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行

　　第六章

　　“不识好歹的人，老子见多了。”为首的黑衣人啐了口唾沫，手腕一翻，横刀而起，“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地狱无门你偏要留。”

　　不顾神仙轻笑，他合住扇子，用扇柄迎面劈开劲急的刀锋。

　　“有事好好说嘛，何必动手动脚的。”那黑衣人被不顾神仙的内力震得倒退了两步。一个没站稳单膝跪在地上。

　　强大的内力波动到空气中，巷子里离得近的砖瓦碎了一地。有几颗溅到不顾神仙脚边，被他轻轻踢开了。

　　这人是什么来头，京城里还能有比他更厉害的人？

　　“老大，你没事吧。”后面二人见状，从身后拔出朴刀，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敢伤我们老大，今天就要了你的小命！”

　　不顾神仙侧身一躲，躲开直冲他来的第一把刀。紧接着扇柄抬住第二把刀。拿刀人神色一怔，心里暗道不好。果然，不顾神仙扇柄绕到剑上往下一压，在拿刀人向前踉跄两步时一个回身，扇柄抵在他的后背上稍微用力。拿刀人没站住。正面摔倒地上。

　　“啧啧。毁容了也说不准。”不顾神仙背手来到被称为老大的那个黑衣人面前，那个黑衣人准备好了，只等不顾神仙来，他马上就会起身，把刀架在不顾神仙脖子上。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傻子？

　　不顾神仙在距离她还有两步时停下，弯腰捡了几块刚才震落的石头。

　　“你是想趁我过去时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对不对？”不顾神仙颠了颠手里的石头，“可惜，你错过了我弯腰捡石头的好时机。现在，该我出手了。”

　　不顾神仙弹出一块石头打掉黑衣人的手，紧接着又在黑衣人想要拿刀时弹出一块石头卡在黑衣人微张的嘴里。

　　“还剩下一块啊，用在哪里好呢？”

　　不顾神仙一脚踢上黑衣人的下巴，只听骨头“咔吧”一声，碎了。

　　“听说你想要挖了我的舌头？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身后寒风袭来，不顾神仙扔掉手里的石头，张开扇子，脚下生力，转身，用无字的扇面扇开那两个黑衣人的刀锋。而那两把刀在触及到扇面时，竟然断成了好几截。

　　不顾神仙微微侧了身子，给那两个因为惯性将要摔倒在地上的人让出位置。

　　正好，三人整整齐齐地趴在一起。

　　不对啊，死士不应该在未完成任务后服毒自尽吗？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你是……什么来头？”最开始攻击的黑衣人现在狼狈地趴在地上，喉咙里的血结成了血块，说话时发出漏风风箱的呼哧呼哧声。

　　“你们可以称呼我为不顾。我不喜欢平白无故杀人，也不喜欢平白无故救人。我既不是江湖上侠肝义胆的侠客，也不是跟你们又深仇大恨。”

　　“那你，为什么，要来，杀我们？”

　　“我说了，我不会平白无故去杀人。你没听清？”不顾神仙蹲下身子，扇柄轻佻地挑起那人的下巴，“我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况且你杀的人也不少。就当我，为民除害一次吧。”

　　不顾神仙捏住他的下巴，用石头填满他的嘴巴。

　　“这样，你就不会痛苦了。”

　　——为什么，他能看见我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他到底是谁？

　　清脆利落的一声轻响，一切答案都消失了。

　　“我说了我叫不顾，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都是死，不如死的痛快一点。”

　　不顾神仙随手把尸体扔在地上，解决完所有人后回来发现他还是没有闭上眼睛，双眼突出。青紫色脸上浮现出濒死前绝望的神情。

　　“梦里会有答案的。”不顾神仙用手合住他没有闭上的眼。

　　16

　　“你来啦？”沈舒月蹦蹦跳跳地来到不顾神仙面前，“我以为你找不到我们呢。”

　　“你们在这里没有动，我怎么可能找不到？”不顾神仙斯文地笑笑，他之前手里的白玉扇挂在腰上，双手背在身后，像一个巡视的老大爷。

　　沈舒月注意到不顾神仙现在不自在地样子，她绕到不顾神仙身后，趁他不注意抓住他的胳膊。

　　“宋景轩你瞧，他的手几时不见脏成了这样。”沈舒月拿出自己的帕子给不顾神仙擦了擦，不顾神仙还想要躲，谁知宋景轩上前帮沈舒月捉住不顾神仙乱动的手，硬生生掰了回来。

　　不顾神仙只得任由公主给他擦手。他瞥了一眼宋景轩，行，要不自在都不自在，不愧是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待沈舒月给不顾神仙擦完手，他说：“想来二位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姓宋，叫宋望舒，字不顾，你们可以叫我宋不顾。”

