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买命,顺便买了座江山

作者:吹灯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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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判



      赵如是那句“以谋杀论”如惊雷落下,震得满院死寂。

      周黎生心口那根绷到极致的弦,终于微微一松,涌上一阵虚脱的眩晕。

      方才那番义正辞严、掷地有声的陈词,什么仁德皇帝、朝廷律法,全是她硬着头皮信口胡诌的。

      她一个刚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哪懂什么大虞律法?不过是凭着九年义务教育外加一点历史剧残留记忆赌一把。

      但凡是个要些脸面、讲点秩序的王朝,总该明令禁止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吧。

      她不过是把史书上君王常行的仁政,硬生生套在了这陌生朝代且不知名号的当朝天子头上,试图扯起一面虎皮大旗。

      没成想,这番半真半假的杜撰,竟真的歪打正着,镇住了场面。

      至于那“仁德皇帝”从何而来?在她这儿,逻辑简单粗暴——肯禁止活人殉葬的皇帝,那必须得是个仁德之君。

      眼见众目睽睽,律法如山,杜荣脸色几变,心知这趟浑水是不能再蹚了。

      这黄毛丫头一番连消带打,竟将杜家架在了火堆上。继续纠缠,不仅于事无补,反而真可能惹上一身腥臊。

      他心下盘算,此刻抽身,或许还能赶在吉时前另寻他法,挽回些局面。

      他转向面如死灰的林老汉:“林满仓,你们林家做的好事!用活人骗婚,险些让我杜家铸成大错,背上违逆朝廷的恶名。这婚事,就此作罢!

      林老汉看着只会用哀求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颓然垂下头:“是老汉一时糊涂,鬼迷心窍。瞒着田书,自作主张……”

      杜荣重重冷哼一声,嫌恶地一挥袖袍:“我们走。”便要带着家丁抬棺离去。

      周黎生心口那块巨石,终于挪开了一丝缝隙。

      然而,还没等她将这口带着血腥味的气喘匀,刀疤脸粗嘎的嗓音,便像铁钳般掐断了她的松懈。

      “哎——杜管事,留步啊!”

      她猛地抬眼,看着赌坊的人“呼啦”堵住院门,心再次沉了下去。

      刚退豺狼,又现虎豹。而且这只豹子,更凶,更直接,也更……不要脸面。

      刀疤脸抱着肌肉虬结的胳膊,皮笑肉不笑:“您是高门大户的体面人,何必急着走?咱们兄弟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办正事了,这钱要是收不回去,我们东家那儿,不好交代啊。”

      他阴恻恻地扫了一眼红棺,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再说了,杜家今日这‘喜事’虽说没成,可要是传出去些什么风言风语,说杜家与这活人冥婚的勾当扯上关系……嘿嘿,对您府上的清誉,怕是不太好吧?”

      “好个张狂的泼皮!”杜荣久居人上,何曾被这等市井无赖当众威胁过,胸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如此放肆,是真不把我杜家放在眼里了?”

      “杜管事言重了。”刀疤脸嘴上恭敬,脚下却纹丝不动,反而歪着头露出一个痞笑,“咱们兄弟不过是讨口饭吃,哪敢拦杜家的路?”

      他身后的打手们及其配合地亮出棍棒,棍身敲击掌心的闷响在院中回荡。杜家的家丁见状,也纷纷握紧了抬棺的木杠。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周黎生知道,自己必须出声了。一旦打起来,无论谁赢,她和林家都会成为被碾碎的渣滓。

      不能等,更不能将主动权交到别人手里。

      她咬住舌尖,用刺痛压下眩晕,勉强往前挪了两步。

      “李爷,”她用尽力气稳住声音里的颤意,“您何必为难杜管事?杜家今日,也是被蒙蔽的苦主。”

      刀疤脸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像是看一只徒劳挣扎的蝼蚁。

      “真打起来,惊动官府,对您收账,没半分好处。”周黎生顿了顿,咽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不如,听听我的法子?”

