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

　　我哥说今天陪我上江边写生。
　　我从柜子里翻了顶帽子给哥，自己也戴了顶。我哥把刘海全撩上去了，看起来英气逼人。
　　我哥从柜子里拿出墨镜盖在我脸上 ，我的世界暗了下去，只有哥白得发光。

　　江边公园里人很少，只有来晨跑的零零散散几个人。夏天太阳升得早，已经开始有点燥热了。
　　我正好把画架支在树荫下，面对江水和一条柏油路。
　　江水很静，在阳光下泛着浮光，对岸就是拨地而起的高楼，玻璃窗反射着光线，显得神秘莫测。
　　我哥以后肯定也会在高楼里工作，对别人发号施令，想想就感觉面上有光。
　　现在我哥就撑着手，靠在树上看我。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慢》

　　画渐渐有了稚形，我偏爱比较暗的色调，显得饱经沧桑，更有故事感。那种苟且偷生般易碎的美感让人极度着迷，就像我哥，安安静静不争不抢，爱却来得比谁都热烈。
　　我哥竟然也没有说话，捧着他的“量子力学”看得一声不吭，手上还拿着草稿纸。
　　画到中后期也顾不上去看哥了，眼前的画也逐渐清晰。我也察觉色调越用越亮，与开始对比很明显，或许是心境在改变吧，我希望有光可以照进来，看见这所小城市，看见我。
　　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好像一个花甲老人在叨叨唠唠。
　　到了最后细化，我转头发现我哥把书盖在脸上睡着了。
　　哥睡得很稳，让人感觉世界末日临近他都不会睁眼。
　　我凑过去把书移开，那位要睡到天荒地老的人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不想很多人醒来的迷茫，那双桃花眼很澄澈，比人醒着更显得清明。
　　“画完了？”我哥接过我手上的书，揉了揉眼睛。
　　“快了，”我回头拿起笔，沾了沾白颜料，“哥，我饿了。”
　　哥“嗯”了声，拍上肩上的木屑：“吃什么？”
　　“排骨炒饭。”
　　“好。”
　　哥坐正了看着我画，我突然下不了笔了。
　　我男朋友在看我画画诶，万一我下笔歪了怎么办？
　　“怎么不画了？”我哥支着脑袋看我，我感觉自己脸红了。
　　“哥，”我抬头看他，“你别靠那么近，我不敢画了。”
　　“还有你不敢的事儿？”我哥笑着向后移了一点。
　　我哥捡起我放在一边的墨镜戴上，显得有点小帅，不对，我哥本来就是宇宙第一帅，只比我略帅一点，不过也够了。
　　我画完最后一笔时，半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只不过之前画得太认真没有发现，只是觉得怪热的。
　　现在感觉整个人都焦了一半，本来就没我哥白，现在肤色更健康了。
　　我郁闷地收拾画具，我哥帮我晾画。
　　时间仿佛现在才回归正轨，有条不紊地走动着。

　　在画里，所以事物都被定格在里面，包括三乘十的八次方米每秒的光，也包括形而上的作画人的情绪变化。
　　我哥把画卷起来装好，已经到了饭点，公园的管理蹲在门外吃盒饭，几只流浪狗围着绕。
　　就好像不用什么谋求生计，日子照样可以过得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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