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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往矣 5.萧如是
5.萧如是
且说钱塘县衙,近来衙差人手不足,前不久出了趟大活儿,弄得病的病伤的伤,不久后又安排了很多押解的差事,一时间捉襟见肘,前些天来了两个讳莫如深的家伙,又与知县来往频繁,看样子原以为是什么得力的角色,没曾想不出几日就成了阶下囚。
一日点卯,有眼尖的衙差发现点卯簿后面多了一个人的名字,又来新人了,虽说只有一个,但这消息马上传遍了班房,要是换做别的地方,估计都在想怎么给新人来个下马威,然而这里已经没那种闲心思了,巴不得来个人顶一顶事,好给自己喘口气。
点卯时辰已过,新人才姗姗来迟,差服看着半新,应该是勤洗,腰刀是新配的,步伐还算矫健,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虽说俊郎喜人,却是一副憨态可掬的老实模样,与前几日来的那两个人中龙凤对比鲜明。
众人似乎有些失望,心里都在想这幅老实模样怎么当得了不怒自威的官差,不被人欺负都不错了,暗暗摇摇头,心说又是一个不长久的主。
“你就是萧如是啊?名字挺怪,说你是临安衙门过来的?”
萧如是道:“啊对对,上头说是咱们这人不够,所以就把我拨过来了,后面也陆陆续续会来人,往后咱们也不用这么紧张了。”
“看你这样子不像能拿刀的,读书的?”
“呃确实读过几年,家里种地的,山塌了,把地都给埋了,都是大石头,没法种了,又没本钱做生意,也没什么能糊口的手艺,看到衙门招人我就去了,好歹有口饭吃。”
“怪不得,会拔刀吗?看你刀都是新的,没使过?”
“拔刀谁不会。”说着,一手抓着刀鞘缓缓地脱,一手握住刀柄轻轻地拔,随后刀鞘放地,左手握着刀,右手握左手,持刀向前,双脚左右跨步,身子立得板正,引得哄堂大笑。
“婆婆妈妈的,你怕这把刀痛还是怎样?要有气势,要有威严,不管你功夫怎么样,势要有,要大,不然怎么镇得住人。”说罢猛然抽刀,哗楞楞玱啷啷刀鞘瞬时分离,刀面震动作响,刀口寒气逼人,臂膀坚实有力,凝眉睁目,一股逼人的气势弥散,“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当了衙差,这点气势要有,学着点。”
萧如是看得直愣神,可也不怕人,跟着陪笑,说话也谦逊,把包袱里的盐浸笋干土产拿出来与一众人分了,不过多时,谈笑声渐起,好歹是个爽利人。
萧如是才来了几日,便收获了不少人的目光,这些目光都略显毒辣。
“我爹也是读过书的,他特别喜欢的一句诗是『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所以我叫万一泊,我哥叫万千帆,万里千帆一处泊,怎么样,有意思吧。”
萧如是道:“确实好名字。”
万一泊得意的笑了笑,“虽然名字挺雅致,但不管怎样我是当差的,该霸气的时候我从不含糊,喏到了,就这里,从这里开始到那边,三条街,五条巷子,现在归你管了。”
这三条街里有两条是串联的集市街,小巷是居民楼与街道连接的通路,虽说只有三街五巷,但处于集市,人流量很大,居住在此的人更是不少,自然难得打理,虽说能刮到不少油水,但需要处理的事实在太多,落不了一个清闲,也是块烫手的山芋。
萧如是咽着口水有些发愣,万一泊一拍萧如是肩膀道:“别愣着了,走,我带你走一圈,熟悉熟悉,这一块看着复杂,实际上很好打理,最主要还是和这些贩夫走卒打好交道。”
万一泊说罢,来到一户摊前,抓起两个冬枣递给萧如是,又抓了两个往嘴里塞,“老王,你这枣几天前的吧?都没水了还拿出来卖呐?拿回去晒一晒卖干活算了。”摊贩老王陪笑着又给万一泊捧了一手冬枣。
萧如是有些推搡,悄悄道:“万兄,这不好吧,我没带多少钱啊。”万一泊暗暗顶了萧如是一肘,“我尝尝那梨,诶对,就那俩,给我后面那兄弟,萧头,今后这里归他管了,有什么事就找他,实在不行还来找我,我都管着,好吧。”随后给身后的萧如是使了个眼色。
萧如是满脸尴尬,接过两只梨,也跟着摊贩老王一起陪笑点头弯腰,气得万一泊一拍脑袋,把萧如是拽过一边数落道:“你是官差,在这里你就是官爷,你跟他陪什么笑?”
