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锁秦楼

作者:洛水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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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翠衫少女


      蒲家众人一时都呆住了。

      “这……这……”蒲健吞吞吐吐地说,“这个……”

      蒲雄、蒲苌、蒲坚等人也面面相觑。他们自打生下来就姓蒲,这时突然改姓苻,自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倒是麻秋机灵,立刻拜倒,口中高呼:“大人顺天应人,革故鼎新,必能开百年伟业,奠千秋鸿基!”

      他这一拜、一呼,帐中诸将都暗骂他谄媚,但事既至此,在势又不得不随着他谄媚。贾玄硕他们只得也跟着拜伏在地,口中纷纷称善。

      蒲坚向来讨祖父欢心,这时见祖父听了众将谄谀之辞后笑逐颜开,心想此事既成定局,不如说几句锦上添花的话,于是便迈上一步。

      他刚待开口,步月珩忽然拉住他衣角向后一扯,同时俯在他耳边道:“你别说话!这‘草付应王’在你背上,你说多了,容易让人家觉得你有异心!”

      蒲坚一愕,随即醒悟,心想这话不错,自己背上既有“草付”之纹,这改姓一事也可说因己而起,但自己在众兄弟中并不居长,此时若对祖父“顺天应人”之举大加赞赏,容易被兄弟们误以为自己借此造势,觊觎世子大位。虽说这些年来,众兄弟颇为和睦,可世子之位毕竟只有一个,自己莫要由此成了众矢之的。难得步月珩念头转得既快,心思又善良,想到此处,不禁对步月珩又感激又佩服。

      可是他心神激荡之下,没注意到步月珩的声音太响。她两碗酒下肚,已是微熏,虽俯身耳语,却忘了压低声音,这几句话不少人都听到了。她话音刚落,就连跪在地上的贾玄硕等人都回头望着二人,这下反而更着行迹,搞得两人又羞又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蒲雄心下大急,想找些言语把这事含混过去,可是这话父亲、兄长、子侄都听见了,又如何含混得?

      “‘草付应王’在他背上,又打什么紧?”步星瑶忽然道。她见事已至此,索性借着酒劲,装作漫不在乎地说,“那些谶书还刻在石头上呢,石头能做天子么?”

      众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你这是话糙理不糙啊。”蒲洪笑着说,“不过这话不能再说,万一让外人听见,可不是玩的。别让人把坚儿这块石头给抢了去。”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蒲坚和步月珩只得也跟着讪讪地笑笑。两人趁大伙不注意,朝步星瑶点点头,示意感谢。

      这一笑,总算给蒲坚解了围,却也敲钉转脚,这姓氏算是改定了。当下,众将分头传言三军,略阳郡公顺“草付应王”之谶,改姓为苻,进位为大晋征北大将军、广川郡公,早晚必登王位。众军果然一阵欢腾,以为苻家有神明相助。

      次日,苻洪一面命人飞骑传令苻菁等人,一面率众将启程返回枋头。走不两日,于路听闻大赵皇帝石虎驾崩,便传命三军挂孝。其时中原板荡,十邑九空,白布白绫颇难凑齐,只得边走边找,苻雄等人甚是发愁。

      步月珩也是眉头紧皱。苻坚微觉奇怪,便骑行到她身侧小声问她,又不用你去寻白布,你愁什么?谁想她竟另有一番道理。

      “阿爷既顺大晋,便不该为大赵皇帝挂孝。”她悄声对苻坚道,“那成什么话?”

      “嗨,这有什么。”苻坚倒不在意,“当年羊太傅死,你们吴人不也挂孝?阿爷在大赵天子手下多年,为他挂孝,也是情理之中。再说……”

      “再说,你们又不是真心归顺大晋。”步月珩哼了一声,抢白道,“今天给这家挂个孝,明天给那家上个表,两边不得罪,夹缝里行走呗。”

      苻坚脸色立变。“嘘,噤声!”他差点用手去捂步月珩的嘴,“你说什么呐,这么快就忘了那晚的事了?”

      步月珩微微嘟嘴,嗔道:“你还说那晚,那还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所以我才让你噤声呐。”苻坚道,“下一步,阿爷到底想干吗,老实说我也猜不透,这两天,我阿爹都不敢乱说。”

      “你阿爹不敢乱说,我偏敢。”步月珩翻了翻白眼,“说到底,我又不是你们家的,再过两天,我就要去许昌了。”

      “什么,你——”苻坚顿时张口结舌。他虽与步氏姐妹结识不久,但这些天多历事端,不知不觉间已与她们甚为亲近,早忘了她们只是与自己结伴同行而已。

      “你——你——”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们真的要去许昌吗?”