　　“你这字可真搞笑，哪有人起字不顾的。”沈舒月放回帕子，“我叫沈舒月，安然公主沈舒月。他叫宋景轩，跟你一个姓，我未来的驸马。”

　　“哦，了解了。原来您是公主殿下，那这位就是和公主殿下订过娃娃亲的宋指挥使了。”不顾神仙弯腰作揖，“见过殿下，见过指挥使。”

　　“你别这样，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弄繁琐的礼节干什么？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诶，朋友之间不需要行礼的。”沈舒月扶起不顾神仙，“一起去看花灯吧，那花灯是十分好玩的，传说许愿很灵哦。”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17

　　“陛下，按照天庭惯例，神仙不得下凡杀人，这是坏规矩的。不顾他……”牛宿星君长着快要垂地的白色胡子，扫帚一样。两道长眉同胡子一样长。慈善皮囊。性格沉稳如老牛，爱多管闲事。他是操好心，四处劝人，人们当不当做一回事就难说了。搞不好会成为饭后谈料，笑笑了事。

　　不顾神仙在凡间杀人的事很快传到了天上，玉帝自牛宿星君来到天庭，紧皱的眉没有松开过一次。他要怎么从天条里找出缝来给不顾神仙钻？偷东西有很多神仙来抱怨过，即使后来不顾神仙还回去了更好的；不顾神仙没有职位也被抱怨，神仙们不愿意看到他清闲的模样；最早从不顾神仙到天上的那一刻起，议论铺天盖地而来。

　　玉帝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不能说啊。要是能说谁还憋着啊？他肯定第一个不同意。当初是不顾神仙凭一己之力让万千生灵得以重见天日，要不是后来……

　　现在说有什么用？广陵仙君硬要来天天扯皮他才告诉广陵仙君自己知道事情的一小部分。真相说出来谁也忍受不了。

　　人们要是知道真相该多好啊，知道了真相，就不会说不顾了。

　　“陛下，您看此事……”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下去，我想想。”玉帝见牛宿星君杵在原地不动，顿时一个头变作两个大，“你就是在这里我也想不出办法啊，您老年纪大了，在这里站着，时间长了多伤身体？我这宫殿四处云气弥漫，又是法宝，伤了您可就不好了。”

　　地上的人们哪会知道玉帝殿里的仙气飘飘其实是一个叫浮雾瓶的法宝营造出来的效果。玉帝为了保持自己在地上人眼里的形象可谓是煞费苦心。瓶子一共用了五个，玉帝专门在宫殿里考察一番得出的摆放角度。使瓶子的使用效果达到最佳。

　　牛宿星君知道玉帝在赶人了，他不得不退下。退下之前还不忘告诉玉帝记得处理，免得别的神仙知道了心生怨怼。

　　玉帝想了想，大家都是神仙，总不会互相撕破脸皮吧，都要维持自己风度翩翩的形象，保证自己在人间的画像、塑像等不会改变。

　　一般来说，天上的神仙是什么样，那么地上的人在他的庙里看到的就是什么样。

　　天上神仙注重个人形象的根源找到了，要是地上的人们看到他们在天上像在菜市场一样又哭又笑又骂街，岂不是会退避三舍，从此再也不来祈愿？

　　被人遗忘的滋味可不好受。

　　广陵仙君没管过自己形象，因为他工作效率高，祈愿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都能给你实现。人们自然而然称赞他虽然脾气暴躁，但性子直，对事认真，愿意去他庙里祈愿。每年广陵仙君的好评率连年荣获天庭最得民心榜的榜眼。

　　广陵仙君和不顾神仙如何成为朋友的，玉帝也搞不清。出了这档子事，他和广陵仙君肯定得一起帮忙解决。

　　玉帝外表看年纪不大，按人间的话说，玉帝看起来是一个刚加冠的男子。颧骨突出，眼角下垂，几天没睡的眼下青黑一片，格外扎眼。玉帝很努力使自己有一个成熟稳重的形象，那营造的叫一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可惜，之前玉帝这样做时没几个人觉得满意。

　　玉帝纳闷了，合着我怎么样你们都不能满意是吧。

　　行，干脆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找怎么着，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十万紧急再来找我。

　　经此一决定，除了那几位老神仙不满意，其他神仙没有不满意的。

　　回想当初，自己真是蠢啊，现在只有在上元节这几天全程无休息，别的时候赏赏花溜溜鸟，日子不是照样轻松吗？

　　看着玉帝现在每天十分疲劳，也就没人说什么了，心里感动的呛不住。玉帝费心营造的成熟气质算是有了帮助。天上没人觉得玉帝是个小孩子。

　　实则他每天在不顾神仙面前可以完全放下戒备，亲切地叫一声望舒兄，咱们来下两盘棋。

　　闲敲棋子落灯花，偷得自在偷得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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