀说:“我杀了太多人了,这是我该得的报应。”余曼泽从包里掏出一个手机,递给宋白怀。宋白怀不解地看着她,她说:“这是何鑫的手机,我想,如果你能留着它,对你与何鑫可能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她推开门,在走出的一瞬间,说:“你留在这里,待会会有警察来带你走,手机解锁密码,是0710。”
宋白怀的手僵硬着,仿佛手里捧着最昂贵的珍宝。他一直以为,何鑫什么都不知道。他和何鑫在23年前的初见那天,日期是7月10号。他明白了那些日子里,何鑫给他的微笑,和他的坦诚相待,不是因为被他瞒在鼓里,不是因为他在她生活中扮演的医生角色,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温柔贴心的男性,而是她在用自己的坚持,等他明白,等他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为什么,在知道了窗外草地下的秘密后,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她会如此痛苦。
他终于幡然醒悟。
曹子国连夜逃跑,市公安局与外地公安局联手,封锁所有码头等交通枢纽,将他堵在了一艘即将出发的轮船上。
他对于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他坦白了自己是打算把所有罪名推到宋白怀的头上。余曼泽问他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妻子,他说:“她就是个同性恋,真恶心,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嫌弃我?”
余曼泽说:“你的偏见才是最可怕的。”曹子国气急败坏,说:“你们所有人都恶心,你身为警察,价值观却深深地扭曲。”余曼泽反问他:“你的女儿呢,你的女儿今后要怎么办?”他哑口无言。
余曼泽问他:“你是怎么发现宋白怀和何鑫之间的事情的?懂的还挺全面。”曹子国说:“你知不知道我的工作是什么?我搞技术的。”余曼泽没说话,按着笔,曹子国又说:“警官,你再猜猜,宋白怀的那个针孔摄像头,是谁开发的。”她放下笔,往后微倾身体,说:“反监视。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了罗天美。”曹子国凶狠地说:“她就是个贱人,自以为抓到了我的一点把柄,还妄想敲诈我,死不足惜。”余曼泽说:“不过有一点你做到了,我们一开始,还真把宋白怀定为犯罪嫌疑人,你是怎么做到的。”曹子国说:“我只是说错了一句话,书籍排列方式,是我教给何鑫的。”余曼泽面无表情地说:“你还挺聪明的,我问你,你有没有把何鑫当成妻子的时候。”曹子国说:“没有,她不配。”她连连点头,站了起来,说:“所以,这就是你和宋白怀之间的差别。”
余曼泽让二队负责余下的事务。郑华勇说:“这是你们一队拿下的案子,我们二队连点小忙都帮不好。”余曼泽说:“我一开始也没想过要为难你们,交易的确是做了,但是这归根结底还是你们二队的案子,拿去交差吧。”郑华勇有些感激,鼻子酸酸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周文挤进来说:“郑队,任重道远,任重道远啊。”他不解地看过去。
古川德指着墙上的时钟,说:“看看,现在是上午9点15分,距离三天前的10点30,还差45分钟,局长呢,局长哪里去了?”郑华勇懂了,之前的赌局,胜负已分,这下有得闹了。局长被王袅娉拉了过来,局长笑容可掬:“我早就说了,我相信余队。”古川德从二队里把陈东伟拽了出来,骂:“你小子,现在去二队门口给我喊。”陈东伟想耍赖,说:“赌局不成立啊,哪儿有警察带头打赌的?”古川德磨掌擦拳,说:“你还想赖账。”陈东伟往郑华勇身后躲,说:“郑队,你可要救救我,我总不能真的去喊“二队是垃圾”吧!丢人丢到家了。”郑华勇主动给古川德让路,说:“可是二队的确是垃圾,东伟,下次可得吸取教训。”
古川德把陈东伟堵在角落里揍,倒也没有多使力,陈东伟配合地“嗷嗷”大叫。两队人见状都捧腹大笑,郑华勇看到也在笑着的余曼泽,心想彼此之间横亘的那道无法跨越的围墙,此刻似乎矮了一道。