      适才二人说话,声音颇低,旁人都未在意,这时苻坚情急之下,不自觉地抬高了声调,苻健、苻苌、苻生等都听见了。

      “去许昌?”苻苌惊讶地道,他显然也忘了二女原本就要去许昌这回事,“你们真要去许昌?”

      苻健也跟着道:“眼下赵天子新亡,中原眼看要乱,你们虽然武功不错,但孤身上路,终究不稳便。不如先跟我们回枋头……”

      “多谢各位好意。”步月珩瞪了苻坚一眼,似是怪他又惹麻烦,“我姐妹本想明天再跟各位商量来着。虽然这事不急于这几天,但我们毕竟要去寻师兄……”

      “你们师兄,自然是要寻的。”苻洪忽然道,“我虽然没见过他,但深信此人有经天纬地的大才,咱们一回枋头,我便派人寻访,如何?”

      “这个……”步月珩踌躇道,“我们师兄……”

      “你们师兄让你们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么?”苻生忽然冷冷地道。这些天来,他极少与步氏姐妹接言,这时一句话便让她姐妹难以回答,“还迟疑什么?”

      “生儿!”苻健喝道,“你再无礼,我真用鞭子抽你啦!”

      苻生翻着白眼,昂首不语。

      “阿生哥也没别的意思。”苻坚忙道,他朝步氏姐妹做了个歉然的表情,“他的意思是,令师兄既然……那个……深谋远虑,自然用不着你们去寻他。再说,眼下他也未必在许昌。之前他不就到过枋头么?”

      他这话半阴半阳,步月珩倒不好反驳,又加上他说王猛未必在许昌,更是釜底抽薪,让她们没了必须辞行的由头。何况步月珩心里隐隐地也不愿跟他们分开,只是这话不好直说,只得垂头不语。

      “你瞧瞧,阿坚,你搞得人家姑娘不好意思了。”苻苌笑道,“我说二位,你们就别客气了,阿爷都说了,你们师兄是一定要找的。你想,咱们大伙一起去找,不比你们俩人去找要容易得多么?”

      “是啊,是啊。”苻洪捋着长髯,笑道,“就是你们不找师兄,我也要去找,他可是个人才呐。眼下,枋头是个四战之地,下一步我们该向何处去,我也想听听你们师兄的意见。”

      “阿爷圣心独运,无往不利,那也不必听师兄的意见。”步月珩轻声说,“不过,这下一步么……”

      “哈哈,珩儿,你可捧我捧得太过了。”苻洪说,“你说下一步怎么?直说便是。”

      “嗯……也没怎么……”步月珩迟疑地看看四周,见无外人在左近,才压低声音说,“就是……那天在麻秋将军营中,咱们身陷重围,当时为了说服他,阿爷许诺与他‘同归大晋,共创大业’……可是现在,他……他只是……”

      “什么呀?”

      “他只是阿爷手下一名将军罢了。”步月珩咽了口唾沫,“这跟当时的许诺……是不是有点儿……”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苻苌奇怪地说,“他不做阿爷手下将军,还能怎么?难道,这‘共创大业’,非得是把土地子民分他一半?这怎么可能?”

      “唉,我的意思是,他会不会心里不服啊。”步月珩急道,“他兵马虽不多,但要是——”

      “麻将军不会既那么坏,又那么傻吧。”苻坚插嘴说,“他原本官阶就比阿爷低得多,又只这么点兵马,阿爷说‘共创大业’,够抬举他了,他还能有什么异心?当年刘玄德隆中请诸葛孔明,也说‘共创大业’,这可不是让孔明分一半江山的意思吧。”

      “你自然这么想,可他未必这么想。”步星瑶忽然说。她平时话比姊姊少些,但常能一语中的,“你有你的道理,但说不定他也有他的道理。”

      “你姐妹说的,也不无道理,你们思虑周详,我还要多谢呐。”苻洪道,“但我信得过麻秋并无异志。一来,他实力不足,二来,我给他加官进爵,他也该满足了。这几天我没听说他有什么不平之色。”

      步月珩终究是小孩子心性,听苻洪也不赞成自己的话,有些不服气,道,“正因为他没有不平之色,才更可怕呀。这人城府够深的。”

      “你这可不是欲加之罪么?”苻坚笑道,“人家脸上没有不平之色,你就说人家‘腹诽’,这岂不成了当年汉武帝无故诛杀窦婴、颜异的故事吗?”

