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欲坠

　　“林遥，”谢朝喊住她，“你好好考虑一下，现在不是争这种名利的时候，你仔细想想她……”

　　林遥眉一挑，神色微冷，还没说话，池应歌拽住她，错身看向谢朝，“谢总，好像对遥遥的事儿很上心？”

　　林遥偏头看过去，池应歌眼里透冷，脸色比她的还不好看，淹没在昏暗的环境里，并不明显。她离得近，看得真切。

　　池应歌以前，很少这样。她保持着很理性的距离，遵守合约内容，恪守‘恋人’本分，不该过问的绝不会多问半句。对谢朝等人，完全就是点头之交。再加上她身份地位高不可攀，这个点头之交自然越点越远。

　　而现在的池应歌，正在替她出头。

　　林遥有点儿搞不明白，池应歌好像对乐队大赛的事儿格外关注。她希望她去比赛？

　　“池总哪里的话？”谢朝没那胆子招惹池应歌，“我跟林遥好歹朋友一场。”

　　池应歌颔首，像是赞同，说出的话却不太好听，“遥遥有自己的想法，你不用多说。”

　　谢朝骂林遥的时候一套儿一套儿的，对上池应歌，立马换了副嘴脸。她人精似的，自然不会和池应歌杠上，笑着转开话题：“池总还没吃晚饭？不如我做东，大家一起吃顿饭？”

　　池应歌没答，回头看林遥，音调降下来，低低浅浅的，“遥遥？”

　　她的手指在手背轻蹭，有几分撒娇的意思。林遥大概明白她的意思，转向谢朝，神色平静，“不用麻烦，你这儿不是也有吃的？”

　　有是有，就怕不合胃口，谢朝心说。

　　谢朝讷讷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林遥低下头，和那位小池总耳语，“意面行不行？不辣…嗯，还行。”

　　谢朝没眼看。这腻歪劲儿。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谈不了，谢朝索性让叶琪先回台上，一会儿再说。

　　她自己跟个电灯泡似的，戳在那两人中间。放弃的想法过了一遍，一想到徐思瑜，恨得牙痒痒，硬撑着坐着。

　　林遥没管她，给池应歌点了份意面，加了份沙拉，看着她吃。

　　池应歌吃饭的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林遥刚看她低下头，忽地又抬起来，“遥遥吃过了吗？”

　　林遥点头，“嗯。”

　　池应歌偏头，“再吃点吗？”

　　她眼睛亮晶晶的，手里的叉子已经递了过来。林遥垂眸，心底莫名怪异。

　　池应歌……怎么回事？

　　今晚，亲昵得过分。

　　“不吃了。”林遥轻吸气，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谢朝如蒙大赦，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池应歌‘哦’声，低头吃饭。

　　林遥松了口气，和谢朝一前一后往洗手间走。

　　“林遥。”谢朝喊她。

　　林遥脚步没停，头微微偏过去，“嗯？”

　　“小池总怎么回事儿？”谢朝气哼哼跟上去，“吃火药了吗她？！”

　　林遥淡淡望回去，“说事儿就说事儿，说她做什么？”

　　谢朝：“？”

　　“刚刚明明是她把话题呛跑了哇！”

　　林遥目光冷淡，神情一并淡下来，“不然呢？”

　　谢朝自知理亏，小小声说：“那不也是没办法嘛，我就这么点能力，也就叶琪知道你的本事愿意松口……”

　　林遥盯着她，晦涩在眼中一闪而过，脸色有几分发白，倏然转回眼，没说话，推门进了洗手间。

　　谢朝赶紧跟了进去，关上门，“林遥，”

　　“你别犟行不行？”

　　林遥伸出手指，放在水龙头下方，透过镜子，直视谢朝，“我犟什么了？”

　　谢朝跟屁虫似的，跟过去，站在她旁边，侧身看着她，“你年纪也不小了，还能再耗几年？回头徐思瑜风生水起，你深陷泥淖，你能甘心？”

　　林遥抿唇，没接话。

　　谢朝趁热打铁，“这个机会这么合适，干嘛不冲一把？徐思瑜打死都想不到，你会参赛好吧？”

　　水流微暖，不知道为什么，指尖只触到一片寒意。

　　林遥目光缓缓挪下来，凝在自己的手指上，想说什么，没说出口。

　　“林遥？”

　　心口沉重，林遥轻轻嗯声。

　　谢朝耐心劝她：“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分担主唱，王牌主唱纡尊降贵，是我我也接受不了，但现在不是形势不好嘛？”

　　王牌主唱……

　　林遥嗤笑。

　　谢朝被她笑得背脊一麻，“笑什么？”

　　理智告诉她，谢朝说得很对。可一旦再往下想，就只有满心满意的抗拒。

　　从王牌主唱到落魄歌手，需要几步？

　　林遥动了动手指，水流泛起水花，哗啦啦的声响，有如拨动琴弦。

　　谢朝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猛拍大腿，“你看看嘛，这么长的手指不让它上舞台演奏，林遥，你忍心吗？！”

　　林遥很忍心。

　　“谢朝，”林遥抬头。

　　谢朝按着胸口，后退两步，“拒绝的话我不听。”

