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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心结
进宫的时候,白涧生喜欢撩开帘子去看厚重砖瓦,看又深又长的宫道。就好像,他在这条路上,走过了自己的所有时光。
他想起来自己见到季奉之的第一面,桀骜不驯的少年皇子。横冲直撞的,私底下却老谋深算,后来陪着一起去了疆场。是自己腿不好,耐不住严寒,便南下替季奉之笼络人心。
因为老皇帝昏庸无道,亲手杀了自己嫡出的太子,导致民心动荡,又非要立一个一岁的小皇子为储君。偏生自己时日无多,举国动荡。
季奉之和他的三皇兄原本不打算做夺嫡争权的,奈何父皇太蠢,将大家敬之爱之的大皇兄斩于刀下。这才让几位有能力的皇子生出反意。
白涧生还记得,自己不过在江南活动了一月不到,北境失守,季奉之身受重伤,赢得君心,护住了摇摇欲坠的国都。安定王作为异姓王,却救驾有功,被封为一等功爵。季奉之被立为太子,三月后,老皇帝驾崩,小皇帝登基的时候,十六岁。
白涧生就这么,作为新皇的宠臣,官拜丞相的时候,三十一岁。比父亲还要早十年。
微风拂过,打断了白涧生的思路。他自嘲的笑了笑,好像自从调查起韩孜临,自己总是陷入过去的回忆里。
他从车上被人扶下来的时候,心底蓦地一乱。意识到什么,却没有抓住。白涧生只能握紧了手里的拐杖,端着身姿进了御书房。
白涧生注意到了季奉之面前摊开了什么,离得远,看不太真切。只觉得那物什有些眼熟,季奉之不开口,他便站在一旁。
季奉之看着白涧生进来,眸色中闪过些许旁的东西,逆着光看不太真切。他现在的心境很复杂,那本手札打破了他对白家的想法,更打破了他对白涧生的印象。
御书房就这么停在了诡异的安静里……
白涧生觉得自己的腿有些麻木,他就这么看着季奉之看那本摊在桌上的物件。一页一页翻过去,却好像翻在自己心上。良久,季奉之终于合上了那东西。
“白相。朕召你来,是有要事。安定王的幕僚,在京郊大营闹事。是他的那几个言官,麻烦的紧。劳烦白相走一趟,替朕解决这个麻烦。”季奉之的语气中,含着疏离与无端的正经。好像自从白涧生察觉出季奉之的感情以来,他第一次这么跟自己说话。
“臣这腿脚不便。陛下请沈侍郎去岂不为上上策。”白涧生将拒绝的话说出,才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他心里是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却莫名的想拒绝季奉之。
“勤渊走了后。朕能信赖的,只剩下你了。”季奉之难得示弱,就像是他这个年纪,游刃有余了许多年,却终于向长辈示弱求得一个帮助。
“奉疏,朕只剩你了,也只有你。”季奉之他不愿因为手札中的事情,放弃自己的谪仙,他宁愿相信,白涧生有隐情,这件事有原因。不想因为他的兀自猜测与不可言说的混乱,从心上割下一个血淋淋的,完整的白涧生。
“臣明白了。”白涧生看这样,也知道自己不再适合在这个时候告诉季奉之韩孜临的事。他只能缓了一下麻木的双腿,向季奉之行礼离开。
季奉之在案台上撑着下巴,看着一步一顿的白涧生。他的奉疏的双腿,交付给荒诞的青春,他也不是良善。
“虽然荒诞不羁,但朕就是放不下你。奉疏,你我是同类人。”
季奉之的童年,在贵妃离世前,他都是无忧无虑的皇子。最爱跟着三皇兄玩,腻腻歪歪的,从不知何为避讳。
时间久了,三皇子去哪儿都要带着季奉之。贵妃在季奉之八岁的时候离世,他就被分给皇后抚养,皇后是个矛盾的人。季奉之那段时间的身上,没少有青紫。他更依赖自己的皇兄了。
可生活总爱跟他开玩笑,他在十一岁岁那年的一个午后,撞见了他三皇兄叫着自己名字自渎的场景。渐渐地,他疏离了自己的三皇兄。
后来,夺嫡的时候,他明白,自己是皇后名义上的另一位嫡子,自己的七弟是皇后亲生的嫡子。被送养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只是皇后势力夺嫡的一枚棋子。
他忘不了自己出去玩儿回来,母后就口吐白沫的躺在地上,宫女的目光中只剩下惊讶。
一宫的宫婢奴才,除了死了的。活着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只可惜,皇后机关算尽,却算不到自己的儿子爱打仗想当将军胜过了当皇帝。甚至还把自己送上了帝位。
三皇兄在自己使苦肉计的时候,就渐渐退出了夺嫡。季奉之没想到,那个雷厉风行的男人,却因为不愿再看到自己受伤,懦弱的选择了退出。
“奉疏,如果我问你,你会说吗。”季奉之的指尖抚过手札,他喜欢白涧生,很喜欢。喜欢到这本手札里写的东西,只让他产生了迷茫,和一个小心结。
但只要白涧生说,只要白涧生解释,他就愿意做那个听之信之的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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