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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魔时刻1
周雯雯今天刚踏进异闻局的门,就看见老张蹲在鸡笼前喂鸡。
这太惊悚了……不是老张喂鸡惊悚,他以前也喂鸡,但问题是,他从未喂鸡喂得如此喜气洋洋,一脸慈爱啊!活像喂的不是鸡,是他那还没出生的亲孙子。
“你不懂,我们青异局已经不是以前的青异局了,我们充满了发家致富的可能!”
一只鸡卖十万,要不怎么说人家是上京来的大能人呢。现在张副局看鸡不是鸡,这只鸡是局里要换的门牌,那只鸡是局里要铺的地砖,这群鸡仔的用途他都想好了,用来置办一套全新的家具!
周雯雯给大家都带了早饭,老张喂完鸡,刚悠悠然嗦了口小米粥,忽然一声巨响,呛得他米粥卡进嗓子眼。
大门被砰然推开,一道人影大步流星踏了进来。
“我找到谢语非的资料了!他果然是总部特殊调查队的二队队长!那只消失了六年的狐狸!”晏长亭将厚厚一叠资料拍在了桌上。
“哎呀……”老张心疼地将摇摇欲坠的大门扶正,“年轻人,行事不要莽撞呀,咱们局里本来就不富裕。”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消失六年吗?六年前,因为一场绝密级别的事故,他的小队全军覆没。”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有传闻说,是他杀死了所有人。”
周雯雯眨眨眼,和老张面面相觑。
晏长亭:“你们都不害怕?”
周雯雯语气弱弱:“但是谢老大说了,他不吃兔子……”
老张继续嗦了口小米粥,这才缓缓道:“不管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经历过什么样的事,从他当上我们的局长开始,他就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
晏长亭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老张叹气一声。
“小晏,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成员之间要无私包容,互相帮助,你和他是同样的人,你们就像荒原上的狼群,没有伙伴是活不下去的。”
他拿起那堆资料,丢进了炭盆之中。很快,明亮的火光燃烧,将白纸舔舐成飞灰。
谢语非在屋外安静地站了许久,喉咙微痒,他压抑住了咳嗽,抬头看了眼深秋萧瑟的远天,换上一张臭脸,推门而入。
“老张,我不是让你把这破门修一修吗,乱响还漏风,你是不是想冻死我上位?”
“局长,没有,没有这事!”老张赶紧放下了豆浆,一路小跑去拿修理箱。周雯雯一见他进来,吓得兔子耳朵从脑后冒出,被谢语非懒洋洋一瞥:“我最爱吃偷懒的兔子了。”
她浑身一抖,两口塞完馒头,飞到了前台破旧的台式电脑前,紧张地敲击起键盘。
晏长亭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炭盆里的灰烬,心下微松口气,正要走人,却被谢语非捉住了肩膀。
转头看见对方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又有案子了,你跟我走一趟。”
如果将异闻局比作一个军队,那调查组就是这只军队的最前线,组员都是局里最有实力的成员,实地走访,直面祟邪,他们是最忙碌,也是死亡率最高的一批。
总部排名前十的十个特殊队,就是完全由调查员构成的暴力组织。他们虽然也是异闻局,但摈弃了文员分工,且办公地点从不固定,游走在全国各地,负责处理那些当地异闻局难以抗衡的B级以上祟邪作乱。
调查组由异闻局中最优秀的成员构成,而特殊部队的成员,又是从各地最优秀的调查组里挑选,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谢语非坐在副驾驶上,一边喝豆浆一边翻资料,纳闷儿地蹙眉:“我们局里调查员就只有两个?”
“三个,你不也是吗。”
异闻局局长一般都是当局调查员直升,谢语非却是个少见的空降,所以他不仅担任局长,也是调查组中的一员,拿着一份可怜巴巴的薪酬,还要干两份活,生产队的驴见了都要夸勤快。
“谢谢您的提醒,但我想问的是,调查员怎么会这么少啊?”他以往见过的调查组,最最基础也有五个人啊!
三个调查员,还有一个外派中,现在也就两个人,两个人能做什么?打道回府算了。
晏长亭沉思片刻:“其实总部也派遣过别的调查员来,但这些人来转了一圈,回去就递交了辞呈。”
“为什么?”
“我们排名不行。”晏长亭忍了又忍,终至忍无可忍,“你早餐就不能外面吃完吗,车里都是你这韭菜饺子味儿。”
谢语非眼疾手快地塞了只饺子进他嘴里,笑得拍腿,又扬起一边眉梢:“所以我们排名多少?”
