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你

　　陆让森没有接过卡。

　　当然，这也在林初的意料之中。
　　一个愿意把银行卡密码告诉她的人，肯定接受不了“刷她的卡”这种小白脸的行为。这么想，他还是挺有男子气概的。
　　林初在心里给他加了分。

　　八……八十五分吧。
　　其余八十分归在那张好看的脸上。

　　可那张脸，应该不止八十分吧……虽然现在是有点破相。

　　林初出了神，而在陆让森看来，对方是坚持让他收下卡。终于，他忍不住开口：“我不要。”

　　少年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初这才反应过来，热气不知不觉涌上耳朵。她咳了声，立刻收回卡，故作自然道：“好巧哦，在这碰到你。”
　　陆让森没接茬，僵着脸：“你刚才喊我什么？”

　　嗯？
　　她刚才都说什么了？好像喊他“陆让森”的吧，不对……好像是……林初这才反应过来。

　　完了。
　　她干了什么……
　　她好像、不小心、当着他的面喊了“森森”。

　　冷场。

　　好在林初脸皮够厚，她十分突兀地换了话题：“你是来买饮料的吗？”
　　陆让森只看着她，没说话。

　　“你一个人怎么喝两瓶水？”
　　“……”
　　“怪不得都说人是水做的。”
　　“……”

　　陆让森的额角很明显跳了下。

　　不远处的王佳佳都不忍心看了，她十分敬佩林初在这个时候还能面色如常，要是她跟顾耀之间是这样的对话，可能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林初其实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已经聊上了，就算陆让森不接话，她也想借这个偶遇的机会多跟他说几句话。

　　此时前面的人已经排完队，陆让森正递过去卡，等着老板结账。林初看着他手里拿的两瓶水：“你也喜欢喝柚子茶吗？我特别喜欢喝这个了。”

　　这句话倒不是套近乎，就算没了记忆，人的口味偏好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林初喜欢吃酸的、涩的东西，不太吃甜的。
　　不过她记得陆让森好像喜欢甜的吧，怎么会买这种酸的饮料？

　　老板结完账，陆让森收回卡，旁边的林初也一直在盯着他手里的饮料。他皱眉沉思，手指刚碰到其中一瓶，就听到林初说：“哎呀，你都买好了，快回班级吧，拜拜！”

　　陆让森：“……”
　　片刻，他若无其事将手放了回去。

　　*

　　目送陆让森的背影离去后，林初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王佳佳三两步走到她跟前：“我快要被你吓死了，你胆子也太大了，敢直接当他面那么喊他。”
　　林初欲哭无泪：“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给我洗脑，我一顺嘴就给说出来了。”

　　“那你之后也不能尬聊啊，我脚趾都快抠破了。”
　　“……”
　　“你都没看见他刚才的表情。”
　　“什么表情？”
　　“感觉你要是个男的，他能跟你打起来。”
　　“……”

　　不可能！
　　森森连银行卡密码都告诉她了，不可能会家暴她。
　　他只是暂时忘记她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女朋友了。

　　而且，刚才也不算是尬聊吧。不过陆让森确实没说什么话。

　　林初垂着眼。
　　其实她不是话很多的性格，生人面前甚至还挺安静的。只是一遇到陆让森，她就有点反常。

　　她自己也发现了。
　　一遇到陆让森，就变得不太像平时的自己。
　　可似乎又控制不住。

　　王佳佳看她表情有些失落，没好意思再打击：“我不是把号码发给你了吗？你不然先加个微信，稍微聊几句，打探下他的喜好。”
　　林初这才想起来：“我还没加他微信。”
　　“哇，那你都敢那么聊？”
　　“我回头问问他愿不愿意加。”

　　林初将卡递过去结账，她只买了一瓶矿泉水，本来给陆让森买水来增进感情的计划也泡汤了。

　　王佳佳也结了账：“你怎么不也买瓶柚子茶？”
　　林初撇撇嘴：“那样太明显了。”
　　“……你刚才喊‘森森’就不明显了？”
　　“你别提了！”

　　两人出了小卖部，朝教学楼走去。走了几步，王佳佳又突然道：“不过刚才你男神在结账的时候，好像想把其中一瓶柚子茶给你。”
　　林初：“你确定没看错？”
　　“嗯？”
　　“不是用瓶子打我？”
　　“……”

　　王佳佳没理她：“而且你觉得一般人会买两瓶水吗？他会不会是给谁带的？”

　　林初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雨霁》里姜奕眠是校花人设，全校很多男生都喜欢她。这其中……不会包括陆让森吧！
　　林初越想越紧张，拉着王佳佳飞奔回了教室。

　　*

　　回到教室第一眼，林初就朝姜奕眠的桌子上扫去。

　　幸好。
　　还是顾耀给的那瓶牛奶。

　　林初喘着气回到座位。她跑得太快，脸颊上一片运动后的粉色，碎发落在两边。生机像是快从她脸上溢出来。
　　陆让森盯着她的侧脸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

　　林初在座位上休息了一会儿，突然旁边有个阴影落下。她抬眼，看到姜奕眠时还愣了下。
　　她记得自己好像跟姜奕眠没交集吧。

　　来不及想太多，对方就开口：“你很渴？”
　　“……”

　　女主声音很好听，就是挺高傲。林初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也没……”

　　结果姜奕眠都没听她说完，就直接将牛奶放在了桌子上，一句话没说，只留下了冷淡高傲的背影。

　　这是什么操作？
　　林初懵了。
　　她也没盯那么久吧。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和姜奕眠在《雨霁》里并没有交集。

