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系列之永夜

　　许是近些天在家没有休息好，沐澄梓感觉困极念店中久无顾客到来便趴在仓库里睡着了，中途韩汐佳进去拿衣饰见她这般，不忍提醒便悄然掩了门。四下无人，店铺内音乐悠扬，亦无事可做的她独自站在柜台前低头整理账目，忽然一个人影挡在了她身前。

　　“最近都没什么生意啊。”

　　韩汐佳闻声抬头，只见督导站在柜台前扫视着店铺内的情况，她心下一惊，连忙应和道：“是的，最近商场里的生意都不太好······”

　　“只有你一个人上班么？”督导看着韩汐佳问，见她犹豫了片刻，又说：“我看你昨天发的排班表今天是两个人上班。”许是觉察出不对劲，说完她便向仓库走去，待瞧见正趴在货架上睡着的沐澄梓后顿时变了脸色。

　　“这是怎么回事，上班时间怎么还在睡觉？”

　　“是这样的，今天她有些不舒服，我看进店顾客不多便让她在里头休息一会儿。”韩汐佳连忙上前解释道。

　　“不舒服可以请假呀，怎么就这样睡着，真是没规矩。”那督导不满道，“她叫什么名字？”

　　也许是两人的说话声吵醒了沐澄梓，又或许她本就醒着，此时，只见她从货架前起身，淡然的说：“我叫沐澄梓。”

　　“沐澄梓······”督导喃声念着，“就是那个用自己的钱买了很多衣服给店铺冲业绩的人，你可真是豪横。”

　　“不过就是几件衣服而已，也没有多少钱，豪横更谈不上。”

　　明明是这般轻描淡写的语气，可督导却听出了几分轻蔑的意味，她脸色渐凝，看着沐澄梓，似在宣示权威般冷声说道：“店长刚才说你病了，我看你这能言善辩的样子倒是精神的很，在上班时间睡觉就是违反了店规，可是要罚款的。”

　　话音刚落，沐澄梓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递了过去，说：“够不够？”

　　见她如此另类，督导眼神渐凝，两人对视，神情同样冰冷，在一旁的韩汐佳见这种僵持的画面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最后看督导接过了钱才渐渐暗松了一口气。

　　“你现在是这个店的店长，可得在管理上多上点心啊”

　　店铺外，督导对韩汐佳说，韩汐佳自知今天的事理亏，想尽快息事宁人便一个劲的点头加道歉，督导见她平时表现极乖，小小年纪又一个人撑着整个店铺，心气渐消，且说了好些有关如何提高店面业绩的话，最后见她一一答应了下来，便放心的点头转身，谁知却看见那沐澄梓此刻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想离去的督导似想起了什么，方又转身对韩汐佳说：“小姑娘交朋友可得擦亮眼睛，不然会害了自己。”

　　督导离去后，韩汐佳低着头走进了店，沐澄梓见她一副情绪低落的模样，走上前来说：“是不是督导骂你了”

　　韩汐佳摇头。

　　“那你怎么了？”沐澄梓继续问。

　　“督导说要把店铺的业绩做好，可是现在店里的情况维持三个月都很难。”

　　“就能撑多久是多久吧。”韩汐佳蹲在地上整理一只未卷好的裤脚，沐澄梓也蹲下和她说话，见她情绪有所缓和，才低声说：“晚上陪我去个地方吧。”

　　下班以后，沐澄梓带着韩汐佳去了一家纹身店，那店铺处于闹市地段的角落间因装修风格诡异鲜有人来，除非是纹身爱好者，而沐澄梓便是其中的一个，且和老板极为熟络。

　　眼前是昏暗的灯光，耳畔是低沉的外语音乐，一切皆朦胧消沉，颇具堕落的意味，外加钻入鼻腔的不知名的香水，墙壁上张贴着的时尚男女的画册，又让这种氛围悄然多了一丝暧昧。韩汐佳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抱着手中的背包，紧跟在沐澄梓身后听着她和老板的谈话，

　　“这次想纹在哪里？”

　　“左肩。”

　　简单的交谈之后，沐澄梓便和老板向一侧的房间走去，进门之前还扭过头叮嘱韩汐佳在门外等着不要走远。韩汐佳愣愣的点了点头，她在门外的长椅上坐下，无聊之际开始打量着眼前这地方，看着墙壁上那些形形色色的带着纹身的男女，沉了沉心气，突然，她心底徒升起一股子欲望，竟极想看看沐澄梓身上的纹身，于是，她起身躲在门后探头向里面看去。

