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原

作者: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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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芃芃,不哭


      芃芃的声音似乎唤醒了沉默的身影。
      他们开始舒展身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就跟尘封的木箱终于被打开时发出的声音一样。
      其实他们还真是木头。不,该说,木质傀儡人。
      阿甲阿乙拥有完整的头、身躯、四肢,关节处还有打磨光滑的圆形球链接。整个人形傀儡很精致,如果不是人脸过于简单以及木质的身躯超级显眼,跟真人并无差异。
      “芃芃,阿甲在”
      “芃芃,阿乙在”
      “芃芃,要喝星露吗”
      “芃芃,今日穿什么甲衣”
      “芃芃,要去衍天泽吗”
      “芃芃,可需准备摇车”
      傀儡吐词越来越清晰,众人终于明白,这两个拥有让他们胆战心惊庞大灵力的傀儡似乎在根据以往主人的习惯咨询行动。
      就像是某种危险被枷锁束缚,需要固定的规则才会被解放出来。
      数百人暗暗庆幸。
      可是下一秒,打破了他们心底的祈愿。
      “芃芃,受伤了”
      “芃芃,右臂受伤了”
      “芃芃,为何受伤”
      “芃芃,是阿甲/阿乙不好”
      两个傀儡开始一起说话,平淡的声音渐渐拔高,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愤怒跟自责。神、仙、妖、鬼众人惊颤,是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傀儡。
      “芃芃受伤了,椿启很生气”
      “椿启会非常生气”
      “会被椿启惩罚”
      “会被椿启泡炽海浆”
      “好烫,好烫”
      “怎么办,怎么办”
      傀儡越来越焦急,古老磅礴的星元之力开始外泄,一波又一波散向四周,给本来就灵力阻塞、疲惫虚弱的众人又一击。
      从阿甲阿乙口中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芃芃猛地升起一股委屈。
      多少星轮纪了啊,孤身一人行走于此间,不知有多少星轮纪未曾从他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回响起曾在无数个冷寂的夜晚,凝视着漫天星河,痛哭绝望;又在时间的磨砺中,慢慢学着接受,坦然地接受一切,包括孤独的自己。
      如果未曾感受光明便不惧黑夜,如果未曾亲友相伴便不惧孤独。可是曾经她获得了无尽的宠爱跟体贴,当独剩一人时,所有美好的回忆就变作了酷刑。让她在星轮纪中日夜煎熬,不得拯救。
      寂寞、哀伤、喜悦、彷徨这些情绪猛地向芃芃砸来,两道清泪已从眼角流下。
      本以为自己已足够独立、足够强大,依然在听到那熟悉的名字时,伪装悄然崩颓。
      原来自己还是那个爱向兄长阿姊撒娇、娇气弱小的芃芃。
      “芃芃哭,不行”
      “掉眼泪,不行”
      “给芃芃表演”
      “要芃芃笑”
      “芃芃,是泽原最重要的宝贝”
      “要保护芃芃”
      “芃芃,不哭”
      “芃芃,不哭”
      两个傀儡似乎在学着一些人说话。
      然后开始左摇右晃,众人疑惑不解。只有芃芃看了一眼便懂了,那是在跳舞。
      他们,给阿甲阿乙刻了那么多守护自己的规则。
      经历无数星轮纪的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孤单。芃芃浅浅地笑了,可眼泪还是忍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傀儡理解不了人复杂的情绪,他们只看见芃芃哭了、眼泪越来越多,底层法则驱使着他们必须要做点什么。
      只见两个傀儡身上开始闪现复杂的纹路,星元在纹路中游走,天地间充斥着比之刚才更厉害的威压。如果说之前的感受是掐住咽喉的疲累窒息,现在就是刀入血肉的剧痛。
      “保护芃芃”
      “保护芃芃”
      “清除”
      “消失”
      “芃芃,不哭”
      “芃芃,不哭”
      两个傀儡伸出右手,只见木质双掌之下,开始各生出一个刺眼光球。光球慢慢扩大,竟是一个法阵的雏形,里面是繁复的文字跟花纹。众人看不清、记不住,无法思考。
      星元开始在天地间激荡,风云激变,坠魂崖上的碎石浮在地面上一丈高的地方猛烈颤抖,就像是被上下两股力量拉扯着。
      法阵越变越大,灵力强悍者已窥得死亡的气息,转身就朝着法阵外飞去。
      一息。
      两息。
      三息。
      四息。
      五息。
      法阵内生出伴有斑斓星光的黑色火焰,不,那不是火焰,是具象的星元之力在两个法阵间穿梭,似火焰又似海浪。所有法阵内的生灵,开始分崩离析,化作星光慢慢消散。
      这陡然变故,让逃出法阵范围的众人一阵恶寒,并由衷地产生一股庆幸。紧随其后的,便是深深的恐惧。
      无法反抗的恐惧、无法逃离的恐惧、无法直视的恐惧。
      其中,包括上神黎墨跟止慕。
      “芃芃,救魔主杀三界生灵,天道不容。即刻起,众界讨伐”止慕朝着坠魂崖上四道身影说道,好似真的在审判戴罪之人。转身,却带着虚弱的黎墨破开空间而去。身形恰似落荒而逃。
      竟是刚才黎墨逃离法阵时顺道救了几个仙人,被火焰烧到了。
      见上神已走,幸存的几十位三界之人也纷纷拿出密宝逃离此地。转瞬间,坠魂崖上只剩下芃芃四个活着的生灵,外加两个傀儡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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