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英里的普通人

　　1-

　　“呃……”旺达抱着胳膊，靠在一台昂贵机器上，眼珠转动偷偷打量面前都不开口的几个人，“我们现在准备做什么？”

　　她正前方坐着的是刚刚在神盾局大门遇见的奇怪男人，这位在安检处引发了一阵骚乱，安检门却响个不停，但安检人员硬是检查不出他身上有金属物品。与此相比，他如野人的外表也不值一提了，毛发蓬乱、肌肉虬结的男人低头坐着，双肘支在大腿上，盯着地板不发一言。

　　“We wait.” 戴安娜站在一侧，除了等待同时也盯着这个突然冒出的男人。在复仇者联盟里负责这项工作的史蒂夫·罗杰斯也站在另一侧，盾牌在背后隐隐反光。

　　自称“罗根”的男人风尘仆仆，旺达发誓她在对方蓬乱的毛发里看到了干枯的松针。而他还能受到礼貌对待的原因，则是他带来了一份含有变种人基因的血液。

　　传说中的魔形女血液，据说曾经有计划表明其中包含的DNA就能够驱使机器瞬间变换，甚至能让这种名为“哨兵”的机器人获得复制能力、改变造型。如果哨兵成真，那么如今也就不会有变种人。不过，自从多年前魔形女阻止万磁王刺杀总统后，政府最终还是放弃了针对变种人的敌视行为，领头人崔斯克也被判刑。魔形女也就销声匿迹，哨兵计划成为了传说，无人知道真假。

　　这是班纳博士知道罗根来意时说出的一串句子，罗根听着，只是笑一笑，没有说话。而这如果能用在娜塔莎身上，很可能可以使她的DNA再次活跃起来。

　　史蒂夫·罗杰斯并不太懂医学，但他知道，这就是那把“匕首”。班纳如获至宝，只想抢来转身进实验室。而罗根却没有放手，他开口就提条件：“有两个条件：这只提供给你们，你知道——”他手指在面前的几位身上画了个圈，“你们复仇者，而不是神盾局；魔形女的研究只能用于娜塔莎·罗曼诺夫的治疗。”

　　布鲁斯·班纳一楞，与闻言赶来的寇森对视一眼，向对方微微点头：“我知道。”寇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罗根却不退让，他看向史蒂夫·罗杰斯：“我需要承诺。”

　　他倒是知道谁的承诺最有分量，旺达不声不响地看着,一时间无人说话。

　　队长别无选择，史蒂夫点头：“I promise.”

　　班纳博士和托尔进了实验室。寇森去处理神盾局的其他事宜，巴基带罗根到顶层去看娜塔莎，克拉克去自由参观这个建筑，或许过几天《星球日报》又会有新的报道了。剩下几人百无聊赖地等在外面，希尔贴心地安排了茶点送来，不过没人有胃口。

　　只有旺达先拿起一个甜甜圈，突然余光捕捉到门口一串细小的闪电，紧接着微风拂过，面前的盘子里少了两个甜甜圈。

　　女巫眨了眨眼，微微抬起手，红色的光晕控制住了一个突然出现在房间另一端的、正把甜甜圈往嘴里塞的年轻人。

　　美队盾牌脱手，击碎一排高脚杯疾速向那个年轻人袭去。对方嘴巴塞得满满当当，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左右环顾找寻脱身之处。

　　嗖----女侠的真言套索也向着这方向，眼看就要缠住对方的脖颈——却转而拦住了高速的盾牌。金色套索穿过半个房间，紧紧缠绕着盾牌，将其停在了年轻人鼻尖。一时间空气都凝滞，戴安娜右臂用力缠着套索另一端，微微一笑：“放轻松，这是自己人。”

　　“巴里，你应该先敲门。”

　　“噢，是的，是的。”年轻人十分慌乱，嘴边还有一点巧克力酱，“非常抱歉，戴安娜。但刚刚我在门口碰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话音未落，古一法师走进来，仍旧穿着黄色的长袍，兜帽垂下来掩盖住大半张脸。她仿佛不觉得房间内的氛围怪异，点点头向大家打招呼：“年轻人们。”

　　一眨眼，巴里出现在戴安娜身后，警惕地看着古一，同时不忘小声抱怨：“我出发时蝙蝠非常不高兴，说我滥好心。天啊，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做得没错。”戴安娜鼓励他，“来打个招呼，巴里。”

　　“哦嗨！”巴里脸上露出笑容，“我是巴里·艾伦，你们可以叫我巴里。”

