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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青禾叫醒我的时候已是易年大婚的清早,我闻到了一丝草药的香气,好像是我自己身上的。
“青禾,什么时辰了?”我迷糊地爬起来。
“小姐,刚过卯时。”青禾答道,“小姐昨夜一直喊头疼,青禾给小姐抹了些药,小姐感觉好些了吗?”
我摸摸头顶上的包,似是比昨小了些,“不痛了,谢谢你啊。”
“宗主今日大婚,林染姑娘怕小姐无聊,昨个又让我拿回了些话本子。”青禾抱来一摞话本放在桌上,“今日宗门上下都会比较忙,小姐…不要乱跑的好。”
我应下了,青禾说他们要去准备酒席了,让我用完早膳后等着仪式开始她过来找我。
“那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我摆摆手,她出门前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以为她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待着。
“我就在屋里看话本子,放心。”话说出来我是有些心虚的,但她从不疑我。
青禾走后屋里莫名冷清起来,我洗完脸坐在桌前边看话本边吃东西。
没翻几页便没了兴致。
我知道我应该收拾东西逃走了,但我很纠结。
一方面舍不得成叔他们,另一方面是有好几天都没看见易年了。
固然知道他大婚会很忙,但以往也不会说不见就不见了。而那晚的梦太过于真实,他面色惨白却还强撑笑意的样子,现在回想都令我心头一颤。
我还是走了,叛徒兄这次没画路线给我,好在平时闲聊中林染曾提到过顺着山路走就能出宗门。
我沿着山势向下,这一路上一个人影都没瞧见,安静得可怕。
而且太顺利了,我都做好在山脚被易年抓住的准备了。
可是没有,只有一匹白马被拴在路边,是我见过的,易年带我们回宗门时想让我骑的那匹马。
只是我拒绝了,现在这马出现在眼前,不会易年就在附近吧。
我绷紧身体,观察着周围。
这匹白马亲昵地过来蹭我,我被它的热情整的一头雾水。
“好马儿,我可以骑着你离开吗?”我摸着白马的鬃毛,小声跟它商量着。
它又蹭了蹭我,像是同意了。
我翻身上马握住缰绳,低声喊道:“走!”
它蹬起腿就跑,我差点没抓牢,身子赶忙往前倾了倾。
我凭着过往的记忆骑着马进了城,找了家当铺把我带的一些首饰换了银子,又寻了家客栈。
永城离念安宗有段距离,真要发现了一时半会还追不来。
让我心里不踏实的是我就这么逃出来了?
这是我三年以来从未想到过的,可现在成真了。
手里的银两沉甸甸的,我确实逃出来了。
有人叩叩敲着门。
“谁?”我立马警觉。
“客官,您的茶水。”门外的人回答。
我放下钱袋去开门,刚拉开门一只大手就捂住我的口鼻,我闻到一股异香就晕了过去。
那句“谋财还是害命”都没来得及说。
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了易年和我,只是我们缩小了好多好多。
他年少时竟跟衡沧还有些相似,老喜欢板着脸,即使被我捉弄也只是紧抿着嘴,耳根泛红。
我很怕一个身型高瘦的男子,他也是,但他总是挡在我前面。
“师傅,徒儿先吧。”
每次见这个男子,易年就会挨打,我看见他挨打,眼泪就止不住。
而这个男子却在私下看似温柔地给我扎头发,“安安将来要做永康城最美的女子,要嫁给这世间最有权力的男人。”
他手里的发绳勒得我头疼,我只会弱弱地问:“阿年哥哥不可以吗?”
男子听后粗暴地将我推倒在地,我从高凳上摔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背着易家的名姓的狗,安安很喜欢?”