      “哼,就你知道得多。”步月珩更生气了,“我们汉人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麻秋是羯胡,怎能跟你们氐人一条心?你们不加提防,将来可有得——”

      “——哎,哎,这我可就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苻坚似乎没察觉步月珩不高兴,脸上仍挂着笑意,“按你这般说时,你姐妹是汉人,跟我们氐人就更加不一条心了。”

      “你——”步月珩没料到他说话这么不客气,脸都急得红了,“你——”

      苻坚这才注意到她真生气了,连忙收敛笑容,歉然道,“抱歉抱歉,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我们可不是疑心你——”

      “你疑不疑心,我管得着么?”步月珩涨红了脸,眼圈也红了,“你爱疑心就疑心,反正我们这就要去找师兄了。”

      “哎哎哎,别,别呀。”苻坚脸也急得红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给你赔罪,成不成?”

      步月珩扭过头去不理。苻雄见儿子又急又窘,也不禁好笑,骑马到二人身边,笑道:“好啦好啦,珩儿,步姑娘,阿坚这孩子得罪了你,我让他给你赔罪,好不好?要不然,我替他赔罪,行吗?”

      “不敢不敢,这可不敢当。”步月珩见长辈出面,只得连忙施礼,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我——”

      她想说自己还生气吧,那就不给苻雄面子,若说不生气吧,又觉得便宜了苻坚,一时间茫然无措,差点哭出来。

      苻洪看在眼里,心想她虽然平时聪明镇定,但终究是个孩子,看来这个圆场还要自己这个做爷爷的来打,便笑道:“行了行了,珩儿,坚儿不懂事,你瞧在我的老脸上,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你们平时挺聊得来,怎能为了一个麻秋吵翻了呢?那不是笑话么?”

      他这么一说,旁边苻健、苻雄、苻苌都笑了起来,这一场小小风波才算过去。但经这么一闹,步月珩若再提去寻师兄的事,反而显得像在闹脾气,只得先跟众人到枋头。

      苻洪带着一万三千兵马东行,自然一路没再出什么大事。他不停派人打探邺城的消息,探子回报说,石世虽然登大位,但皇族多有不服者,眼见邺城要有大冲突发生。这当口,倒没人顾得上他苻家,说不定石家皇族尚多有不知他改姓、顺晋之事的。

      如此一来,苻洪东归枋头,路上便没甚阻碍。反正中原动乱多年,领兵者大多各有打算,老百姓更只求能有口饭吃,各路兵马来来去去,大伙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这一日,大队人马终于来到枋头近郊,苻洪现存的长孙苻菁率众将迎出城外,贾玄硕等便带兵去城外大营驻扎。他以麻秋新附,邀他一同到自己府邸暂住,再派人赶造新府。

      步氏姐妹跟着进城,见这里城墙乃是土筑,有城无郭,城中房屋也多是茅草屋,人烟却颇稠密,市肆亦堪称繁盛,不禁暗暗称奇。走不多远,便到了略阳郡公府,这府邸倒是以砖石砌成,但与建康各世家的重楼叠宇、雕梁画栋相比,自不可同日而语,姐妹脸上不由得微露失望之意。

      “我们这屋子,实在简陋,跟你们老家不能比啊。”苻坚看到步月珩脸上神色,微一沉吟便知其意,忙自嘲道,“委屈你们啦。”

      “瞧你这话说的。”步月珩淡淡地说,“我们在荒山野岭住了好几年,能有个屋子住,还不好么?再说,小时候家里什么样,我也不怎么记得,似乎跟这里也差不多嘛。”

      她这话言不由衷,苻家诸人自听得出,但跟两个小姑娘也不便过多谦让,当下将二人安顿到正堂东侧一个小院落里。

      “这里……还能凑合着住住么?”苻坚陪着二女走进院子正房,一面吩咐下人收拾洒扫,一面装出一副小心侍候的样子,逗得姐妹俩噗嗤一笑,“这里隔壁就是我的院子,能跟二位做邻居,我这可是三生有幸呐。”

      “岂敢,岂敢。我姐妹承蒙照拂,暂住华居,实在感激不尽。”步月珩也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跟他打趣道,“咱们平心而论,您这宝地虽无琼楼玉宇,但浑然古朴、雅韵端凝,比之江左豪门家宅,那是半点也不差的。”

      苻坚也被她逗得一乐。正待再说点什么,忽听背后脚步声响,一个身穿淡绿色衫子的少女走了进来。

      “公子,你回来啦。”少女轻轻万福为礼,“怎么不去见太夫人和夫人?”