　　“你…的速度很快。”旺达望着他。

　　“谢谢你，旺达！刚刚你那一招也很酷，很少有人这么快就能发现我。”巴里愉快地说，“哇哦队长，你好，你真的非常强壮。”

　　戴安娜只能微笑，那只蝙蝠一定又让巴里提前认人了。而队长对新兵总是很宽容：“我是史蒂夫·罗杰斯。”

　　“让我来打扫，队长。”话音刚落，方才被打碎的杯子已经消失不见。闪电侠则站在垃圾桶旁，向里哗啦啦倒玻璃碴。

　　古一轻声细语，但能让每个人都听见她：“我们先去做点紧急的事情，好吗？”

　　“当然……”巴里有些犹豫，古一的未知力量让他本能地退缩，但戴安娜认为蝙蝠要他熟记的名单中很可能没有古一，所以经验还不足的小家伙还有些拿不准。

　　“我的任务是什么？”巴里问。

　　古一这次来是为了解除娜塔莎身上的时间控制，当时这位最富经验的至尊法师将她身上的时间流速调至最缓慢，以此来抑制外星物质掌控她的身体，并没有留下其他解释，似乎知道事情会出现转机。

　　众人走进电梯里，按了最顶层的按钮。“我一开始的计划是请旺达来控制，巴里可以分离不属于她的分子——分子振动。”戴安娜给众人解释，“然后刺激她的DNA重新编程，虽然会有些冒险。”

　　“不过罗根来了，成功率会高很多。”

　　随着电梯到达顶层，开门正是实验室，罗根正在门口，不去看娜塔莎，反而隔着玻璃盯着班纳博士，博士周围不少机械手臂前后快速移动，一看就是在疾速研究。

　　屏幕弹出来，苏睿出现在上面，对班纳说了些什么。众人听不清，但能看见班纳脸上突然出现的微笑和放松，身旁防护罩里的注射器中缓缓出现了透明的液体。班纳把整个防护罩取下，拎着向门口走来。
　　古一：“时间刚好。”
　　（巴里：果真可怕。）

　　“时间有限，浪费了许多。这个反向利用了魔形女的能力，可以稳定人类DNA，避免其他变异的可能。”他擦着汗对罗根说，对方并不在意浪费，随意点点头：“让我来吧，你现在的手可不稳。”

　　布鲁斯正是经历了大量脑力活动，此时低血糖让他轻轻颤抖，巴里知道自己的任务后就一直在大吃，此时刚好吞下最后一根能量棒，闻言瞪着眼睛如同犯错的孩子。

　　队长等人被留在病房外。其他几人站在病床前，古一法师解除时间流速前警告：“一定要快，时间不多了。”

　　罗根冷静地一拳捶碎防护罩，取出注射器，准确地扎到娜塔莎的心脏里去。她的身体猛地绷紧，针尖被肌肉挤住，纹丝不动。

　　巴里站在床头，双手托住娜塔莎的肩膀发力，他努力将她的整个身体一起振动，双脚踩住地板固定，以免掉到楼下去。

　　旺达站在床尾，双手举起，红光笼罩着病床上的整个人，在她身体之中穿梭，将不属于她的所有分子结构拔除出来。这是一个费功夫的活计，因为外星病毒可是花费了三年暗地里侵蚀了她每一个细胞。

　　其他人透过玻璃看见娜塔莎的皮肤上时不时显露出蓝绿色的条纹，恢复正常的时间流速后斯库鲁人和克里人的基因在此刻展现，但又被混沌魔法压制住，转成一片惨白，但接下来颜色更深浓更大片地爆出来。旺达露出痛苦的神色，咬牙坚持着。

　　“这可不是个好预兆。”古一手心浮起金色符阵，念诵咒文。旺达和巴里喘息减缓，轻松了一些。

　　渐渐地，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从娜塔莎身上拉扯，缓慢地扯下了一个黑绿色的皮囊。但它挣扎着不愿从娜塔莎身上离开。
　　所有人都听见了它无声的尖叫。

　　戴安娜左手持盾，右手抽出背后的火神之剑，如同往常千百次一样微微低下身。

　　战斗准备。

　　最后一刻。旺达和巴里同时停手，后退。
　　戴安娜——不，这次是神奇女侠举起长剑，对准最后一丝连接狠狠劈下——那皮囊挣扎着在半空扭动，紧接着护盾自下而上，将它碎成两半。