局长也很高兴,不单单是因为此次能够在短时间内攻下这个案子,还为向来水火不容的两队的联手、和好而动容。他主张今晚去餐馆摆两桌,大吃一顿。
所以就分成了两拨人。一拨人提前为今晚狠宰局长一顿而跃跃欲试,另一拨为即将到来的长假而欢呼雀跃。
余曼泽给胡蕴婌打了个电话,让她今晚别迟到,务必到场。胡蕴婌以自己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并且这是自己工作的份内之事做推辞。惹得余曼泽一阵不快,好说歹说她才应承下。
走到停车场,刚按了解锁键,见左茂叶刚停好车,正往这边走。左茂叶看起来病恹恹的,似乎大病初愈,脸色发青又惨白。他看到了她,率先打了招呼:“曼泽,听说你刚刚破了一件案子,恭喜。”余曼泽说:“谢谢。”左茂叶说:“你把那间房子给出售了?”余曼泽没打算瞒他,点了点头。左茂叶笑着说:“没事,那是你的房子,你有如何处置它的自由。”余曼泽往车里坐,说:“我有事要忙,失陪了。”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她久久睁不开眼睛。左茂叶上前问:“怎么了?”她无力地摆摆手,将车窗升起来,隔开两人的世界。在后视镜里,左茂叶的身影越来越小,却原地不动。
手表发出提示音。上面显示着一串数字,“十分钟三十一秒。”
手机正导航,收到来电。林宵琥问她今晚有什么打算,她说:“和同事庆功呢。”林宵琥说:“我还想着带你好好吃一顿。”她说:“我不在的日子,你是不是在楼上闲得很。”林宵琥大笑,说:“不过也就三天,今晚你回不回来?”余曼泽道:“我可不像你随处有房子,总不能睡大街上。”林宵琥说:“顺路,你估计会喝点酒,我去接你。”余曼泽说:“我就不能不喝吗?”林宵琥说:“你这个人,多扫兴,都说了庆功,你滴酒不沾,庆的什么功?还有,可别酒驾,你是人民的公仆,我可不想明天在新闻上看见你。”余曼泽说:“你这话说得,欠妥。”林宵琥说:“少来,等着我就行。”
吃饭时,一队都知道余曼泽的脾性,都没敬酒,二队偏有几个不信理的人。陈东伟喝得醉醺醺,跌跌撞撞过来说:“余队,我服你!我陈东伟,敬你一杯。”古川德过来拉开他,双手叉腰,低着头问:“你耐揍不?”陈东伟扯着嗓子吼:“不就是喝杯酒,你嚷嚷啥?”古川德说:“我就问你,你抗不抗揍?”郑华勇过来把陈东伟扔给二队那几个人,跟古川德道歉,说:“他就这样,喝傻了谁都不认识。”古川德哼一声,周文叫他,王袅娉和张岚兰撺掇着他俩划拳,谁输谁喝。
余曼泽这儿终于静了下来。她慢悠悠地挑了口菜吃,再拧开新的一瓶气泡水,喝了两口,满足地叹着气。郑华勇拿了两杯酒过来,余曼泽用手挡着,说:“我真不喝酒。”郑华勇放下一杯,喝光了另一杯,说:“我喝就行了,我还没谢过你呢。”余曼泽说:“谢什么,有什么好谢的。”郑华勇指了指她身旁的座位,说:“我能坐下吗?”原本那是王袅娉的座位,此刻他们几个跑隔壁桌给二队灌酒去了。她说:“坐吧。”
郑华勇打开了话匣子,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为什么一开始都认定是自杀的时候,你还要坚持查下去,是因为你觉得这是他杀吗?”她笑了笑,说:“我哪有把握,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有可能。”郑华勇说:“那你为什么还要查,不怕白白浪费警力?”余曼泽又喝了口饮料,说:“怎么还有浪费警力这么一说?如果是自杀,我们就查出原因,他杀就查出凶手,很简单的问题,你为什么要纠结。”郑华勇说:“没其他原因了?”余曼泽皱眉,说:“这个原因还不够吗?人要是太执着的话,生活中会很容易失去幸福感。”
胡蕴婌来了,余曼泽说:“不是叫你别迟到吗?”胡蕴婌说:“你们放假了,我还没放呢。”余曼泽说:“你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有急事你先忙,这里没事。”胡蕴婌吃了一惊:“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余曼泽说:“我就没小气过。”胡蕴婌捡起外套,逃得也快,说:“回去可别找我闹,我可没时间。”余曼泽嗤了一声。
