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得人间风与月

　　晚饭是在顾老太太屋里用的，老人家见二人出双入对，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和蔼可亲地握着安然的手说了很多，离开时天已经黑了。
　　“奶奶很喜欢你。”顾辞疆推着轮椅，走得很慢。
　　“我也很喜欢奶奶。”安然由衷地说了句，顺便扬了扬左手，露出顾老夫人刚送她的一个玉镯子。
　　看得出，安然是真的开心。
　　一路无话，回到房内丫鬟们已经打好了水。
　　洗漱过后，安然发现顾辞疆还没有走，彼时正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杯漱口，又见有丫鬟端了新的水进来，伺候顾辞疆洗了脸和脚。
　　等丫鬟们全部退出去后，安然才有种恍然梦醒的感觉：“夫君今夜不走了吗？”
　　说话间，心跳早就乱了节奏。
　　“你我，是夫妻。”顾辞疆神情郑重。
　　安然听着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是夫妻，所以要睡在一起……
　　“这个……”安然一时间乱了方寸，艰难地吞了口口水，脑子里不断闪过各种不同床的借口。
　　自己不行？有些累了？今天行房事不吉利？
　　这边正思绪乱成一团，安然只觉自己身子一轻，下意识一把搂住顾辞疆的脖子，没几个呼吸，自己便被轻柔地放到了床上。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安然的脸早已红得发烫，也不敢去看顾辞疆。顾辞疆似乎也有些不自在，身子僵直地坐了半天，也不见有啥动作。
　　烛火摇曳，颇有些看热闹的态势，倒衬出几分旖旎。
　　顾辞疆终于将手搭到了安然肩上，安然浑身仿佛触电了一般，猛地抬头，将顾辞疆吓了一跳。
　　“怎……怎么……”顾辞疆此刻只觉喉咙干涩，心中慌乱，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没……”安然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妾身……妾身刚来了月事……恐不能侍奉夫君……”
　　“……”
　　不知为什么，顾辞疆失望之余，心中竟长舒了口气。
　　“我睡地上。”
　　说着，起身去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两床被褥，将其中一床铺在了地上。
　　安然连忙用被子裹了全身，脸上余热未退，但没忘伸手抓了一个枕头递给顾辞疆。
　　各怀心事，二人皆是到后半夜才睡着，下人们不敢打扰，直到顾辞疆顶着熊猫眼出了房门，丫鬟们才拥上来。
　　“王妃还在休息，你们晚点进去。”顾辞疆吩咐着，没有看到有丫鬟朝房内瞟了一眼。
　　地上的被褥顾辞疆起床时便自己收了，那丫鬟撇的那一眼，只看到床帐仍未掀起，想来王妃娘娘还在酣睡。
　　这可是王妃娘娘嫁进来头一遭睡这么晚，而且王爷似乎睡得也不好……
　　莫名其妙的，下午顾老太太就派人送了一堆东西过来，有衣服首饰也有补品。安然虽然不解但也顾不上想太多，昨天随口一编的瞎话，今天还真应验了。
　　那东西每次来都要将她折磨得半死，这次仿佛更加来势汹汹，安然中午开始小腹便隐隐作痛，腰也酸疼难受得紧。本来还能忍忍，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却俨然疼无法下地，躺在床上辗转不停，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烟儿见了心中着急，以为安然是吃错了什么东西，着急忙慌地要去找大夫。
　　安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喊住烟儿，又和她说明自己并非胃疼，等烟儿明白过来后，又忙着去张罗红糖水。
　　疼，太疼了……
　　正当安然疼得眼前发黑，感觉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一只手指修长的大手端着一碗药出现在了她眼前。顺着那手朝上望去，是顾辞疆微皱着眉头的俊脸。
　　顾辞疆早些时候出去了一趟，回来听说安然来事儿肚子疼，便找府里养着的大夫抓了止疼调理的药，眼下煎好了送过来。可即使知道安然肚子疼，却没想到疼到这种程度……
