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归处

　　2
　　故事讲到这里，沐心陷入了沉默，我知道回忆令她痛苦，便也不再追问后面的情节。
　　她眼眉低垂，嘴唇发白，脸上毫无血色，几缕头发被风吹起，看上去楚楚可怜。我想将她揽进怀里，帮她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给她一个男人此时此刻能够给一个女人的所有抚慰，但终究这只能是一个想法，当下我什么也做不了，于我而言，我没有这样做的资格，于她而言，我的存在也是一种痛苦。她今日能见我，并且向我敞开心扉，已让我求之不得，又怎敢还有更多的奢求？
　　“你累了，先回屋休息吧，雨小了，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廊外的雨势逐渐变弱，我借机起身告辞，实则是担心再待下去，身旁这副柔弱的身子骨经不起屋外的风雨。
　　她似是回过神来，理了理头发，起身说：“路滑，小心”。
　　我点头示意，撑起伞走进雨的世界里，胸口仍在隐隐作痛。
　　回去的路似乎异常漫长，直到晚上九点才抵达公寓，我出现了头痛低热症状，天知道回来的路上我都经历了什么，低热让我首先想到的是术后排斥反应，但这不符合常理，术后排斥反应早在一年前就已经逐渐消失，今年以来甚至不用再吃抗排斥药物，并且遵照医嘱静养，身体恢复得也越来越好，这颗心脏与我的身体逐渐达成和解，彼此愈发地有默契，且近期我并未感到它有任何不适，怎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低热症状？也许只是着了风寒也未可知。
　　早晨醒来已不再发烧，看来是昨晚睡前的那杯姜茶起了作用，由此看来低热果然是着了风寒的缘故。心中牵挂沐心，昨日留她一人在雨中伤心，现在想来实在于心不忍，于是拨通她的电话，电话里响起一阵嘟嘟嘟的声音，良久，话筒里传来语音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电话通了但无人接听，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接连拨了五通电话，都是一样的盲音和语音提示，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来不及多想，拿上外套立刻驱车前往古镇。
　　沐心果然出事了，昨天我走后，她一个人在雨中不知坐了多久，春寒料峭，我一个七尺男儿都着了风寒，何况她一介柔弱女子。我赶到时她正发着高烧，贴着床沿蜷缩成一团，眉头紧锁，高热一定让她非常痛苦，我立刻抱起她赶往医院，迷糊中她搂紧我的脖子，脸贴在我的胸口，艰难地说出一句“时予”，我感到心脏在扑通扑通跳跃，我不知道那究竟是时予的心灵感应，还是我的真实感受，但我无暇去想这个问题，当下赶紧送沐心去医院要紧。
　　“烧这么高？烧多久了？有没有采取过降温措施？”，急诊室的医生瞪着我发出三连问。
　　“可能是昨晚烧起来的，还没采取降温措施”，我看着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沐心回答。
　　“你也太大意了，先去验血，另外她需要马上注射退烧针，否则高热引发并发症就麻烦了，注意让她多饮水”，医生一边开单子一边对我说。
　　缴费、检查、打针、回诊、取药，待所有程序完成以后，已是大汗淋漓。回到公寓时已是下午两点，我将沐心也带回了公寓。我忘记了自己是个大病初愈的人，身体尚在恢复期，在医院的几番折腾让我的身体难以承受，我困乏至极，安顿沐心睡下后便也倒在床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色已垂暮，沐心还在睡着，腹中一阵咕噜，饥饿感来袭，才想起一整天都未进食。担心吵醒她，便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又在电饭煲里为沐心煮了粥。
　　沐心是晚上七点左右醒来的，所幸体温没有反复回升，我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我问。
　　“这里是什么地方？”沐心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不安地打量着陌生的房间。
　　“这里是我的公寓，你着了风寒，烧得很厉害，我们一起去的医院，还有印象吗？”我柔声地说，生怕惊扰了她。
　　“从医院出来以后，你的状态仍然不好，我不放心将你一个人送回西渡，便把你带到了这里，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我接着说。
　　沐心似乎听懂了来龙去脉，说了句“谢谢你”便要起身下床。
　　“你今晚就住在这里，我不会放你回去的”，看出她想起身告辞，我立刻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沐心惊讶地抬头看着我，她大概没有想到平日里一向礼貌有加的我竟然会说出如此无礼的话来。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安全起见，今晚应该住在这里”，我赶紧解释。
　　沐心起身坐在床边，用手扶住额头，眉头紧锁，此刻她大概感受到了身体的不适。
　　“我煮了粥，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吃一点吧”，
　　她缓缓地抬头看着我，用微弱的语气说了句“好”。
　　沐心吃的不多，总共只有半碗粥，许是胃口尚未恢复，我也不再勉强她。当晚，让沐心睡在卧室，我便在客厅的沙发上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是周一，照例，单位要开行政例会，但因我的缺席，会议推迟至周四，周一至周三我便索性请了假，专心照顾沐心。
　　沐心今天的精神状态较之昨天好了许多，她洗了澡，穿着我为她准备的睡衣，那是一件崭新的男式睡袍，商标还未剪，我想正是因为有这个商标，她才接受了这件睡袍。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西渡帮你取一些衣服”，我说。
　　“我和你一起去，我想回去”，沐心说。
　　“我希望你能留下来让我照顾你两天，等你身体恢复了再送你回去，我已经向单位请了假”，我说。
　　“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一个人可以”，她的话冰冷。
　　“如果你坚持要回去，可否允许我一起过去照顾你？你别误会，我只是单纯地想去照顾你，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我不放心”，我再次说出想要照顾她的请求。
　　沐心轻轻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白天我在沐心的住处照顾她，晚上安顿她睡下后再赶回自己的公寓，就这样过了三天，沐心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