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日

　　转眼几个星期过去了，一切步入正轨，少年人渐渐习惯了新学校的生活。
　　愈加昂扬的青春，给少年人的回忆添上一层以前从没有过的热情。给眼前的所有加上了无与伦比的热忱。
　　牧辰的心思基本上都放在学习上，拥晨曦而作，抱星河而眠，人声鼎沸的晚自习，月半静谧的小房间。
　　几个星期后，第一次月考前，牧辰约了刘欣怡考完去玩密室逃脱。
　　牧辰自然不打算两个人去，他决定再带几个人去，他准备叫上林弈月一起去，还有他的女朋友。
　　至于林弈月，牧辰认识的也很早，他就坐在自己后面的位置，某天牧辰发现一群人围在林弈月桌前。这源于一次高中之间的明信片互寄活动，林弈月收到了一张盖有火漆章的粉色明信片，里面还散发着干桃花淡淡的香气。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柳月曦寄过来的。
　　牧辰和刘欣怡以及一大堆好奇的人聚了过去，而林弈月藏了一会儿后，假装屈服于众人的好奇心，但是他嘴角忍不住的笑意出卖了他的本意，于是他当众拆开明信片。不出意料，是一封充满甜言蜜语的明信片，引来众人一片虚声。
　　不管是牧辰对林弈月认识的过程，还是他对林弈月的看法，都是围绕着柳月曦展开的。
　　林弈月女朋友就是柳月曦，这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因为他看起来遮遮掩掩，但事实上无时无刻不在炫耀这点。
　　他总是不经意间突然开始炫耀，一本正经的背后，总掩饰不住坏笑。
　　他们已经谈了两年的时间，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
　　因为不在一个学校，所以他只有在每周五放学的时候，去接柳月曦，或者是柳月曦来找他，然后度过一个短暂而愉快的下午和傍晚。
　　林弈月瘦瘦小小的，比柳月曦高一点，柳月曦则是一头长发披肩，笑起来很甜。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好像手本来应该牵在一起一样。
　　牧辰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又觉得应该多带几个人，于是又叫上了郑韩烨。
　　牧辰嘴角微勾，想起郑韩烨他就觉得好玩，他胖胖的，总喜欢仰着头说话，整个人呆呆的。
　　记得前几天同学们起哄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回答说：“水至清，则无鱼。”
　　牧辰觉得，怕不是水中无鱼，才无奈自清吧。
　　月考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作为第一次正规的考试，同学们都很重视，第一天考的语文数学，第二天考的英语政治地理，最后一天是信息历史生物。
　　最后一场考试，牧辰开始神游了，倒不是太难，而是太简单，牧辰做了半个小时就收工了，随后又检查了十分钟，实在想不出消磨时间的方法了。
　　风儿涌进来，带着植物的清香和阳光的味道，牧辰把头探出窗外去，又闻到一股带着洗衣粉的淡淡的香味。安心而温暖，舒适地令人头晕目眩。
　　他的发丝在暖风中飘动，长而微卷的睫毛微微眯起，阳光静静地落在操场上，把教学楼的阴影轻轻的映在地上，牧辰静静地看云卷云舒，过了一会儿他又看了一遍手表，还剩下十分钟。
　　他把头收回来，他好奇为什么别人要做这么久，转头看向前桌的刘欣怡。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背影上，落在白皙的脖颈上，落在清新的发丝上，留下一条条百褶裙一样的阴影。
　　刘欣怡认真地做题，而牧辰静静地看着，时间在阳光中过的很慢，仿佛在眼前这个人儿身上静止了。
　　这时候，更容易看见时间，也更感到愉悦。
　　收卷铃声响，带着老式眼睛的老师数好卷子，抱着那棕色的文件袋走了，教室内爆发出一阵欢呼。
　　有兴奋地聊天的，有着急回家理书包的，也有急急忙忙对答案的。牧辰他们三个人却离开了教室，跑到厕所去换衣服，等他们出来的时候，都穿着休闲的短袖，脱下了朴素的校服，青春的气息在他们身上绽放。
　　青春对于他们来讲，每天晚上都悄悄地经过他们的房间，留下自己的足迹，让它的热情愈加浓烈。
　　牧辰理了理衣角，抚平短袖上的皱纹：“走！先去接她。”林弈月点头，他们三人风风火火地离开学校，把书包留在教室，准备回来拿，毕竟谁也不希望玩耍的时候背着那些负担。
　　走出教学楼，走在柏油路上，午后炽烈的阳光在黑色的柏油路上如虎添翼，一股闷热的气息从地上涌上来，他们就好像处在上下双加热的烤箱里，酷热难耐。
　　刘欣怡蹦蹦跳跳的跟着牧辰，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林弈月跟在后面，他斜着眼看两人，撇了撇嘴。
　　“靠那么近，”林弈月小声嘀咕，“怎么不直接牵手算了……”
