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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南方的夏秋，多雷雨。
X大是百年老校了，许多设备相对老化。某个暴雨天后电路遭到损坏，造成了一次大规模的全校区断电事件，好巧不巧断电的那刹那，辛棠正在浴室里洗澡。窗外白色闪电掠过的下一秒，给她留下了永生的阴影。
室友邱向南从此每天和她挤在同一张床铺上陪睡，熄灯之后小声调侃：“看来你毕业前就得马上找个人嫁了。”
辛棠抱紧邱向南的手臂：“我不，你得跟我一起租房子。”
邱向南笑着推她：“我可不跟你一起，我万一也嫁人了怎么办？”
她边说，眼神边有些闪躲。
那时候她和摄影系的林霄接触着，正陷入暧昧不清的甜蜜里。可这件事她没敢跟最亲密的辛棠提。原因是那会儿林霄理了个短发，比学校里的男孩子还帅，外形有些过于明显地在彰示自己的身份，她不清楚辛棠对这类特殊群体是什么看法。
后来是万万没想到，辛棠和易梵茜竟然比自己和林霄还快确定关系。林霄也就趁热打铁大胆地捅破窗户纸，于是双双成行，都有了伴。
邱向南问过辛棠，怎么会答应易梵茜的追求？毕竟辛棠看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直女气息，不像是会离经叛道的类型。
那时的辛棠顾虑很少，只是坦率地答，不知道，就是喜欢。
邱向南也曾担心这个喜欢能维持多久，一转眼居然都十年了。她确实不忍心看到两人就此分开，才会答应和林霄一起出门旅游，留这两人一个交流的机会和空间。
走在G市最繁华的街道上，邱向南从林霄那里接过海绵塞的耳机，堵住外面的声响。她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平和而不是核平：“你别扯其他的，先跟我解释一下那个小女友。”
易梵茜倒吸口气再沉下声音：“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辛棠是我的初恋，也是我唯一交往过的人。”
邱向南姑且算信她吧：“那你今晚跟糖糖说了吗？”
易梵茜连连叹气：“刚才本来聊呢，妮妮突然哭醒了......辛棠现在在哄着。”
但凡面对好朋友辛棠的事，邱向南都会提起万分精神，平常跟林霄混久了之后那股不靠谱的神色没了，她抿抿唇：“跟你在一起，糖糖很没有安全感。”
易梵茜那头愣了愣：“为什么？”
邱向南：“你长得好家世好，人也吃得开。读书那会儿，光同系里追你的男男女女就一箩筐。所以你会追辛棠，才是我们都没想到的。”
邱向南回忆起，接到易梵茜明确表白后，辛棠仓皇地跑回宿舍抱紧邱向南，借助别人的力量以缓解震撼，整个人只能用受宠若惊来形容。
“糖糖全部的爱和青春都给你了，分手后除了妮妮她什么也不剩。易梵茜，你真的够爱她吗？”
那头的易梵茜沉寂两秒：“辛棠也这么觉得吗？”
邱向南反问道：“你说呢？”
***
辛芷妮的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小黄鸭的灯。她闭上眼努力入睡，但小眉毛微皱着，一副不安定的神情，脸上还挂着泪痕。辛棠见了，拿手帕轻轻擦去，哄道：“宝贝睡了，啊。”
辛芷妮浅浅嗯一声，半只脚踏入梦境，半只脚留恋不舍地勾在门槛上撒起娇：“妈咪，还是痛痛。”
辛棠抚了抚她的刘海，亲亲额头：“因为妮妮在长高高，所以脚会痛痛，妮妮多喝牛奶补钙就不会痛痛了。”
过一会儿，辛芷妮又喊：“妈咪。”
辛棠柔柔地应了声嗯。
妮妮：“妈咪又和西西妈妈生气嘛？”
辛棠一惊，以为是她在房间里喊得太大声才惊醒女儿，自责道：“妮妮被吵到了吗？”
谁知女儿只是摇头，把小脑袋往辛棠怀里埋了埋，“妈咪为什么和西西妈妈生气？西西妈妈好喜欢妈咪的。”
见辛棠没有回应，辛芷妮忐忑地抬起头问：“妈咪有听到吗？”
辛棠：“妈咪听到了。”
“妈咪，那我们不走了好不好？”
辛芷妮睁眼看她，却被辛棠用手掌轻抚过，眼皮又被迫合上。
辛棠答非所问：“这段时间封控，我们都要住在这里呀。”
还搞不懂什么是封控，但辛芷妮大概能猜到，如果可以出去，那辛棠就要走了。她腔调里染上哭意：“我想妈咪回家。”
原来在女儿心里，她租的那个小房子始终不是家。
辛棠轻轻叹气：“妮妮想在这里住吗？”
易梵茜的房子条件是要比她租的小房子好太多。比如洗手间是坐厕，垫个小脚凳妮妮就可以自己上厕所，在租房里她蹲着始终排不出来，后来还是另外买了一个加装的小板凳才解决。
还有妮妮在这里长大，确实更熟悉这个环境。