      周黎生看向身侧的赵如是,语气带着信任:“赵郎君,敢问依《大虞律》,民间借贷,利息几何?”

      赵如是上前半步,声音清越沉稳,带着读书人特有的笃定与正气:

      “《大虞律·户律》明文:凡私放钱债,每月取利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且严禁回利为本,利上滚利。违者笞四十,重者坐赃论罪。林叔父借银十两,依律,连本带利至多偿二十两。”

      刀疤脸脸色一沉,眼中闪过戾气,他最烦这些文绉绉的律条,粗暴地打断:“别跟老子扯什么鸟律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老子只认赌坊的规矩。”

      “赌坊的规矩,大不过朝廷的王法。”周黎生强提着那口气,带着细微的颤音。

      “李爷在道上混,比我们更清楚,真闹到县衙大堂上,县令大人是认这颁行天下的国法,还是认您赌坊的规矩?”

      她喘了口气,继续道:“到时候,别说这一百两虚数,怕是这放债违律的板子,也得结结实实挨上几下。”

      刀疤脸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当然知道高利贷见不得光,平日里靠凶悍能唬住人,但真遇上硬茬子捅破天,东家未必愿意为了这笔账跟官府明着杠。

      周黎生捕捉到他那一瞬的动摇,忍着阵阵袭来的眩晕,凑近两步,压低了声音:

      “李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也清楚,单凭律法条文,未必能完全压住你们道上的规矩。赌坊的勾当,九出十三归也好,利滚利也罢,但道上也有道上的分寸。我敢说,翻遍大虞律例,找遍行规旧例,绝无可能短短数月,便将十两滚成一百两的天文数字。”

      她脸色虽然灰败,那双眼睛却亮得灼人,紧紧锁住刀疤脸:“那张借据虽是按了林田书那糊涂蛋的手印,但其中猫腻,你知我知。特意挑了他烂醉如泥、神志不清的时候上门逼债,不也正是看准了他酒后糊涂,方便你们漫天要价,强力施压吗?”

      刀疤脸瞳孔猛地一缩,握刀的手紧了几分,却没反驳。

      “如今我还活着,杜家那三十两,你是无论如何也拿不走了。杜家也是县里有头有脸的大户,你还真能光天化日,强抢不成?”

      刀疤脸眼中凶光一闪,恶狠狠道:“哼!杜家的钱拿不走,那就拿你来抵。死的值三十两,活的也差不到哪儿去!老子就算把你卖进最低等的窑子,也能回点本。”

      周黎生闻言,竟轻轻嗤笑了一声:“李爷是聪明人,何必说这等徒逞血气之勇的蠢话?为了那点虚高得站不住脚的利息,与一个‘死过一回’的人结下生死大仇,值得吗?再说……”

      她抬手,那手臂瘦得像秋风里的芦苇杆,微微颤抖着,指了指自己惨白泛青的脸。

      “就我这副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病痨鬼样子,哪家窑子肯收?怕是没进门就断了气,您到时候非但一文钱捞不着,还得赔上一卷草席,岂不是亏大了?”

      话糙理真,现实得残酷。刀疤脸盯着她死气沉沉的脸色,一时语塞。

      周黎生知道火候到了,抛出最后的筹码,声音清晰而冷静:

      “一个月。”

      “十两本金你已到手,和东家也算有交代。剩下欠款,我按律法最高的还。”

      “此外,我再额外加二十两。”

      她目光直视刀疤脸,一字一句:

      “这多出的二十两,是给您和兄弟们喝茶的辛苦钱。怎么分,全看您的心情。”

      “一个月后,三十两,一手交钱,一手两清。”

      话音落下,院子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刀疤脸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在她脸上、在她身后的赵如是身上、在自己手下期待的脸上来回刮过。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息,都压在周黎生即将崩断的神经上,她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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