　　林遥轻吸气，从一旁抽了张纸，低头擦手，“不是拒绝。”

　　心一下子落回去，谢朝冲着林遥直笑，这笑还没挂上去两秒，就听林遥又说：“我近来，对摇滚不感兴趣。”

　　谢朝：“？？？”

　　谢朝崩溃：“这还不是拒绝？”

　　林遥将纸巾扔进垃圾桶，自若地往外走，“这也算拒绝？”

　　谢朝忍不住发疯，“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小池总？林遥，你别搞我行吗？这种关系能维持几年？你真要这么一直堕落吗？！”

　　堕落。

　　果然就是堕落。

　　林遥脚步停下来，忽然有些恍惚，剧情里为什么没说有这件事儿？她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林遥站在原地，缓了缓才回头，“说完了？”

　　谢朝愣了下，气冲冲跟过去，“没有！”

　　林遥无奈，“那你接着说。”

　　这么一打断，谢朝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抠了下脑壳，眼珠子一转，“林遥，你不会是喜欢上小池总了吧？”

　　林遥额角一跳。

　　还没开口否定，谢朝就哭丧着脸，“咱俩好歹算半个闺蜜吧？谁想到你是个恋爱脑啊！”

　　林遥脸唰的黑下来，眸光泛冷，“你就说这个？”

　　谢朝不服气，“我说错了吗？”

　　林遥皱眉，看了谢朝一眼，转身拉开门就走。

　　谢朝‘哎’一声，小跑着去追，“难道不是吗？小池总有什么好的？”

　　嗓门大到林遥心惊，只得停下步子，回头，“谢朝！你是想今天就破产吗？”

　　谢朝摸摸鼻子，“不想。”

　　林遥冷冷瞪着她，“不想就闭嘴。”

　　谢朝和她对视，有点后怕，“我还是觉得我没说错，我觉得池应歌不靠谱。”

　　林遥扶额。

　　好在这条走廊上没人，否则‘夜曲’估计能立马关门大吉。

　　林遥按捺着，“你这张嘴能管着点儿么？”

　　谢朝摇头撇嘴，“她是你金主，以她的地位，要送你上青云，张张嘴的事儿。”

　　越说越离谱。

　　林遥都不想看她，转头就走。

　　谢朝在她身后喊：“林遥！”

　　林遥加快了脚步。

　　池应歌不帮忙，很正常。她们的协议里，没有这一条。她也没有，去求过池应歌。

　　她走到这一步，只弯了那一次腰。
　　已经……够了。

　　林遥走回去，池应歌抬头望她，眼睛微弯，“遥遥。”

　　熟悉的声音。

　　心一瞬沉回肚里，林遥整理了下心情，在池应歌身边坐下，“吃饱了吗？”

　　池应歌点头，“饱了。”

　　林遥扫了一眼盘子，两样都动过，差不多是池应歌的胃口，“要喝的吗？”

　　池应歌挪动过去，挨着林遥，手指自觉地找上林遥的手，“不想喝。”

　　林遥稀奇：“桑格利亚也不喝？”

　　往常池应歌过来，必点一杯桑格利亚。无酒精饮料明明还有很多款，池应歌每次都点这个。

　　池应歌说：“脸疼。”

　　林遥心一紧，侧身看她，头发盖着，看不真切，估计是嚼东西动着腮帮子。

　　林遥想仔细看看，大庭广众，又不好撩起来看。

　　“回家吧？”

　　池应歌偏头，“乐队不合了吗？”

　　林遥垂眸，“嗯。”

　　两人还没说完话，这么一会儿，谢朝又带着叶琪过来了。

　　“林遥。”

　　“遥遥姐。”

　　林遥只觉得头大。

　　谢朝眼神在她和池应歌身上转了转，“池总，这就要走？”

　　池应歌微微颔首，牵着林遥站起身，“东西记我账上。”

　　谢朝还想寒暄，林遥眼神直直望过去，制止了她，“就这样，先走了。”

　　两人手牵着手，连体婴一般。

　　谢朝把两人送出去，气得直咬牙。

　　到家一会儿的功夫，一路无话，林遥进门就去找刚刚用剩的药膏。池应歌跟在她后头，问她：“真不跟叶琪合作了吗？”

　　林遥拿着药膏，拉过池应歌，“摘帽子。”

　　池应歌乖乖摘下来，用手撩起头发，左边脸凑过去，“严重吗？”

　　那半边脸没那么红了，但好像更肿了点儿，实打实的像个馒头，圆滚滚的。林遥皱眉，心口刺痛，“去医院？”

　　池应歌吓得往后退，眼睛瞪得溜圆，“去医院明天大家就都知道了。”

　　林遥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乐队的事儿惹人烦，总觉得心里面不舒服，“那再擦点药？”

　　池应歌点头，脸凑到林遥面前，“成——所以，真不跟叶琪合作了吗？”

　　林遥心口一颤，手指跟着一动，池应歌仰头‘嘶’了声，眼泪一瞬间莹聚在眼眶里。

　　“姐姐…”

　　“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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