余曼泽看看时间,说:“我得走了。”郑华勇挽留她:“也没多晚,你瞧瞧他们。”周文已经喝疯了,整张脸通红,眼镜也不知道掉哪儿了,踩在桌子上,脱了上衣拿在手里摇。余曼泽说:“平日可端着的一个人,怎么喝醉了这么会闹。”郑华勇说:“大部分人是这样的,正所谓,酒品即人品。”她说:“也不是这么说,平时太压抑了,常常忙得人四分五裂,久不久这么释放也好,人不会憋出病。”郑华勇说:“你们队,工作起来不要命,换我我也压抑。”余曼泽摇着食指,说:“一队不养闲人。”郑华勇说:“言外之意你还不是在讽刺我。”余曼泽敛回笑容,说:“那你就再努力一点,让我看看。”郑华勇说:“行,这不是什么难事。”
说话间,店门口开来一辆有名轿车。古川德伸头出来撇了一眼,又转回去。
余曼泽眯着眼睛看。车停稳,走下个男人。合身的黑色西装半隐半现出他笔挺的身姿,手上夸张地戴着两颗宝石扳指。余曼泽倒吸一口凉气,预感自己长久树立的形象将会急速坍塌。
林宵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站她跟前,有点无辜地问:“不请我喝一杯吗?”她笑得悻悻,说:“林总,你喝不惯。”周文看见了,提瓶酒,大摇大摆地过来,扔进林宵琥怀里,说:“岂止一杯,我周文给你一瓶,喝!”古川德拦着,说:“宵琥,别理他,你忙你的。”余曼泽急忙跟郑华勇道别:“郑队,我先走了,劳烦你善后。”
她赌气似的走了,林宵琥开车跟着她,总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停在河边,没好气地说话:“我没喝酒,你来做什么?”林宵琥下来,说:“自是有事。”她说:“能有什么事?你跟古川德密谋什么。”林宵琥豁然开朗,说:“原来你气的是这个。”她说:“听不懂。”
林宵琥招手叫她过去,她不愿,僵在原地。林宵琥过来拉她的手臂,直走到车旁。他说:“你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她说:“哪有什么日子,我生日也不在今天。”他打开后备箱,里面摆满了红色的玫瑰花。她说:“又搞什么幺蛾子。”他说:“先接电话。”她才注意到屏幕亮了许久,是古川德打来的视频电话。
林宵琥开了车门,转头催她:“别让他们等久了。”他们?她迷惑不解地接通。小小的屏幕里,挤满了古川德、王袅娉和张岚兰,还有上方只露出半边脸的周文。张岚兰说:“老大,任职第十周年快乐!”余曼泽说:“也不是今天。”古川德说:“是前两天,可当时哪有心情庆祝嘛!”王袅娉叫起来:“蛋糕好漂亮!”她抬起头,林宵琥手上拿着一个点燃了蜡烛的蛋糕,她后知后觉地说:“是挺漂亮的。”烛光映在她的脸上,闪得她的瞳孔幽幽。
林宵琥说:“曼泽,许个愿。”她顺从地闭上眼睛。手机里,几人都在欢呼。林宵琥从她手里拿过手机,对屏幕说道:“大家,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她抢回来,发现已经挂断。她说:“你很没礼貌。”他说:“你但凡再跑慢点,你们也不能够要打电话庆祝。”
林宵琥扯她,说:“行了,上车,回家。”她抱着蛋糕,端端正正地坐,林宵琥跟她讲话,她也不理。林宵琥耐着性子和她解释:“你瞧,我又没怪罪你。”她说:“你偏啰里吧嗦地管闲事。”林宵琥说:“我有事跟你说。”她往右挪了一点,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林宵琥说:“真有事,我得问你,我想追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她盯着前方,道:“你导错航了。”林宵琥把手机扔给她,说:“你导,这段路离你们警局近,我不熟。”余曼泽用力地在屏幕点击着,林宵琥捞回手机,问:“你去南非共和国干嘛?”她说:“我窝着气呢,你没看出来?”他说:“生气也不能跑那么远,我没护照。”
她开了门,人一进去,就把林宵琥关在外面。林宵琥留她自己静静,也上了楼。她洗了个澡,拿出个大勺子,挖着蛋糕,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
