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

　　谭雷的课桌很快空了。听说他的父母向校长提出交大量的保证金，但被拒绝了。他们对着校长下跪，却只得到了淡淡的一句“另请高明吧”。
　　当然，这种桥段听起来就很虚幻、很二流小说。

　　隔天晚上梅妈把程年叫到办公室，细细地教育道：“谭雷跟你打架之前你是不是把语文那场逃掉了？那天你们考场的监考老师其实在年级群里通报批评了你。但是我没在班上读，不是想着小姑娘家脸皮薄嘛。我现在给你看一下。你看，高一四班，程年，扰乱考场秩序、辱骂老师、擅自离开考场、旷考。人家学生会因为这个说不要你了。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程年，谭雷打你这件事就是个很好的教训。你招惹那些男生干什么，人家长得人高马大的，到时候又打不过，受伤的总是你。最后还是得让我处理。我忙都忙不过来，还要抽空处理你的事。”
　　程年的耳蜗麻麻的，像有蠕虫在耳道里扭动。她有点想干呕，于是跑出了办公室。

　　冬天穿得厚，屋里人声扰攘。大声吆喝着，嘴里吐出一大团一大团的热气，一点点腥味蒸上来。
　　程年拉开窗子，晚风急急地钻进来，扑得满头满脸，灰尘的味道、风的味道，随便就混着阵阵的涌上来，舒服得......让人什么都懒得想了。
　　她躺在臂弯里，仿佛身处草野，帽子也吹得冰凉。

　　这段日子她的校园生活很平静，平静得令人不安。
　　她整日娓娓地游走，在校园里。
　　挽住云松的枝子，在竹节间临一贴怀素，与冷白的夫子像相爱，放浪形骸。

　　自习课她走出教室，去卫生间的路上偶然瞥了一眼窗外，然后立住了。
　　外面有雪花在飘。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课间，她在校园里行走。到处都铺了一层薄薄的雪，程年走在雪里，感觉温柔。
　　操场上都是打雪仗的学生，他们扬起快活的笑声，仿佛天真又无瑕。
　　她拐到挨着北门的长道，突然被摁住了。她扭头，是一帮戴口罩的男生，看样子是高年级的。
　　程年懊恼自己的大意。这条道上人迹罕至，学生们很少到这里活动。
　　程年被摁在地上，一人掐住她的下巴，把一团雪塞进她嘴里。她被噎住，满脸通红，双手卡着喉咙一顿猛咳。
　　他们被她狼狈的样子逗笑，一人捧起一个巨大的雪球。
　　“诺，比篮球还大。”
　　然后对着她的脸砸了下去。
　　嘭嘭嘭。
　　程年被雪淹没了。

　　她脸上的伤口应声裂开。
　　难为校医为我换了这么多次药，白忙活了。

　　程年一直很乖顺，但当她感到身上的衣服在被拉扯时，忍不住疯狂挣扎，脸上的雪掉了一地。
　　“啪！”

　　暴力是会上瘾的。先是言语，然后是拳脚，最后是性。

　　他们把雪灌进她的嘴巴，挤进她的卫衣，富有浓烈暗示意味地。

　　空气中好像弥漫起酒精的气味。

　　程年躺在地上。

　　左手边是烟火人间。

　　右手边是欢笑莘莘。

　　无人听见她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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