　　“夫……君……”
　　安然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顾辞疆忙侧坐到床边，将药放在一旁的几案上，把安然拉到怀里，头枕着自己的胸口。
　　“喝完这个应该就好了。”说着又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地给安然喂药。
　　药很苦，还有一股怪味儿，安然强忍着想吐的感觉堪堪喝了一半。
　　顾辞疆皱眉：“喝完。”
　　“我好了，”安然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了，便强撑着说道，怕顾辞疆不信，还想坐正，可立马被疼得脱了力，一下软倒在顾辞疆怀里，可仍然嘴硬，“真的好了，不用喝了……”
　　“我让人备了桃花酥，喝完吃点就不苦了。”
　　所以还是得喝完……
　　安然哭丧着脸，皱着眉，硬是一口一口把药喝了个干干净净。
　　不知道是那药真的有用，还是太苦了一时间顾不上肚子疼，安然竟觉得好了不少。
　　“谢谢夫君。”安然由衷道。
　　顾辞疆没有说话，只把碗放好，想先将安然放平躺好，烟儿的声音忽然闯了进来：“娘娘，红糖水来了！”
　　小丫头着急的神情在看清安然正窝在顾辞疆怀里的一瞬间凝固在脸上，几个呼吸后才想起来行礼。
　　安然刚喝了药，嘴里苦得不行，听到红糖水来了，也不管会不会和药想冲突，连勺都不用了，直接灌了几口，这才心满意足地躺了下去。
　　小腹扯着腰不要命的疼，安然神情痛苦，顾辞疆看着心疼，又没有什么办法，只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喝了药应该很快就不疼了，等你不疼了，就可以去看戏了。”
　　顾辞疆上午出去，就是去选戏班子去了。他记得安然说她喜欢看戏，想着府里也好久没热闹过了，便专程去请了一个，顺便还买了些风筝啊，绣绷绣线啊什么的，秋千也已经在院子里架了一个。
　　他听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些，安然也是女孩子，想来也是喜欢的。
　　谁知道安然这一疼疼了两天，第三天稍微不那么疼了，但也是没精打采的，一脸病容。
　　不过季双鲤却不知怎么的，一大早就跑了过来，还带了一身新衣服，说是送安然的。
　　安然瞟了一眼，颜色温婉，面料上乘，绣工精致，样式也时兴，这小丫头眼光还不错。
　　“嫂嫂，明天诗会你就穿这身吧！”看安然眼里透出满意，季双鲤忙趁热打铁。
　　“诗会？”
　　哦，之前顾辞疆是提了一声有诗会的，不过，她说她要去了吗？
　　季双鲤以为安然忘记了，有些着急：“就是表哥上次说的啊，听说来的人很多，可热闹了，我这两天都在忙着准备，嫂嫂不会不去吧？”
　　说完还不等安然说话，季双鲤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撒娇撒得人心都化了。
　　安然完全招架不住：“可这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呀，你得和你表哥说。”
　　“表哥肯定不让我跟着去，”季双鲤嘴快说完这话以后，连忙又开了口，“我的意思是，嫂嫂不去，我去做什么？嫂嫂就陪我去嘛，好不好嘛~”
　　“好好好，”安然是完全拿撒娇的小姑娘没办法，只得笑着答应，“我问问王爷，可是我也不能保证他让不让我去。”
　　“好嘞，谢谢嫂嫂！”说完，季双鲤像只蝴蝶一样地飞了出去，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折返回来朝安然道，“表嫂记得穿我送你这件衣服哦！”
　　目送季双鲤离开，安然盘算着要怎么和顾辞疆说自己和季双鲤也想去诗会的事。本想着难免要费一番唇舌的，谁知顾辞疆只问了一句“你想去看看？”，在得到安然肯定的答复之后，便点头答应了。
　　答应之快让打了很久腹稿的安然有些措手不及。
　　看着有些不可置信的安然，顾辞疆笑了笑：“本来也是想带你去的。”
　　“还有双鲤！”安然关键时刻还是没忘了季双鲤。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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