王袅娉给她打来电话。余曼泽问:“你回家了吗?”王袅娉说:“回了,我们都散了。”她舔着奶油,说:“回了就好。”王袅娉问:“刚才感觉怎么样,觉得惊喜吗?”她说:“蛋糕挺好吃,只不过那花,太土了。”王袅娉哈哈笑,说:“我也觉着土,那是古川德选的。”余曼泽也跟着笑起来,说:“我就说呢,那审美当真让我眼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王袅娉说:“我还记得呢,当时古川德跟嫂子求婚,单膝跪地,嘴里说着:“亲爱的沈丽芸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结果嫂子低头一看,地上用红玫瑰摆出一个“古”字的造型。”余曼泽被她惟妙惟肖的模仿逗笑了。
王袅娉说:“老大,说真的,你觉得林宵琥怎么样。”余曼泽老实回答:“还不错,多财多亿。”王袅娉说:“除此之外呢?”余曼泽说:“其他的,他没护照。”王袅娉说:“那挺罪该万死的。”
余曼泽还是说了自己的内心想法:“就我现今保持的状态来说,如果我贸然做了决定,对林宵琥很不公平。”王袅娉呸了一声:“左茂叶,毁人毁一辈子。”手机响了一声,她拿下来看,林宵琥给她分享了机票订单。
直飞南非约翰内斯堡。她骂了声神经病。跑上楼砸门。
林宵琥像个怨妇:“依你,你也生气。”余曼泽说:“你是不是没脑子?”林宵琥说:“去不去?票都买了。”她说:“不去。”林宵琥说:“你不是有一个月的假期?”她说:“我疯了我才去,你把票退了。”林宵琥说:“行。”
发现还没挂电话。王袅娉听了,说:“老大,你们住一块儿了?”她说:“不是,他是我楼上邻居。”王袅娉说:“那你要去南非了吗?”余曼泽说:“我去那儿干嘛,你听话只听一半。”王袅娉说:“我就说嘛。”余曼泽问:“周文呢,去哪里了?”王袅娉说:“去古川德家里了。”余曼泽说:“醉到找不着回家的路,古川德那里不是还有嫂子和小古吗?”王袅娉说:“不然呢,张岚兰和父母住,我独居单身女性,在古川德那里对付一晚,没事。”余曼泽说:“属实是释放天性了。”
和王袅娉互道晚安后,她躺着看电视。林宵琥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明早想吃什么。”她说:“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林宵琥说:“我待会回公司一趟,早上回来给你带。”她说:“怎么总是这么晚。”林宵琥说:“这段时间正整顿呢,是有点忙,晚上看个电影吧。”余曼泽道:“看我时间安排。”他说:“你怎么比我还忙。”余曼泽说:“我没好意思直接拒绝你,很委婉了,你蹬鼻子上脸。”林宵琥说:“这次你占理。”
没调闹钟,人也得早上八点钟醒来。林宵琥接连给她打电话,震得她头痛欲裂。她说:“这才第一天呢,就不能让我好好休息吗?”林宵琥说:“那不能,你睡挺久了。”余曼泽怨气重:“说吧,这么早要干嘛?”他道:“让我想想。”余曼泽直接挂断电话。奈何那方不放弃,挂一次打一回,打一次挂一回,循环往复,把余曼泽折磨个没完,直接开了飞行模式。她翻了个身,心满意足地想再睡个回笼觉。
下午四点被渴醒,她起来倒了杯水,摸了摸肚子,饿了一天了。想把空了几天的冰箱给填满,她出门买菜,在门外被不知名物体绊倒,差点摔了下来。她一看,怒火中烧,地上用玫瑰花摆着一个“林”字,她刚刚把最左边的那朵花踢到一旁,“林”字变得歪歪扭扭。她沉住气,尽量让自己放轻松,给古川德打了电话。
刚一接通,她就骂:“你能别教林宵琥那些鬼点子了吗?”沈丽芸接的电话,问:“余队,怎么了?”余曼泽说:“古川德呢?”沈丽芸道:“酒还没醒呢,躺床上。”余曼泽说:“嫂子,你记得古川德求婚那天的玫瑰花吗?”沈丽芸性格温柔,说起话来也是细声细语的,道:“你说的是那玫瑰花呀?记得。”余曼泽痛哭流涕,道:“我这两天,见到了两次。”沈丽芸有些同情她,给她打了预防针,说:“下一次,你就会见到“余”字。”
她的声音有些大,回声在走廊里此起彼伏。林宵琥在楼上知道她醒了,屁颠颠跑下来,还穿着围裙,手里挥着锅铲,说:“曼泽,是不是浪漫又惊喜?”余曼泽按了免提,沈丽芸的声音喊出来:“浪漫个屁。”这辈子能听到沈丽芸骂人,也是三生有幸。
林宵琥说:“别呀,我还有办法呢。”余曼泽按了电梯,说:“我无福消受。”林宵琥把她拉上楼,说:“我做着饭呢,你刚醒,要去哪里?”余曼泽说:“人为五斗米折腰。”林宵琥认可她的话,说:“思想觉悟很高。”
林宵琥身为独居男性,家里除了基础家具和电器,空无一物,再加上整体装修风格偏极简主义,显得冷清。她坐在餐桌前等候,林宵琥还在喋喋不休:“得亏你起得晚,我这汤炆得久,补身体,你待会多喝点。”她说:“三碗不过岗。”林宵琥很接她的话:“这里可没有老虎,你喝不完的话,楼下有条流浪狗,你去揍它一顿,顺便把汤喂给它。”