　　三人走出学校，站在街道小酒馆一旁的阴影里，这里可以感受到若有若无的阴凉。也不知道小酒馆是怎么开在学校旁边的，可能因为这酒馆一楼是百货商店，二楼才是酒馆，每天早上路过这里的时候总能在门口看见几瓶空的啤酒瓶，或者是威士忌，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不过此时这个小酒馆安安静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街道上还没什么人，大部分学生还没走到这里，午后的时候没几辆车子，大街小巷都在躺在火热的阳光中，店铺都懒洋洋的张着嘴巴。
　　“诶！”刘欣怡忽然瞪大眼睛，抓住牧辰的衣角，指着树荫里的老爷爷说：“糖葫芦糖葫芦！”
　　说着就拉着牧辰跑过去。
　　“我想吃糖葫芦嘛……”刘欣怡的眼睛依依不舍地从糖葫芦上移开。鼓起小脸看着牧辰，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糖葫芦……”
　　牧辰眨眨眼睛：“自己买。”
　　牧辰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孩子了，时而没心没肺，时而冷淡。
　　有点神经质啊。
　　刘欣怡继续卖萌，声音软绵绵的：“要嘛要嘛……”
　　牧辰扶了扶额头，问老伯：“糖葫芦怎么卖？”
　　老伯笑眯眯地回答：“都五块，自己选。”
　　“要这个，这个，都要。”刘欣怡兴奋地指着山楂和橘子，对牧辰道：“你最好了对不对！”
　　老伯好像和刘欣怡一唱一和一般：“诶，好，我给你拿。”
　　“额，你……”牧辰又扶了扶额头，付了钱。刘欣怡蹦蹦跳跳地拿着两根糖葫芦，把山楂的给牧辰。
　　自己刚吃了一口橘子，她皱着眉头道：“橘子酸，给你。”
　　牧辰再次扶额，看着手上刚咬了一口的山楂被刘欣怡抢走，又把咬了一口的橘子塞给自己。
　　牧辰试探性地咬了一口，橘子果然有点酸，不过牧辰喜欢这种口感：好像，还可以的样子……
　　“诶我说，她到了吗？”刘欣怡一边大口咬糖葫芦一边问，“都要被烤焦了。”
　　牧辰才吃了一个，他都快吃完了。林弈月用手机联系柳曦月，柳曦月轻柔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表示她已经到了。于是林弈月带着三人向路口走去。
　　“你怎么吃这么慢啊？”刘欣怡边吃还能抽空问问牧辰，牧辰把头扭到一边去，心想明明是你太快了行吧。
　　“我小时候最喜欢学校门口的糖葫芦了，小学的时候就一直买，后来我妈嫌弃不卫生，不让我买了。”刘欣怡继续自言自语，嘴巴鼓的跟仓鼠一样。
　　牧辰把手伸到她面前。
　　刘欣怡看着他的手问：“干嘛？”
　　“吐核啊。”刘欣怡推开牧辰的手，翻出包糖葫芦的保鲜膜，把核吐在里面。
　　“我才不用你，我吃糖葫芦都吃出技巧了！”刘欣怡一本正经地说着，牧辰又把头转到另一边，轻轻叹了一口气。
　　路不长，但是有些曲折，学校本来就位于市中心，所以去密室很方便，也不知为何，把学校建在最繁华的街区，建在魔都的经济中心，钢筋水泥后一个纸醉金迷到不知今夕何夕的地方。
　　在城市狭窄街道穿行，没多久就到了密室所在的大楼。在这里三人见到柳月曦，他们简单打了招呼以后就上到顶楼去了。林弈月终于摆脱了孤身一人的命运，和柳月曦一起走在前面，现在他似乎春风得意。
　　“等等，”刘欣怡拉了拉牧辰的衣角，“我去上个厕所，你跟我一起。”
　　牧辰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还是和刘欣怡一起走了。走廊空旷，四周的墙壁看上去像纸一样苍白，灯也是白色的，让人有些头晕，而房间基本是堆放杂物的。
　　这一楼仿佛是废弃的暗室一样，完全不像楼下的商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清脆的脚步声在走廊间回荡，两人终于在角落里找到厕所，刘欣怡看了看手机，又有些犹豫地对牧辰说：“帮我看看男厕所有没有人。”
　　“啊？什么？”牧辰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奇怪地看着她。
　　“让你去你就去。”
　　牧辰转身走进去，推开一扇一扇的门，确定一个人也没有以后，又出来找刘欣怡说：“没人。”
　　牧辰歪头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刘欣怡头也不回地走进男厕所：“因为我是男孩子啊。”
　　牧辰揣度着这句话的意思，同时他还能清晰地听到窗外的风声，以及远处车流的喧闹声。
　　第二次这样和自己说了。
　　其实第一眼看到刘欣怡的时候牧辰就觉得好像一个男生，直到看到学号分到女生那里才知道是女生，当时他还惊讶了好一阵。
　　但他不就是个女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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