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股

　　是夜，长安一片漆黑，农事为本，官家下令人定过后禁掌灯。西风携带着冷气吹向绣红阁，撩起了窗口的薄纱。
　　窗内无光，借着月色隐隐约约能瞧见一排幼童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噔……噔……”红楼女子独有的提子鞋伴着窗外呼啸的风声一同给这静谧的夜增添了一份惊悸。
　　“这是你带的货？”说话的是名女子，绾着流云髻，衣着荷粉色纱裙，香肩外露，肤如凝脂，眉间点着一粒“红豆”，红得沁血。
　　她身旁站着一位青年，长的精头精脑，一副坏人模样。“媚娘，货我交到了，这可都是上等品，你瞧瞧这一个个小脸，啧啧……嫩的很。”说着便把手向倚着柱子的女童摸去。
　　媚娘瞧见此景，连忙把这只咸猪手拍回去。“放肆，这可不是你能动歪心思的地方，收起你的小算盘，轻重你该知道，莫要越了界，丢了脑袋。”说罢，转头就走，还有渐渐淡去的“噔噔……”。
　　青年朝媚娘离去的背影吐了口口水。“贱娘们儿，老子早晚把你办了。”他抬脚踹了踹旁边的柱子，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女童，也离开了这房间。
　　从始至终，这里的孩童无一人出声，他们像是被施了咒，只是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双眼也失去了神。
　　清晨，阳光照进怡红楼，绣红阁不贪，只收进几缕光线。斑斑驳驳的光线透过那一扇窗，刚好照在清荣的脸上。
　　清荣是这一批幼童里最美的，他虽是男子，却比女子还妖艳。狭长的眼睛如狐狸一般，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嘴唇薄而润，似乎再好的甘霖入了他嘴也只是冰山一角，配不得他的。
　　当然，他的美也就代表着他最为特殊。
　　“噔噔……”提子鞋声响起，媚娘推开阁门，望向清荣。“哟！小家伙，起的真早。”媚娘嗔骂了他一声“小家伙，看不到老娘我忙着呢，还不过来帮帮忙！”。
　　清荣抬起头看了看她没动。
　　“罢了，你行，去把那些小家伙们叫起来，今个儿有贵客，这机会你可得找住喽，要是不想当姬，就得博得他的宠，进入幽冥狱……”说着，走向了清荣。
　　清荣仍旧未动，看着靠近的媚娘，他伸手将媚娘的红裙向上提了提，将肩上的雪白隐在长裙之下。“天冷，别着凉……”
　　说完便起身将熟睡的幼童们一个个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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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空海走后的第四天，这几日他总是反反复复的梦见之前的事，那些早已在记忆里腐烂的身影又活了过来。
　　他现在很烦，很想杀人。
　　他讨厌他的过往，但他只有这些了……这是他的所有。
　　七情六欲未净，他总会为情所困。当初的媚娘也好，现在的空海也罢，他还是逃不掉。
　　但他也没有把自己完全暴露，就算是那个人是他爱的空海。他向来如此，别人看到的他全是他想要别人看到的。万事留个底，这是他活到现在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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