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哒！”我正在蹲马步，一份报纸扔在我面前。为什么是报纸？且不管这些，她竟然会放心地把自己的房子交给我，而且持续了一个月。
　　“什么情况?”我继续蹲马步。
　　“你先看一下。”
　　我拿起报纸，迎面而来醒目的几个大字。“新开鬼屋吓得人精神失常!”
　　“你怀疑和灵有关？”
　　“对，一般的鬼屋再怎么恐怖也不至于吓疯人， 至少，我以前没有见过这样的新闻。”
　　“确实是这样。”我也不记得有什么鬼屋吓疯人的新闻。“所以要去吗？”
　　“对。”
　　“现在吗？”
　　“大晚上谁去鬼屋？！”她有点不可置信地说。 “看起来你的生活常识十分缺乏。”
　　“这类场所不常去就是了。”说起来，现在快十一点了，晚自习下课就来这蹲马步，已经有半小时了吧。
　　“那什么时候去呢？”
　　“明天是周六正好都有时间，就是不知道那里客流量怎么样。”
　　“话说出了这样的新闻鬼屋还有人去吗？”
　　“不知道，正常人大抵是不会去的。那样最好，到时候有情况好处理。”
　　“嗯，今天我可以休息了吗？”我已经在叶的指导下练习一个月了，但半小时马步还是有些吃力。
　　“哦，说起来你蹲了一个月马步了吧，很好，接下来……就教你拳法吧，之后是刀法，穴位，呼吸，步法……”听起来，习武之路还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好……好麻烦。”
　　“下盘稳的话，这些学起来很容易。还是说，你想加练一个月？”她为什么能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么恐怖的话？！
　　“不……不用了！”我一口回绝。
　　“明天………九点见吧，早上九点。”为什么要特意强调早上九点？
　　“好吧，那我就回去了。”
　　“等等……蹲马步结束了的话，以后每天5公里吧。”
　　“？！”
　　“还有……”还有？！“还有俯卧撑，引体向上什么的，然后……”
　　“停！不要再说了，留点悬念吧。”
　　“……随你便，明天九点，只早不迟！”她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行，那我走了。”
　　“前途一片黑暗啊！”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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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到了周六9点……早上八点四十二。
　　由于昨晚忘了约定地点，我八点半就在叶泉家门口等她。
　　“～”门开了，“嗯？你……在我家门口？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爱好。”她故意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我。
　　“你误会了，昨晚忘了说地点了。……手机上也忘了。”
　　“好吧，那你就一直在门口等着？”
　　“没，来了十多分钟而已。”
　　“……其实我七点就醒了好一会了，以后可以直接进来。”
　　“啊？是这样吗？”
　　“嗯，就是这样，早餐吃了吗？”
　　“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哦，是这样吗，帮我解决一下，今天早上没胃口。”
　　“那是你吃剩的……”
　　“啊？哦！确实是这样。”她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
　　“……”又经历一段尴尬的沉默期。
　　“比预想的要早，出发吧。”她从柜子里拿出几张符咒。
　　“诶？今天不带刀吗。”
　　“金属探测仪过不去，而且……一直带刀也不好玩。今天是探查性质，带几张符咒就够了。”她一边说一遍挑选符咒塞到衣服口袋里。
　　“真地不要紧吗？比如……我是招灵体什么的。”
　　“没办法，人家安检严，符咒只能提供光学迷彩。”说起来，叶的双刀很是漂亮，刀刃一红一蓝，在黑暗中会发出幽淡的光芒，给人一种安心感。
　　“那就走吧。”
　　……半小时后，我们到了鬼屋，虽然是周六，但这里果然没有人，舆论的影响还真是巨大。工作人员对我们的到来也感到惊奇，但还是很快买了票。工作人员告诉我们鬼屋有两段路，第一段结束可以直接从出口出去。第二段是选择性的。
　　“准备好了吗？怕的话可以不用进去。”走到鬼屋门口时她对我说。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吧。”
　　“很经典的台词呢，那就进去了。”
　　鬼屋的很大段都是普通的恐怖氛围，番茄酱和突然惊吓，和之前见到的场面真是差远了。能还原出东方神秘的恐怖美学的鬼屋恐怕不存在于这个世间吧。
　　……所以不出二十分钟我们就到了尽头，那里有是六扇门，每扇门前标牌“胆小勿入——一扇门仅限一人进入。”
　　“所以……吓疯人的就是这里了？”第二段路程，鬼屋至今还未被封，恐怕正是因为把鬼屋分段了吧。