要不要把辛芷妮送回来这里呢？这样离幼儿园近一些，她也可以专心顾念工作，没那么辛苦。
辛芷妮苦思一阵才开口，小孩子着急想表达时，断句便节奏不对了：“妮妮想、要超人和、还有鸭鸭一起。”
小黄鸭是辛芷妮喜欢的玩偶，很多用品都买的这个牌子。她洗澡的时候一定要小黄鸭陪着，所以不管是在租房还是在易梵茜的家里，小黄鸭都随身走。超人则是易梵茜后来买的，当然就只放在这个房子里。
辛棠听罢深深吸了口气，抱紧女儿，拍拍辛芷妮的背：“......好晚了，宝贝睡觉觉。”
***
侧身关上房门出来，易梵茜正弓着腰趴在客厅的转角水吧台上，像是在等她，果然见到辛棠出来后她便马上支起身来。
辛棠本来想就这样离开，想到女儿的话，脚步不由地停住。
易梵茜局促地搓了搓手心，咬咬下唇，“辛棠，我跟你说个事。”
见辛棠微微侧身，似乎在听，易梵茜深吸口气：“我大一的时候参加过滑板社，但是滑得很烂，反正现在也没学会。你知道为什么吗？”
辛棠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神带着疑问。
想起过往，易梵茜噗嗤笑起来：“因为我第一次练习压弯的时候，来了一美女，我光顾着看美女去了，撞树干子上差点把小拇指撞折了，我妈就不准我再练了。”
神经病。说些有的没的。
听到这里，辛棠失去耐心。抿起薄唇浅浅翻了个白眼，扭身进了阳台，把刚刚从女儿房间里拿出来的擦汗巾扔进脏衣篓里。再出来的时候，易梵茜挡在阳台通往客厅的必经小路上，将辛棠堵在茶几与自己身前。
辛棠压着火气：“走开。”
易梵茜：“你就不想知道那个美女是谁吗？”
辛棠：“我不想......”
易梵茜：“是你。”
辛棠愣住，眼里闪过一瞬诧异，又不耐烦地收回来。
易梵茜又强调一遍：“是你。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从来没有那么心动过，当时就想这个人我追定了，我要一辈子跟她在一起。”
说不上相不相信，辛棠只觉得迷惑。她的记忆中没有这个片段，当年易梵茜轻而易举把她追到手，之后相处中也从没有提过。
易梵茜的这个描述简直就像见色起意，她甚至给面子地努力回想，可大学时期的自己就是普通打扮，淡淡的入门妆，有时候牛仔裤衬衫，有时候一条纯色连衣裙，应该也说不上什么仙气飘飘充斥别人青春的美好模样。
辛棠呼吸微颤：“所以呢，提这些想干什么？”
易梵茜歪着头望她，气息越靠越近：“......我的宝宝永远都只有辛棠一个。”
辛棠心情复杂，抬起手掌拒绝了她靠近的脸，“易梵茜，我们分手了。”
易梵茜便嘟起嘴在她掌心里轻轻啄，垂着眼尾讨好地看她。本该是亲密求爱的动作，但辛棠心里没有半点旖旎之意，她合拢掌心，眼眶红了红：“......别这样。”
易梵茜擒住了她欲要收起来的手腕，然后很是霸道地扣在辛棠耳后的墙面上，“辛棠，邱向南说你的青春全部给我了，你是这样觉得的吗？”
比力气，辛棠实在挣不过易梵茜，交往的十年中她在床上可吃过太多教训了。她只侧了脸，不想和易梵茜对视。
易梵茜另一手捏住了她的肩，轻轻柔柔的力道，辛棠却好像触电般抖了一下。
“辛棠，你要真也是这样认为的，那是不是对我不太公平？”
她放缓了声音，辛棠霎时好像梦回交往时期，与易梵茜耳鬓厮磨的熟悉味道涌上脑海。
易梵茜：“我的青春也是全部给你了啊，我的爱我的心都给了你。还有，跟你在一起后，我洁身自好、全心全意、一心一意，真心实意、唔......”
“......行了。”辛棠腔调略有松动，可仍然蛮气地抬了另一手捂住易梵茜的嘴，“背词典呢？”
易梵茜唇角不自觉扬起，她努力压住笑意解释道：“那个‘小女友’你真的误会我了。她是林霄的客人，转单给我的，感觉到她意图不对劲我就拒绝了，最后当然也没拍成。”
辛棠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后才开口：“她抱你了。”
易梵茜：“是......但是我下一秒就推开她了。我告诉她我有对象了，她不听，我也没给她好脸色，她后来自觉没趣，就退单了，我店里还背了个差评呢。”
“......”辛棠：“我那天来给你送饭，看到她抱着你，你也、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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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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