晏长亭艰难地把饺子咽下去,好险没被噎死,冷飕飕刮了他一记眼刀才回答:“去年488,今年599。”
“异闻局这玩意儿……全天夏不就才六百个吗?”谢语非惊了。
“对啊,所以是倒数。”
“……”看了看手里半截饺子,谢语非慨然赞叹,“能做到这么惊人的退步,你们一定付出了常人想象不到的努力。”
晏长亭瞥他一眼。
“落差还挺大的吧?你以前是二队队长,现在却来带倒数第二。”
阴险的资本家,又在换着花样打听他以前的事。
“不啊,有难度才有挑战性嘛。”他把没吃完的早餐装进口袋,“我这人最擅长的一件事,就是变废为宝。”
-
金玉乡位于青山市郊野,出事的金玉中学是一所乡镇初中,全校八百多人,汇聚了大部分周围村落村民的小孩。
地处偏远,经济凋敝,师资力量自然也不强,很多村民的孩子在这里完成义务教育之后,仿若白鸟般飞去城市的各大工厂,成为钢铁森林底层一颗默默无闻的螺丝钉。他们的先辈如此,而他们中绝大部分人的后代,也将延续同样的生活。
直到一颗巨石投入池中,掀起滔天波澜。
发生在一个半月前的某起事故让这所乡镇中学声名远扬——学校内接连五个孩子,在绝对不可能的诡异情况下被开水烫死,尸体含怨,险些在异闻局的停尸间祟变。
而就在金玉乡的人心惶惶的今日清晨,第六个受害者出现了。
抵达之时,警车正停驻在乡间小路上,警员往来徘徊,出事地周围已经被拉起了黄色警戒线。
他们出示工作牌之后,一老一少两个警察迎了上来,和他们依次握手。
老刑警叫黄时,市刑侦支队副队长,年轻刑警是今年刚召进来的警校应届毕业生,叫施远,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生了一副正气坦荡的浓眉大眼。
三人互相认识,黄时是之前和晏长亭合作过几回的老刑警,客客气气地叫他晏小哥。施远和晏长亭在聚会上见过几面,富家子弟圈子挺小,二人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能互相认个脸熟。
晏长亭侧身把谢语非让出来,说这是我们新来的老大。
男人双手插兜,立在深秋雾蒙蒙的寒意之中。他个子挺高,但骨架纤细,有种玲珑脆弱的漂亮,尖尖的下巴埋在羊绒围巾里,肌肤雪白。
对面两人都愣了愣,黄时之前还在心里责备这富二代不知收敛,来案发现场也带情人,没想到这居然是他们新来的老大。
黄时是队里的老人了,他比普通人见得更多,知道得更多,清楚能当异闻局首领的含金量,顿时肃然起敬,小声叮嘱后辈不可人前失仪。
施远上前一步和谢语非握手,晏长亭的老大看起来不怎么爱搭理人,而且……看上去身体不好,他的手又软又凉,手背下血管蔓延,宛若瓷器雪青色的裂纹。他一直在咳嗽。
“我这儿有润喉糖,你要不要来一片?”他下意识问。
谢语非这才抬头看他一眼,施远发现,他生了双杏仁眼,中间圆,两端收窄,迤逦而出的眼尾又含一抹多情的薄红。
他似笑非笑:“不用了。”施远在他面前就像个小孩,殷勤的小心思被一眼看穿。
施远收回手,嘴唇微抿。
受害者是金玉中学初一的学生,一个十二岁的男孩,他被捆在货车尾部一路拖行,被人发现时头盖骨都磨平了,白花花的脑浆顺着小路洒了半里地。
“司机抓起来了吗,他怎么说?”
四人站在警戒线内,白花花的豆腐状物在道路上凝成半干,一路拖长的血痕,体现着今晨的惨烈。
黄时道:“货车司机声称对此毫不知情,他就是像平常一样拉货进城卖,出发时天还蒙蒙亮,没注意后面拖了个小孩。”
“和他没关系。”尸体早已运走,谢语非只能低头翻看案发当时的照片,“小孩儿死在昨晚凌晨,那时候司机还在村里和人打牌,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和前五个受害者是一样的。”
黄时态度带着敬意:“是,这事要麻烦谢局了。”
施远听两人你来我往,宛若哑谜,不禁问道:“谢局,您对这起案子有头绪吗?我们全队加班加点研究了整整半个月,一点凶手的影子都找不出来,黄叔精神都出毛病了,硬说这些小孩是鬼杀的。”
黄时怒:“你小子!”
谢语非收好资料,饶有兴致地望向他:“如果我说,这些人确实是鬼杀的呢?”
施远愣了一下,嗤笑一声:“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封建迷信,谢局长,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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