　　“看起来是这样，而且，门前有十分强烈的灵力反应。”
　　“仅限一人……”
　　“看起来得分路了呢，还敢进去吗？”
　　“我也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如果只是恐怖的话，得到什么程度才能吓疯人呢？”
　　“那就给你用一张符咒吧，至少可以保证你不被夺舍。真有点后悔没带刀进来啊。”
　　“对手很强吗？”
　　“很强，三年来遇见最强的。”
　　“要撤退吗？”
　　“没有退路，我们已经被迫加入这场游戏了。唉！你这个该死的招灵体啊。”她有心无心地抱怨了一句
　　“什……么？”说起来，出口在哪里？
　　叶念出咒语，驱动符咒作用在我身上。
　　“既然你们出千，我们也不用遵守规则了。结伴而行吧。”
　　“嗯，和我想的一样。”
　　我们推开一扇门，一片黑暗。
　　“牵着我，别走散了。”
　　“啊？可以……吗？”
　　“少废话！”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小子便宜你了！”
　　我们走了进去。
　　看起来没有发生进去一人门强行关上的桥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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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泉的温度和呼吸声已经消失不见，到头来还是被分开了吗。没办法，只能摸索着前进了。
　　尽管眼前是一片“黑暗”，但我用手探索后发现路是直的，看起来对方是真地想玩一个“游戏”？
　　眼前是景象让我不解，我视线中空无一物，与其说是“黑暗”，实际上没有什么颜色，可我确定，这就是某种“黑暗”，又或者，这便是“无”的感觉？对！这就是“无”，虚无的“无”，空无一物的“无”，难道仅是虚无就能让人精神失常？我猜测大抵不是如此，于是便吊着胆子继续向前摸索。于是我便到了出口。
　　发生了什么？我走过了一片虚无？然后就这么结束了？这……太过于正常了吧。不对，正是太过正常才过于反常。仅是“无”的话绝对不会吓疯人，可是……
　　我从思绪中突然走出。叶泉在哪？按理来说，如果她看到的是“无”的话绝对会早于我走到出口。可是我环顾四周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她是不会先走的，那么就剩下一种可能，她……还被困在里面。再往前推测一步的话，每个人看到的景象不同，才会出现这种可能。不过，景象不同的话，难道是会有针对性吗？如果有的话，我所见到的是否太过普通？
　　“！”正当我我思考时，门开了。叶泉慌乱地从里面出来，一下扑倒在地上，满脸冷汗。
　　我赶忙去搀扶她，像电视剧中一样问了一句“没事吧！”
　　“你觉……得呢？”她喘着粗气，吃力地说道。“快……走，这里……是个邪门的地方。”她艰难地站起身子。
　　“！”一阵异动传来。
　　“这小子我们收下了！”
　　“诶？”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我的意识便慢慢褪去。
　　“姓张的！张汐！汐！……”叶泉……在叫我……吗？不好意思，我……没有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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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给这小子看到了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那种我们不能理解的景象。”
　　“我们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吧。”
　　“确实，很奇怪不是吗？”
　　“……”我努力地尝试睁开眼睛，他们的对话以文字的形式呈现于我的脑海中，仿佛，我听不到他们一般。
　　“头……好痛。”
　　“诶诶，他醒来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声闯入我的耳朵。
　　“快问问他。”
　　“我们现在是敌对关系，你不要搞错了！”什么嘛，两个活宝吗？
　　“你们……很无聊吗？办鬼屋什么的。”我看了一下四周，是一间破房子。而我，正被死死绑在一只破木椅上。
　　“能骂我们说明脑子还正常。”女声说道。
　　“我真地懒得说你。”
　　“等等，他能看见我们？”她似乎才反应过来。
　　“……”看起来一直规劝的男声也感到无力。不再开口。
　　“哈喽！”她在我面前挥了挥手，“能看见我们吗？”
　　“就目前来看……我视力还保存着。”我有气无力地说。
　　“他说能看见。”
　　“我听见了！”他不耐烦地说，在外人面前还是有些拘谨吗？
　　“那我就问了，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她满脸好奇地问我。