　　古一再次使用了时间控制，黑绿色的皮囊在半空中不死心地蠕动，最后静止。

　　2-

　　她仿佛被温热的水流浸湿。

　　然后在一片白光中醒来。

　　灯光刺眼，她模糊听见声音。“外星基因已经在她体内合成”、“还好赶得及”、“差一点她就会变成……超级反派？”、“只是假设……”“闭嘴，她醒了”……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年少时。

　　“罗根叔叔？”

　　“是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男子此时挤开人群，长久的岁月在他脸上刻出痕迹，罗根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青年的样子。

　　“我想念你。”罗根俯下身给了她一个拥抱，“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这话实在太像曾经罗根叔叔对少女娜塔莎说过的，娜塔莎没有立刻回答，正在了解自己的处境。她以为的并没有实现——复仇者们和正义联盟成员——所以，她还在神盾局。她仍旧是神盾局的特工，没有超能力那种。

　　“好久不见。”她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众人感受到了她的回避，也不忍心逼问一脸大病初愈模样的女人，更何况……事到如今，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多问。

　　重新回到现在，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她只是生了一场大病痊愈了而已，娜塔莎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到欣慰还是后悔。

　　在梦中，她曾体验过的快感来自于所有欲望的顺畅，没有人能够阻拦她。

　　这种满足感如同一个鲜美陷阱，而她差点就要一头栽倒。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没有人能理解，但这就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开关。她做这件事并不是为了去死或成为超级英雄，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出口。
　　本来就是普通人，但却成为了复仇者联盟的一员。

　　自从红房子毕业，辗转多地，她的人生就是为了完成一个接一个的任务而存在。一开始为前苏-联工作，如今为了神盾局。
　　并没有什么区别。或许如今的生活会舒心一些，但那也只是因为身边的这一群人——这群为了救她耗费许多资源的朋友。

　　即使那段日子已过去几十年，但在她仍难以忘记。午夜梦回时，她也会好奇，如果她有一对普通的父母、正常的家庭环境，像其他千万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一样成长，那会怎么样？
　　她不知道，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但至少她会有选择的权利。

　　——我想逃离枷锁。
　　逃离那个我无法选择的。
　　逃离这个挽救我也控制我的。

　　3-

　　瘦瘦高高的年轻人眼睛闪亮亮，头发也茂盛，让人怀疑怎么塞得进制服里，但其实完全跟罗根的蓬乱发型不同。是连发丝都欢快的年轻人。

　　友好邻居小蜘蛛倒是无愧于自己的称号，刚刚进门就热情地帮她倒水，清扫，调整滴瓶。

　　她倒是一头雾水。在神盾局，她要教导太多“菜鸟”，实在是令人头痛。所有在复仇者中，在她有意无意的躲避下，她和彼得·帕克的交流其实并不多。

　　她倒是没想到彼得会这么热情，想要帮上忙。

　　彼得送给她一个蛛网发射器，每天晚上可以很方便地用来关灯。

　　-
　　旺达也会来看她，通常是在中午过后。旺达会躲过纽约的早高峰，搭上比较清闲的地铁到最近的站点。有时会在路上买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带来。

　　她记得自己昏睡过去时还是圣诞节，但如今日子即将进入盛夏。旺达废了一番功夫才把这个巨型海岸遮阳伞带进室内，上面的图案倒是非常好看，为此纽约首富斯塔克不遗余力地进行了一番讽刺。

　　今天旺达来的时候带上了一个她不太认识的年轻人。她只隐约记得自己醒来那天，这个年轻人在床边，但并不太清楚他是做什么的。

　　不过在一次合作之后，旺达倒是和这个年轻人交情不坏。他也并不见外，在一边猛吃，快乐地聊天：“听说你去过哥谭的海港，那时候我们还没见面。更确切地说，我都不知道蝙蝠侠，还在自己研究自己。但是有天我回家后，你猜怎么着，BOOM！蝙蝠侠就出现在我家里……”

　　娜塔莎觉得他有点像彼得，一样好动，又有点新手的冒失，偶尔也害怕犯错。

　　至于旺达……娜塔莎看了一眼看着巴里的旺达，她觉得巴里·艾伦像她的弟弟。

　　-
　　娜塔莎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

　　“哈喽，前女友。”亚瑟·库瑞比起做亚特兰蒂斯的国王，更喜欢流连在各个港口，这才让她去接近正义联盟时有机可乘。

　　那时亚瑟在海港非常受欢迎，可不只是因为他英俊的脸蛋和健美的身材。

　　与他粗犷外表不相符的是，亚瑟谈吐幽默得体，老库瑞在这一方面教了他不少。对娜塔莎来说，和他约会并不是一件苦差事。

　　“看来跟我分手后，你过得可不好。”亚瑟笑着调侃。

　　“那是因为我有一个负心汉前男友。”她笑着回应，与他拥抱。

　　余光捕捉到另一个人，“哦……我没注意你来了。”