　　姜奕眠作为女主，长得漂亮家世好，不缺人追，人设偏冷傲，只有在男主那里才会有温柔害羞的一面，所以并不会主动和她这样的背景板说话。
　　难道她看出来自己不是土著居民了？不会吧。
　　陆让森都没看出来。

　　想了半天，林初才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大概她成了烘托姜奕眠人设的工具人。
　　毕竟女主对男主暂时还没有好感，不会如此轻易收下对方送的牛奶。
　　只是……为什么偏偏给了她。

　　林初也不敢还回去，怕引起一些不符合原剧情的麻烦，只好默默将牛奶收进书包里。

　　*

　　好在这天姜奕眠没再过来跟她说话。
　　可她也没找到机会和陆让森说话。

　　林初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标——找准机会将陆让森带回到现实世界。

　　而现在，这个目标变得更加迫切。
　　她不想看见陆让森再被那群人欺负了。

　　林初用手机查了天气，最近一周都是晴天，要等到下周一才下雨。

　　好漫长。
　　可往好的想，她还有一周的时间去观察陆让森。

　　高二的生活其实很规律，规律到每个人都差不多，可如果用心的话，就会发现其中细小的差别。
　　比如陆让森偶尔会在大课间时间去三楼接水，又比如在晚自习前的半小时，他会独自去图书馆。

　　林初今天特意提前从宿舍走了，为的就是“守株待森”。

　　图书馆有四层，她只见过他进去，但并不知道具体去的几楼。于是只好一层一层挨个教室地找。
　　是一件挺费力气的事情。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能在一个人身上花费这么多的耐心。

　　好在图书馆的教室并不多，终于，她在四楼的阅览室看到了那一抹高瘦的身影。

　　陆让森像是自带了冷气，四周都没人。林初本来想坐他右边，但又觉得那样过于亲密了，说不定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于是又小心翼翼坐在了对面的座位。

　　陆让森并没有在写作业，相反，他正在看一本摄影杂志。
　　他看的很认真，林初没好意思开口打扰，她轻手轻脚将书包挂在椅子上，又随便从里面拿出一张试卷，开始装模作样写试卷。
　　可一行字都没看下去，她又忍不住抬眼去偷看对面。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安静地观察陆让森。

　　男生的胳膊自然放在桌上，指节瘦，白，修长。他垂眼的时候，灯光会将睫毛的阴影扫在眼底。
　　侧颈的皮肤露出来，冷白的一片。
　　离得这么近，除了冷冽的气味外，似乎隐隐还有股橙子的气味。

　　林初没忍住深吸了下。
　　呼吸声大得惊人。

　　陆让森抬眼，林初正好接上他略带诧异的目光。

　　安静几秒，林初稍微坐正，用特别小的声音：“好巧。”
　　陆让森脸上的诧异转瞬即逝，似乎已经习惯了。这回他还稍微点了点头，算是对林初的回应。

　　林初很惊喜。
　　他好像都其他人都没这样。

　　可惜很快，陆让森就又低下头，没再看她。

　　林初撇撇嘴。
　　就没话了吗？那什么书有这么好看吗？怎么都不多看她一眼。

　　不过，林初又很乐观地安慰自己，她来图书馆也是为了看书的。于是低头盯着试卷。

　　她心不在焉，感觉那个招呼打过了之后，空气好像没之前那么冷淡了。
　　有些酸甜的气泡，像是从心脏处涌出去，升腾而起，慢慢地，她的嘴角也忍不住翘起来。

　　“你十道选择题错了六题，有什么高兴的？”

　　林初：“……”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林初抬头朝对面看了眼。陆让森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数学试卷。
　　还跟她的是同一张。

　　林初被怼得一时无话，最后直接顺着他的话：“我就是过来找你问题目的。”
　　陆让森这次没不理她：“你错的都是书上的原题。”

　　“……”
　　感觉被嘲笑了。

　　林初默默给自己找了理由：“我那是刚穿过来，对书本还不熟悉。”
　　陆让森皱着眉。
　　林初怕他又觉得自己在说什么奇怪的话，立刻又补充：“我现在重新做一遍，肯定能全对。”

　　她这回没再分心，迅速浏览了一下前面的选择题，确实错了不少。不过这张试卷是原主做的，跟她关系不大。
　　林初觉得有必要在陆让森面前挽回点学霸形象。

　　她开始认真做题目，一晃时间也流逝过去。直到卡在最后一题时，她才抬头，发现陆让森已经在收拾书包了。

　　森森应该不会等她一起吧。
　　森森就是这么无情的人。

　　为了避免尴尬，林初主动道：“你不用等我，我要把这题做出来才走！”
　　“……”

　　林初说完就立刻低下头，没敢去看陆让森。但可以用余光瞥到他留在桌角的阴影。阴影在桌角停留了一会儿才消失。

　　等听到陆让森离开的脚步后，林初抬头。
　　她没指望陆让森等自己，不过等人真的离开后，还是会有些失落。

　　令她分心的人不在了，林初终于可以好好解最后一题。然而下一秒，就那么随意一瞥，她发现对面留下了一瓶饮料。

　　柚子茶。
　　好像是陆让森白天买的。

　　凑近看，瓶身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林初拿起来，愣了下——
　　凌厉整洁的字迹里，写得是最后一道选择题的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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