余曼泽说:“我想说的是,你泡妞技术真的挺不行。”林宵琥说:“主要是没什么经验,人姑娘也不愿意和我在山上谈,身边的人曾一度以为我喜欢男性,其实不然,我觉得我喜欢的是树,挺跨物种的。”余曼泽说:“保持这个认知挺好。”林宵琥说:“古川德不是结婚了吗?都是他教我的。”余曼泽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说:“那是他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林宵琥默了几秒,说:“懂了,我换个人,周文怎么样?”余曼泽说:“你专挑我身边人下手。”他回:“可以让我少走很多弯路。”
林宵琥从茶几上拿来一个小盒子放在她的面前。是一个做工精细,十分小巧的首饰盒。外边刻画着一个镶金的品牌标识,一串英文字母。尾部长长地向上扬,像一把锋利的钩子,绞得她窒息。她看向林宵琥,林宵琥让她打开。
里面是一条金手链,回环式扣接,之间点缀着许多细小的白钻石,再无其他设计元素,看起来光彩夺目。林宵琥说:“昨晚的礼物,还没给。我想过送你项链,可项链太暧昧,送耳饰,又私人,送戒指,意义重大,所以只能送手链。但你放心,总有天我会将这些全都送给你的。”她道:“单调,倒没那么俗气。”他戴在她的手上,在他粗糙宽厚的手指间,手链像条若隐若现的线,笨手笨脚地总扣不上。
她说:“我还没说我要收下。”他不理,直到额头开始沁出了薄汗,才完工。他说:“你就装听不懂。”她笑了起来,慢悠悠地说道:“听不懂又如何。”他无可奈何地道:“你总伶牙俐齿。”
她的手腕还握在他的手里,他捏了捏,说:“你们警局伙食不太好。”她抽回手,说:“少占我便宜。”他望了她好一会儿,道:“我想着你哪里不一样,原来是头发长了。”她边问:“是吗?”,边下意识用手拢头发。不假,都要没过肩膀了。她说:“太忙了,我会找个时间去趟理发店。”他摇摇头,道:“这样也挺好的。”她白了他一眼,说:“长着头发不方便。”他舔了舔嘴唇,说:“也是,那就明天下午,我下楼接送你。”她说:“不必,不是什么大事。”他道:“晚上看电影,你又忘了。”
她道:“你还记着呢。”“记着呢。”他想了想,又补了句,“这是绅士礼节。”她毫不留情地揭穿:“《绅士礼节》是本书吧,你写的,目录全是你编的。”
林宵琥按门铃时,她正啃着苹果看新闻。新闻上正播报着郑华勇作为负责人被采访的视频。一大早,郑华勇火急火燎地给她打电话,催她定时收看。
前几秒,郑华勇又打来电话。她夸道:“还挺神气。”郑华勇气急败坏地说道:“什么神气,那是精神!”她说:“行行行。”电话里,局长的笑声传来。她说:“局长也在呢。”郑华勇道:“我们二队也都在。”她道:“听起来,局长挺高兴。”郑华勇应:“全市每天破的案子有很多,不全是能上新闻的,局长自然高兴。”
门铃又响了一次,她把电话挂了去开门。林宵琥说:“你还挺乐呵,怎么就不知道我还在门外?”她说:“坐沙发上等着,给我十分钟。”林宵琥说:“你现在这命令式口吻,用得越来越熟练。”她罕见地不恼,问:“电影票定了吗?”林宵琥说:“放心,一应俱全。”她正在擦口红,说:“挺细心。”
余曼泽头发剪了一大截。两人出店门口后,林宵琥说:“你这姑娘,头发这么短,人还是一样漂亮。”她道:“迟了,电影可要赶不上。”
电影是林宵琥选的矫情文艺片。观影期间,余曼泽困得打瞌睡,林宵琥把她摇醒,她定睛看了一会儿,又倒下去。直到散场,她睡得正酣。工作人员清场时,林宵琥才把她叫醒。她打着哈欠,道:“我放回假,陪你受罪来的。”林宵琥问:“有这么难看吗?我觉得还不错。”余曼泽道:“我要见识你所有的烂招。”林宵琥抚回她被椅子压弯的头发,说:“理发店我选的吧?至少这个还行。”她说:“我告诉他请剪到齐耳处,他“咔嚓”一刀,恨不能给我理个寸头,让我身份互换,原先审人的,现今坐对面去了。”林宵琥说:“我跟你说了还是很漂亮的,你太暴躁了。”她道:“暴躁吗?要换从前,我得在你身上打出个窟窿。”
林宵琥换了个话题,说:“你从前,是怎样的?”她不接话,而是说:“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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