“咱就这么拿人家东西,不太好吧?”
“嗤~这有什么,他们有事都得找咱们,出了事都得你罩着,咱拿人仨瓜俩枣怎么了?我算会做人了,你是不知道衙里的赵头和那个黄老狗,就是昨天教你拔刀那个,那人家才狠,收东西就算了还刮钱,钱不到位不办事儿。”
萧如是挠着头一脸尴尬的陪笑,万一泊又拍了萧如是一巴掌,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小子好像真不合适当差人,慈悲心肠当差啊没什么好果子吃的,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这点道理你不知道?长点心吧,单靠上头发的那些餐补费,过不了什么好日子。”
万一泊领着萧如是在街市上一家一家的走动,一家一家的认人,萧如是也一路点头陪着笑,万一泊不客气,兜里揣满之后就直往嘴里塞,一躺走下来都已经过了晌午,一路吃喝过来倒省了午餐钱,万一泊道:“以前我管两个地方,管不过来,单是这里草草走一趟都得一个多快两个时辰,现在你来了我也就轻松多了,刚刚走过最长那条巷子,出了巷子尾就是我的地盘了,你有什么搞不定的活儿或者不明白的事,都可以问我,我罩着你。”
萧如是依旧点头陪着笑,惹得万一泊又气又想笑,直摇头,又喝了会儿茶,万一泊拍拍屁股走人了,剩下萧如是坐在茶铺前对着街边行人直勾勾发愣,伙计过来添茶,萧如是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放桌上,伙计楞了,萧如是看着伙计也楞了。
与此同时,埋在人群里的一小撮人也愣住了,这真是个乳臭未干的傻小子啊,“三哥,跟了几天,不玩不嫖也不赌,收班就回家,这小子可是一点尾巴都没漏啊。”
三哥道:“府上有什么消息吗?岳镜天那老小子不可能没动作,肯定会再派来人。”
“府上确实有消息,但没这个人,这小子看着太呆了。”
“不,我觉得不对,他在藏拙,他身上一定有事,他的底细查清楚没有?”
“早已经派人去了,还没见消息来,如果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家伙,可能不太好查,或许真的是什么小鱼小虾,咱们太过于敏感了。”
三哥摇摇头,“他住的地方看过了吗?”
“看过了,这小子收拾的挺利索,倒方便我们摸索了,没见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书信,也没什么特别的器物。”
“有几副碗筷?几件衣裳?”
“……”
“带我去,你们几个继续跟。”
一撮人作鸟兽散,三哥被领到一条巷子里的一所二层小屋前,小屋平平无奇,一楼住着屋主老妪,二楼租住给了萧如是,三哥蹬墙过顶,掀开几块瓦,整个人囫囵跳进屋内,屋里的木地板竟听不到声响。
三哥在不大的屋内绕了一圈,屋里的东西很规整,也很齐全,东西不少,但井井有条所以不显得拥挤,三哥并没有大手脚翻箱倒柜,倒是在碗柜衣橱附近摸索了好一会,最后恢复原样,跃上房梁原路返回。
“三哥,看出什么了吗?”
三哥眼珠子转了几圈,道:“如果他带着任务下来,他必然知道要在这里呆不久,不出一个月就会离开钱塘,所以他带来的东西不会多只会少,因为没必要也用不到。”
“这点我倒没想到,所以三哥有什么发现?”
三哥摇摇头道:“他居然带有夏天用的凉席和凉木屐,还有熏蚊子用的熏香和香炉,屋里有半箱书,挂着好几条腊肉,还备了四五副碗筷存了好几坛酒,他是全部家当都搬过来了,真的打算在这里过日子啊……”
“那咱们是真的的草木皆兵了,诶,难不成他是故意派下来迷惑咱们的,他们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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