      “啊,啊,这个——”苻坚一窘,他只顾陪步家姐妹说笑,却忘了去给祖母和母亲请安,“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

      他定了定神,指着步氏姐妹道,“对了,我给你引荐一下——咳咳——这二位是步月珩——咳咳——还有步星瑶。”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清清嗓子,似乎有点尴尬,“她们来自江左世家,又跟你年纪相仿,你们多亲近亲近。”

      少女向前施了一礼。步氏姐妹一边回礼一边细细打量她,只见她身形与步星瑶几乎完全相当,只是肌肤与二女相较稍显微黄,身材又略略丰腴一些,看上去似乎比她二人更健壮一点。

      这少女也是瓜子脸,生得眉清目秀,肤色也算白皙,只是跟步氏姐妹的品貌一比,却显得略有不及。不过,步月珩见了她矫捷壮健的身姿,不知为何,自己反有些自惭形秽。

      “这位是……你的……”她望着苻坚,问道,“妹——不,还没过门的夫人吗?”

      她见这少女一身淡绿色衫子似以丝绸制成,虽衬得她肤色有些显暗,却甚是名贵,是以先猜她是苻家女儿。可是话刚出口,便想起她称苻坚为“公子”,妹妹不会这样称呼兄长,于是又猜她是苻坚未过门的妻室。其时氐人嫁娶甚早,豪门大家之中,童养媳更所在多是,苻坚已十二岁,家人为他找好妻室,只待十四岁完婚,也属寻常。可不知怎的,这个念头一涌上来,她竟感到一阵敌意,语气中也冷了下来。

      苻坚脸上一红,忙道,“哪里哪里,她——”

      “奴婢刘墨匀,见过二位小姐。”少女不等他说完,便又款款施礼,“夫人听说二位小姐光降寒舍,怕小姐们受委屈,让奴婢赶来侍候。”

      “不敢不敢,夫人太客气了,我们一会还要去拜谢夫人。”步月珩连忙回礼,心下敌意顿消,可是她眼见刘墨匀的品貌,实在不似奴婢,便看看苻坚,等他解释。

      “阿娘让你来她们这里么?”苻坚也颇奇怪,“你不跟着我了?”

      “夫人只叫我过来,没说其他。”刘墨匀道,“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便是了。”

      “我能有什么事,只是——只是——”苻坚似乎一时回不过神来,“你——好吧。”

      他好像不知道该跟刘墨匀说什么,便转过头来,看着步氏姐妹道,“墨匀爹娘走得早,是我阿爹从……从……上邽城破时救下来的,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他顿了顿,又说,“她这个人,时候长了你就知道,我们都不当她是奴婢,她自己却非拿自己当奴婢。她今年也是十二岁,我看你们还是姐妹相称罢。”

      “奴婢岂敢,夫人真的说让我来伺候二位姑娘啊。”刘墨匀笑道,转头看看苻坚,“夫人说了,她膝下没有女儿,所以只能让我跟着你做个丫头,可是你少年英雄的,要我这丫头干么?现在二位姑娘来了,正好就让我来这边,这才像个样子。”

      “我才不信阿娘会这么说。”苻坚道,然后转头对步氏姐妹说,“你们别听她的,她就爱说笑。但她是匈奴汉国皇帝刘曜的亲族,我阿娘怎敢拿她当奴婢?我们只是请她帮着操持家务罢了,你们要听她一面之词呐,还以为她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哎呦,我跟着你,哪能受什么委屈,让你受委屈还差不多。”刘墨匀似乎也放开了些,跟苻坚打趣起来,“你还不赶快去见你娘,再不去,她就该说你见了美貌……就该说你不孝了。”

      她本想说“你见了美貌姑娘便忘了娘”,但随即想到自己跟步氏姐妹还不熟,这话不能随便说,于是改了口。可是步月珩、步星瑶都是何等聪明之人,哪能听不出她本意,二女不禁又对她有些敌意了。

      步月珩心想,自己终究是新来的外人,不便还口,就忍住不说。刘墨匀跟苻坚开玩笑惯了,那句话原无深意,这时见了步月珩脸色,心下倒有些不安。苻坚也已看出三女之间稍有尴尬,可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一走了之,只得看看步星瑶,心想你比她二人心眼少些,要不你说句话?

      步星瑶见他看着自己,哼了一声,咕哝道,“这时候想起我了。”她冲刘墨匀说,“行了行了,他天天见着你这美貌姑娘,要真能忘了娘,早该忘了。”

      然后她回过头,看着苻坚,“快带我们去见你娘吧,不然就不止你失礼,我们也跟着失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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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第六回·翠衫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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