　　“……一片……虚无。”
　　“诶？真的？他真地啥也没看见？”她好像很兴奋？
　　“真……不敢相信！”男人也一脸震惊。
　　“很奇怪吗？”
　　“奇怪！太奇怪了！”这家伙比喝醉的叶泉还吵闹！
　　“……”
　　“对了，你知道和你一起的那个女生看见了什么吗？”
　　“叶泉？她在哪？”
　　“原来她叫叶泉啊，刚开始还气势汹汹的，结果还不是一溜烟跑了。”她一脸得意地嘲讽道。
　　“分明就是你们偷袭没得手吧。”总而言之，先把他们定义成“敌人”应付吧，这样的行为，大概有四年多没做了吧。
　　“你……！算了！”她就差跺脚了。
　　“怎么？说到你不满意的地方了？”这么有攻击性的嘲讽，也是好久以前的了吧。
　　“啊啊啊啊啊！我好想撕烂他的嘴，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说话真地好欠打。”
　　“！”说着，一颗石子便飞到我的脸上。“咳咳！”我强忍疼痛，“急了？”，然后用略含笑意的眼神看了看她。
　　“你！”第二颗石子飞来，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
　　“停！我们不是为了杀死他，别忘了为什么舍弃一切把他绑来。”
　　“……行，之后再找你算账！”
　　“总之……你们找我有事是吧。”我回了一口气问他们。
　　“嗯，你的意识领域很奇怪。”男人开口了，“你最想要和最惧怕的东西都是让人无法理解的。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期望和畏惧什么。”
　　“也就是说，所谓的鬼屋就是看到自己的所爱和所畏咯？”
　　“嗯，确实是这样。”
　　“为什么这样做？”
　　“你问题很多啊，现在是我们在审你们！”
　　“不服？不服就杀了我。”
　　“你！你等着！”
　　“怎么，不敢吗？是怕叶泉杀了你们吗？”
　　“谁会怕她？一个仓皇而逃的手下败将而已。”
　　“哦，是这样吗？呵！”
　　“好了，你别闹了！”男方听不下去了。
　　“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在此之前，先告诉我你们怎么侵入的人的意识。”
　　“具体我们也不知道，一位老先生把我们带去了那里，自然也就认得路了。”
　　“不打算隐瞒吗？”
　　“他特意交代过，‘不必隐瞒’。”
　　“哦，是这样吗？”
　　“嗯，你想知道那个女孩……”
　　“叶泉。”
　　“啊对，叶泉看到了什么吗？”
　　“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
　　“我负责投影她内心的畏惧。喏！”
　　投影展开，乌鸦争抢着骨头上最后的息肉，旁边是早已断裂的红蓝双刀，再看一眼短发，这是……叶泉的尸骨吗？
　　“哼！竟然会有这么怕死的人！”
　　“另外，便是她内心最想要的东西。”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
　　“不用展示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愿望，和几个我不认识的人一起聚餐，自己读完博士什么的。哎～白瞎了那一副帅气的的身姿。”看起来，我们都被叶的英气所折服。
　　“我们在鬼屋里看见的，是自己内心的所欲和所惧吗？”
　　“嗯……准确来说，前面还要加个‘最’，两者之间的反差只要稍加作用就会让很多人失去理智，转向于兽性，也就是……发疯吧，但总有意外，比如想叶泉这样意志坚定的人，还有……你。”
　　“我？因为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吗？”
　　“对，我们很好奇你难道真地没有爱憎吗？真地能有人类做到这样吗？”
　　“大概……我有想追求的东西，但是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吧。”
　　“额……可以说清楚一点吗？”
　　“比如，我知道某个名词概念，却不知道它的具体内涵……就是这样。”
　　“这么说来，你有确切的目标，但是不知道目标具体怎么实现，或者说不知道目标达成后的境况……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而你最恐惧的正是目标的反面，导致了全程都是虚无的情况，是这样吧。”
　　“是的。”我慢慢收起戒心。
　　“可以冒昧问一下吗？你所追求的东西。”
　　“我现在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这么说来，确实没有。”真是不客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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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自己的夙愿第一次告诉了他人，在那之后四年的第一次。
　　“还真是……了不得的想法呢。”
　　“果然，你和姓叶的都是怪人。”
