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的事

　　有空吗？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沈鱼打来电话的时候，穆绵绵愣了很久，任凭手机响着，这种报复充满无邪的孩子气，而对于从未想过的邀请她想也不想的承应下来。
　　曲曲折折的找到餐厅包房，沈鱼就对着门正经的坐着，跟穆绵绵望了个正着。你是想吃饭还是想噎死我？绵绵索性跟她对坐。
　　正经吃饭。沈鱼笑着从皮包里拿出一个钢制铁盒，取了一根细长的烟，惬意的点上：下个礼拜我就滚到满是狗屎的法兰西了，你不会连一顿饭都不想应酬我了吧？
　　混到你毕业也没辙，就是想干耗着，看那个白痴瞧不瞧得见别人！即便不是我，换个人也够你受得，反正伊理说了你喜欢她多点，多点就痛点呗。穆绵绵笑眯眯的。
　　不用你说。不过一开始我们就得分开，例行公事罢了，留学其实三年前就该走了，我硬是留了三年，爱了三年，挺好的，到这个情分再各奔东西。我是更喜欢她，不过说到底，人根本就是自私的，我还是最爱我，到法国继续学建筑设计是一直以来的理想，到现在就算伊理来求着，我也得出去——
　　痴心妄想！穆绵绵白了沈鱼一记眼。
　　可惜她不会求我，所以我喜欢她永远比她多一点。沈鱼帮着绵绵把自己嘲笑了个透顶。
　　伊理呢？穆绵绵撅嘴，岔开话题。
　　答辩呐，大概快了，饿了吗？我们先点菜吧。沈鱼仿佛绵绵第一次见的那尾鱼，声音是一贯的好听。
　　点吧，我也跟你们一起得了，吃斋念佛一回，保佑你顺利着陆那个用香水掩盖狐臭的国家。绵绵情真意切。
　　看菜单的当儿，伊理疯子一样的冲进来，猛地坐下，低着头诡异的斜瞟着她们，几秒钟后自己傻咧咧的笑开了：毕业了！跟孩子一样纯真的表情，单纯的满足于解除了一种可有可无的束缚。绵绵和沈鱼对望了一眼，陪着笑开了，情绪一旦传染开显得不可抑制，三个人抱着自己的肚子笑得东倒西歪的，本身倒成了一个笑话。
　　还吃不吃饭啊？绵绵抹掉眼泪，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吃！伊理突然正经。上个凉拌黄瓜！这一声吆喝逗得沈鱼和绵绵直接乐歪了。怎么？我毕业了还不兴吃个凉拌黄瓜庆祝啊！伊理慌晃着脑袋，觉得两个女人莫名其妙。
　　那顿饭半高兴半赌气结束了。分开的时候，沈鱼用力的拥抱了穆绵绵，那么用力，以至于骨头咯吱作响，第一次和同性呼吸间歇，想到这些，绵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记住沈鱼的味道，那些本质上性格里疙疙瘩瘩的质感。沈鱼把伊理托给她，她们都主观意义上的承应着彼此。再一次见沈鱼，机场喧嚣得很，沈鱼对她大力的挥手，招呼她到跟前，她送给鱼一副小耳钉，鱼爽快的摘下了自己的耳环换上绵绵的礼物，细细碎碎的光泽间歇的从头发里散出来，这样的女孩儿配什么都是漂亮的。然后沈鱼长时间的抱着伊理，一直笑着，连眼泪都是笑出来的，穆绵绵第一次没有嫉妒，她认真又默然的看着，看一幅猝不及防构成而下一刻也许就支离破碎的画，总之：她们是相爱的。至少是现在。一个短促又仓皇的吻，这次换沈鱼主动，连检票都跟逃似得。伊理倒是耐心下来，看鱼的背影完全撇个干净后，又杵了五时三刻才缓慢又轻松的出了机场。一场感情结束了，大概，结束了。
　　后来穆绵绵问伊理为什么不哭，女孩儿都应该哭的。伊理摇头，不懂为什么要哭。她和沈鱼在一起之前就知道这个人打定主意要走的，所以她们在一起，时间到了就分开，一开始的行程表就设计好了，必然要挥手再见的时候就大力挥手。绵绵问伊理是不是爱。伊理笑了，说不应该对一个人讲另一个人的感情。穆绵绵想，大概，也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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