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

　　胡瑶手一抖，紧张地缩到贺贤身后。还好，四司使大人对她并不感兴趣，取了书之后就转身低头看书去了。
　　掉了毛的贺贤幽怨盯着殷泽禹的背影：送给你看你不要，别人手里的就真香。
　　伤心。
　　殷泽禹气定神闲，低头看书也不影响他行走云间。
　　贺贤合理怀疑四司使大人根本就没有看方向；当然也有可能，四司使大人拥有九个脑袋十八只眼睛，理论上，两只眼睛看书了，还有十六只眼睛看方向。
　　四面八方，平均一下，一方都能有两眼盯着。
　　优秀得不行。
　　贺贤对此并不羡慕，他羡慕的是四司使大人似乎用之不竭的灵力。
　　灵者腾云驾雾是消耗灵力的，消耗的程度跟速度以及路途遥远有关系。他已经缀在四司使大人身后全速前进好一阵子了，本就不怎么充沛的灵力已经消耗得一干二净。
　　百年小妖怎么跟万年老怪相比，中间还隔着一只千年的狐狸。
　　哦，他还要额外驮着一只肥嘟嘟的腓腓兽，那家伙连他都不如，早就骑坐在贺贤脖子上小爪子捧脸坐好扶稳了。
　　是开口求助？
　　还是一直赶路到力竭摔落？
　　那样是不是能给四司使大人一个有毅力有拼劲能吃苦的好形象？
　　贺贤脑海里忽然闪过六个大字：“休要自作聪明。”
　　好吧，四司使大人也有可能认为他在装腔作势故意表现。
　　更何况，摔落容易掉毛。
　　还是树立个实事求是敢于正面自己弱小的憨厚老实形象吧。
　　贺贤扬声：“四司使大人，能休息一阵吗？我飞不动了。”
　　“……你飞不动了可以变成本体飞啊，那样不就不耗灵力了？”胡瑶奇怪问道。就好像他们兽族一样，如果在陆地上，难道还化成人形然后用灵力加持两条腿跑吗？当然是化为本体四肢着地跑得更快更省力啊。
　　贺贤扭头不想说话：羽毛稀疏，飞得又慢又费力。且，容易掉毛。
　　还好，四司使大人没有听从胡瑶的谗言，也没有故意苛求，闻言很自然地就停驻脚步，然后翩然落地。
　　捧书的角度都不带一丝偏的。
　　胡瑶和贺贤相继落地，胡瑶扯着裙角朝殷泽禹行了个礼，下意识又往贺贤身后让了让。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四司使大人，且还是这么近的距离，小心驶得万年船，她还是谨慎些离司使远点，有什么危险的话，让贺贤冲在前面比较好。
　　话说四司使大人真的是好看呀，比九尾狐娘娘还要精致。当然，脸色有些过于苍白，表情有些过于呆滞，不符合九尾狐族娇艳妩媚的审美观。
　　贺贤喘着气，没什么形象地蹲坐在地上。反正被四司使大人拎过脚掐过脖子，没什么形象可言了，身为大族男妖，还不如拿出点坦荡荡气魄来。
　　殷泽禹只是浅浅翻阅了一下，手轻轻一挥，白泽图又向着贺贤和胡瑶的方向飞来。
　　胡瑶缩在一侧没动弹，贺贤只得抬手把书接下来。就这么几息功夫，也不知道四司使大人看了些啥对啥有兴趣。
　　殷泽禹双手背负在身后，视线眺望着东北方向，脸上依旧是惯常的古井无波，给人一种看得特别深沉入迷的感觉。
　　人好看吧，真的非常占优势，随便什么造型，都像是一幅画。
　　胸襟宽广的贺贤决定单方面原谅司使大人。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他没控制住自己的嘴，诚实问道：“四司使大人，我们这是去哪儿吗？”
　　从目前进度看来他丝毫没能感化到四司使大人，所以也没抱多大希望得到殷泽禹的回话，可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有问题憋在心里不说就不舒服。
　　上天在某一个方面亏待了，你就必然会在另一个方向补偿你，比如说他，虽然毛少，但是话多呀。
　　殷泽禹闻言视线微微动了动，冰冷的目光将贺贤上下打量了一番，吓得贺贤心里有点慌慌的。
　　殷泽禹又将视线移了回去。
　　自从受伤之后，他已有几千年未踏出昆仑墟。这人世间与他模糊记忆中的有些相似，有大有不同。
　　刚才听得青要山，心血来潮大致翻阅了一下白泽图，尘封的记忆似乎慢慢被唤醒了。
　　三皇还在人间时，白泽图中曾经有上万种妖灵。而今再看，很多熟悉的曾经打过交道的面孔，早已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再也看不见。
　　有些难以言说的悲凉和寂寞感。
　　老朋友越来越少了。
　　“你们看着办吧，无事莫扰我。”殷泽禹有些意兴阑珊，对这趟司职之行着实没有兴趣，言毕，身体化为一团霞光，直奔云层而去，瞬间消失。
　　呃？贺贤和胡瑶以及腓腓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四司使走了？”胡瑶不可置信，脸上露出一点点窃喜。跟司使大人在一起，压力有些大呢。
　　“你会打架吗？”贺贤忽然问道，“昆仑墟里你能打过几个妖怪？”
　　“问这个干嘛？”胡瑶莫名其妙，“女孩子家家的，打什么架，粗鲁！”
　　“那你开心什么？”贺贤悲愤：“人世间那么险恶，你不会打架，我灵力又不高，还带这个拖油瓶，多危险！”
　　胡瑶：“……瞧你点出息！不过，四司使大人应该不是真的走了吧？”
　　“要不你试试？”
　　“我才不要！要试你试！”
　　“我怕司使大人发火，毕竟他说了无事莫要打扰他。”贺贤愁眉苦脸。
　　“那你还让我去试试！”胡瑶柳眉倒竖，叉腰质问。
　　“……你是女孩子，说不定司使大人比较有君子风度……”
　　两个妖吵吵嚷嚷，冷不防贺贤脑袋上被弹了一下。殷泽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吓得二者像两只小鹌鹑。
　　“休得聒噪，有事唤我。”殷泽禹的话音带着些许无语无奈。
　　两妖噤声，四处观望了一周，最终仰头把目标定在了半空。刚才稀薄的云层之上，隐约有一座大山般的黑影。
　　“都怪你！”胡瑶低声责怪。
　　“啊，四司使大人果然有君子之风，不打女妖。”贺贤拍了个不知道有无用的马屁，紧跟着又拍一个：“知道司使大人在身边就好了！”
　　“你就是讨打，还不快看看我们先去哪儿！”
　　“我们去这儿吧！”贺贤翻到溪边兽的页面，这是他看到的第一个求助信息，难免会觉得比较特殊。“反正暂时图录中都只有白色的求助信息，这个离我们又比较近。”
　　白泽爷爷说过求助类信息未必要管，但眼不见才能为净，看到了，贺贤没法当做不存在。
　　“成吧。”胡瑶心向往之：“什么时候中州的灵者才发布信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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