　　“……我可以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吗？社会研究？”
　　“嗯。”还真是……“这位是……额……”
　　“承认我是你女朋友让你很丢人吗？”她耍了一点小脾气。
　　“没有没有，哈哈。”他一改之前的稳重，满脸尴尬地赔笑着。
　　“我们是XX大学哲学院的学生，一直想做一个类似的调研来着。然后……”他不想再说下去，似乎……是不太好的回忆。
　　“然后，我们在一次约会当中招惹了一些疯子，被折磨致死。”
　　“不必再说了，想来不会是什么美好的事。”
　　“什么嘛，你还是会说人话的嘛。”
　　“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叶泉绝对会第一时间找你们麻烦的。”
　　“所以呢？像她一样逃跑吗？别开玩笑了！”
　　“你们……想等她来吗？我不确定你们打得过她，而且就算要开打，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叶泉。”
　　“不……我们的目的达成了，最开始我们就知道叶泉的存在。所以……这次调研，我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心。”
　　“哦，是这样吗？”
　　“可以再问一下，为什么你们对这个调研如此看重，甚至不惜第二次生命？”
　　“呵！人总得有点追求不是吗。就像你追求那个遥远的目一样，我对人也想有更深层的认识你看，人心真是一个脆弱东西，他们只是喝了点酒，看到我女友的面容便兽性大发，最终让她受尽凌辱含恨离去，所谓的道德仁义不过是压制兽性的面具罢了，人的兽性是压制不住的，不然人们为什么呼吁‘真’善美呢，就像老子最理想的状态，‘上善若水’，又有谁能够将真正的‘善良’内化成‘本性’而非克制呢，当心底最迫切的愿望赤裸裸摆在眼前时，额……恐惧也是一种欲望，不是吗？当欲望具现在眼前时，能够继续克制的人又有多少呢？你知道吗，他们一伙十多个人，当着我的面将她……”
　　“好了！别说了……”她也不想面对那种记忆吧。“别说了……求你了……别说了……”
　　“我就要……”他刚要被回忆折磨到发作，突然停了下了，对面的她低着头，不再言语。
　　“你差点没克制住。”
　　“你看，人就是这么脆弱，这么经不起考验。”
　　我不再多言，也无权多言。
　　“！”屋顶突然破裂，激起一阵尘土。叶泉从屋顶上一刀斩下，那一刀似乎被某种神秘力量加持，挥下的同时也带着能量波动。尘土中发出光亮，散去时，她已不见了踪影，一切……都太快了。
　　“啊啊啊啊啊！”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已然崩溃，他泪流不知，面目狰狞，张大了嘴巴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并没有被他的悲伤影响，提刀向他走去。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对她，明明……还没有好好说道别；明明……还没有说出那些誓言；明明……说好了一直携手；明明……说好了……不再分离……为什么……为什么！啊，告诉我，为什么？”他在努力克制。
　　“……”叶泉没有多言。举起刀，挥下，一刀，两刀，三刀……他在绝望中慢慢消失。
　　“……怎么样？除灵师就是这样‘罪恶’的角色。”
　　“你……无法同时绂除他们两个吧。”
　　“不要曲解我的行为！”
　　“不打自招哦。”
　　“……”
　　“总而言之……多谢了，各种方面。”
　　“你还真是……”她站在椅子后面给我松绑
　　“痛苦只能由他们其一来承担吧。”
　　“废话真多！”
　　“该怎么表达我的谢意呢？下周请你喝一杯吗？”
　　“你这种酒盲会请什么客。”
　　“那怎么办呢？”
　　“……”她停了下来思考。“实在想报答我的话，就保证自己别死了，最后给我收个尸就行了。”
　　“这还真是……艰巨的任务啊，各种意义上。”
　　“怎么，不答应吗？”
　　“我答应。放心吧，我会努力活过你，这样可以吗？”
　　“……”
　　之后，我搀扶着她回到她的住所。
　　那之后，鬼屋继续保持分段。有人专门录像揭秘了里面的内容……很大程度上还原了东方神秘恐怖美学的精髓。不得不说老板用心了，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心血之作中，曾经隐藏着神秘恐怖美学的代表——应该是这样吧。
　　被“救出”之后，我向叶泉讲述了我从他们那里获得的情报，想不到连她也不知道如何进入意识领域。不过我们得出一个以前听过但略显荒诞的结论：所有人的潜意识共同连接这一个领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同时投影出每个人内心的欲望。这背后也说明，他们所遇见的那个“老者”绝非等闲之辈。看起来，以后还会遇见更大的困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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