　　詹姆斯·巴恩斯倚靠在门口，金属臂碰撞门框：“我倒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还会跟别人提起我。

　　娜塔莎：？

　　亚瑟似乎没有察觉什么，他顺手扶她坐下，一边自来熟地打招呼：“哥们，你这胳膊挺酷。”

　　“确实不坏，你可以拆了自己的胳膊装一个。”现在被称为巴基的男人走进来，拣了一个苹果削皮，动作灵巧，“不知道它在水下会不会生锈，但人肯定会淹死。”

　　“詹姆斯。”她并不习惯叫他巴基，有些…太过熟悉了。

　　七海领主没有太迟钝，此时他倒宽容地一笑：“看起来你们有话要说，我们下次再聊。Nat，等你吃厌了苹果，给我电话。”

　　詹姆斯其实并没什么话要说，他只是受不了她大病初愈后还要工作。

　　与正义联盟接洽，不是很久以前的任务了么？

　　-
　　蝙蝠侠原本没有想要来看望她，或者任何人。

　　他对一切“需要表达友好”的行为都不感兴趣，对“探望”和“关照”统统过敏，但拗不过戴安娜和克拉克。蝙蝠侠对与复联交流这件事并不热衷，但不代表他不信任戴安娜的判断。

　　蝙蝠在记事本上记下，这将是他今年唯一一次屈服。

　　布鲁斯·班纳似乎惭愧于自己没能及时找到救人的方法，直到听说娜塔莎好转才肯来。他是自己偷偷来的，但事与愿违，刚好碰见正义联盟的三位。

　　他们和女侠是交流最多的，与克拉克也在写神盾局报道的过程中熟悉了不少。只有这位蝙蝠装的男士…只被人知道性别。

　　小娜知道他会来，见到戴安娜和克拉克也不意外，但是再见到把哥谭当成专属据点的另一个人倒是一个惊喜，她盯着他黑色的面具想着，一边向班纳打招呼：“布鲁斯。”

　　“正义联盟是无国界、非政府性的组织，超越国家性质，哥谭、大都会、亚特兰蒂斯都会欢迎你——当然，你也可以去天堂岛。”戴安娜之前来过几次了，以朋友的身份。

　　班纳：“我倒不知道你是来挖人的。”

　　“只是推荐一下度假胜地，别紧张。”克拉克笑着说，“你真该订阅《星球日报》，我们最近会推出全球百大旅游地专栏。”

　　几个人谈话非常愉快，即使是蝙蝠也没有破坏太多氛围。

　　面具下的人在心里标注，准备回头加入复联相关的笔记中：罗曼诺夫似乎和班纳关系非常好，喊对方的名字随意且频繁。

　　跟他一样的名字，听起来有些别扭。在其他人面前，戴安娜和克拉克都喊他B.，虽然他们硬要他出面问候，他们同样也尊重他的一点怪癖。

　　夜色渐晚，最后戴安娜邀请班纳去参观钢骨的实验室，班纳自然答应，不过大家也心知肚明，这个邀约和给予戴安娜的并不一样。

　　娜塔莎并没有拒绝正义联盟，也没有表示接受。但这已经是一个信号了。班纳无意多留，率先告辞。

　　其余三人也不想叨扰太久，同时站起来，他们知道她需要想想。

　　她回头拿起pad，似乎想展示些什么：“布鲁斯。”

　　蝙蝠落在最后，闻言提醒：“他刚刚出门，你要叫他回来？”

　　“不，我知道。”娜塔莎转过身来，pad屏幕上是刚搜索的一张哥谭市韦恩大楼图片，但更引人注重的是大楼主人的照片也在屏幕上——布鲁斯·韦恩，“我是说，布鲁斯，布鲁斯·韦恩。”

　　这女人恢复了该死的敏锐，看起来外星病毒没那么厉害，她大脑都没迟钝一分。否认没用，是自己没有注意伪装，蝙蝠在心里诅咒：“你想要什么？”

　　“蝙蝠侠的身份——这是神盾局给我的最后任务。”她笑得开心，“不过既然我要休一段时间很长的假期，这事也不必着急，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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