我摸不透他的语气,手擦在地上破皮了,我举起手呜咽着:“爹爹,我疼。”
而爹爹看见我受伤就会十分恐惧,会翻箱倒柜地寻找药膏,“安安不哭,安安这么美,美人是不可以有伤疤的。”
他是我的爹爹,却长着一张女子般的面容,说话也是尖声尖气的。
可我就是很怕他,他也爱极了我这副胆小的样子。
“安安喜欢易年吗?”他敛眸给我涂着药膏,纤长的睫毛完全遮住了他阴沉的目光。
“安安…安安喜欢阿年哥哥。”我如实回答。
易年被打的更狠了,爹爹将我锁在房中,不允许我跟易年见面。
但他看到我哭肿的双眼,甚至在屋里已经全是柔软的陈设下,我的头居然因为求情磕出了细小的伤口。
他发疯地冲进来双手紧扣我的肩膀,我被他尖利的指甲刺得生疼。
他一怒之下,几乎屠了半院的人,血将石板染得透红。
他却依旧将我抱在怀里,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娃娃,碰不得的挨不得。
我跟易年的武功都是他特意寻来的高人所教,易年天资聪颖,学什么都会,一点即通。
而我呆呆笨笨,易年看一遍就会的剑法,我要学好几天才能勉强顺下来。等再握剑的时候就全忘干净了。
易年总是不厌其烦地教我一遍又一遍,他话很少,但说的最多的是:“安安很厉害。”
爹爹每个半个月都会来检查我们学习的成果,除了武功,爹爹平时还会要求我琴棋书画都要通。
我握着笔的手总是颤抖,落下的笔墨糊成一团。
爹爹坐在主位转动玉扳指的手会突然停下,在他走到我跟前时,我已经浑身浸满冷汗。
“安安,你说爹爹要怎么惩罚你呢?”他掰住我的头强迫我跟他对视。
我摇着头,却张不开嘴求饶。
他不喜欢我求饶的样子,我怕他会因为我而杀了易年。
“安安今年多大呀。”他动作轻柔地擦掉我的眼泪。
“八…八岁。”
“那安安可以看了啊。”
当晚爹爹就让侍女给我沐浴后穿身新裙子,坐在他床前的软榻上。
他散着长发半卧在床上,玉颜朱唇,活像一幅美人图。
不多时,抬进来一个被裹在被里的女子。
她讶于我在此出现,粉面桃腮的脸涨得通红,“公…公公。”
“急什么?”爹爹温声道,手指探过去将那女子身上的锦被打开。
我别过脸,耳朵有些烧。
“安安。”爹爹喊我,“看着我安安。”
我僵硬地转过头,赤条条的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爹爹手里拿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他身下的女子明明痛苦的脸都挤在一起,却仍开口娇嗔着:“公公…公公…”
他让我看什么?我抱着腿缩在一边,仰起脸看着这近乎奢靡的床榻。
爹爹尖细的嗓音压低嘶吼着,女子又哭又笑。
我“哇”的哭出了声,爹爹急促的喘息声在我哭声响起的时候就慌忙停下,爬过来找我。
“安安,安安怎么了。”他将我抱起,安抚着我。
他床上躺着的女子张着嘴呼吸,姣好的躯体随着呼吸轻微浮动着。
“安安害怕,安安害怕。”我捂住耳朵,拼命摇头。
“来人。”爹爹朝门外喊了一声,门口守着的侍卫立马冲进来,“处理掉。”
他大手一挥,不着寸缕的女子被拖了出去。
他双手按在我捂住耳朵的手上,语气柔和的像哄孩子一般,“安安不怕,安安不怕。”
他抱着我打开了他枕边一直放着的玉盒,里面卷着一幅画。
画里是一名女子,身形纤细,柳叶弯眉,一双杏眼灵动可爱,手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安安喜欢兔子吗?”爹爹将下巴贴在我脸颊旁边。
我想到了易年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安安…不喜欢兔子。”
爹爹突然掐住我的脖颈,一字一句地说:“安安喜欢兔子,安安应该喜欢兔子。”
我用手向上够着他捏住我脖子的手,他太高了,我在将要窒息中重复他的话:“安,安安…喜欢兔…子…”
他松开了手,我趴在床上大口呼吸着,他将我小心地抱起来,“安安最乖了,安安最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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