　　只见朦胧的灯光下，沐澄梓脱下身穿的白色衬衫，露出洁白的身躯，果不其然，在目光所及之处，竟寻不到一处干净的皮肉，精瘦的身躯上各色纹身遍布，有图腾，诡异符号，英文字符，还有极似某人名字的文字·······黛青色的颜料充填着肌理，在光影交错间，图文相配倒也不显另类。似觉察到了门外的注视，沐澄梓抬眸看去，迎上韩汐佳的目光。

　　完事之后，已是深夜。本准备回家可刚出店门沐澄梓犯了烟瘾，便拉着韩汐佳一道往马路暗处走去，刚在绿化带边蹲下后她就熟练的点了一根烟吸吞着，韩汐佳静静的坐在一侧，扭头看着这样的沐澄梓。

　　“疼吗？”她问道。

　　“什么”沐澄梓没有反应过来。

　　“纹身，疼吗？”

　　“习惯了就好，一点儿都不疼，改天你可以试试。”

　　韩汐佳连忙摇摇头，说：“我刚才往里头看了几眼，都流血了。”

　　“你害怕的话就算了。”

　　沐澄梓淡声说。她将手里的烟头掐灭，抬眸之际，只感一辆宝马从眼前一闪而过，车灯晃眼，叫人看不真切，可她纵使闭着眼睛也能将那辆车认出。

　　这么晚了父亲怎么不在家休息？

　　副驾上好像有个人？是尹雪。

　　他们一起深夜一起出门是要去哪？

　　在沐澄梓的印象当中，自己的父亲按时作息，不喜熬夜，更没有丝毫夜生活，今夜他外出莫不是因为尹雪？想想也是，那个年轻的女子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守在一个大自己二十多岁的男人身边。看着那远去的车尾，沐澄梓心有不安，便赶忙叫韩汐佳上车，寻迹追了过去。

　　宝马停在了城郊一栋极为奢华的别墅前，下车的果然是尹雪和父亲，两人唤来门童泊车便挽手走了进去。这地方虽为郊区，地段略偏，可从临近不远的天然湖泊及周遭的湖景别墅便可看出这片是富人区。沐澄梓从未听说过这座城市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可见父亲刚才的表现倒是和此地很熟，莫非父亲才在这边置了房产半夜带尹雪来这儿是想过二人世界？她心中生疑，便悄然跟了进去。

　　原来，别墅虽美，但外表的富丽堂皇只是假象，内里满是富人的奢靡，他们醉生梦死，不舍昼夜，他们白日里体面优雅，晚间却丑态皆露如小鬼夜行，他们纸醉金迷，搅扰的周边空气中也充斥着金钱的味道。那是一个大型的娱乐场所，按楼层划分，蹦迪唱歌喝酒按摩桑拿皆有，而最龌龊的两个区域便是顶楼的酒店休息区及地下赌博区，在这种地方的酒店里，最不缺的就是喝醉了被带进房间的女孩，而这种地方的赌场，也不缺高利贷缠身甚至倾家荡产的人，那些优雅的富人，平时客气礼貌最讲人脉，可真是利益在前能分分钟反目成仇，他们唯利是图，自私伪善，沉迷于赌桌，或是兴趣所致，或是面子使然，抑或是受人蛊惑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室内烟雾缭绕，光线昏暗，沐澄梓侧身躲在外面，看着那坐在人群中间疯狂下注的父亲，许是初入赌场，新鲜刺激，他的眼里满是兴奋之色，尹雪在他的身旁，两人时不时的低头交流着。待赌局开始，赌桌周围的人面露狡黠之色，开始各怀心思，各显神通，光影交错间，玩的正嗨的人们开始吸食起了白粉······

　　清晨下的沐家别墅。

　　“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看着窝在沙发上精神萎靡的沐父，沐澄梓问道。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沐父半睁着眼睛喃声道。

　　“回答我的问题。”

　　“昨晚应酬去了，喝到很晚才回来，这不，现在头还晕着呢。”沐父答。

　　“应酬？”沐澄梓厉声，她调出手机里的照片，递到沐父面前，问：“那这是什么？现在谈生意都流行在赌桌上么？”

　　瞧着照片里自己坐在赌桌上吞云吐雾的模样，沐父皱眉，一把抢过她的手机，一张张的翻阅着。

　　“昨晚在街角偶然瞧见了你的车便跟了上去，这才知道你跟尹雪都在干些什么勾当。”沐澄梓压抑着心底的情绪，上前凑近，压低了声音说：“你这是犯法的。”

　　“这事与你无关，你不用管。”沐父说。

　　“你是缺钱了还是钱多的没地花，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赌？你不仅非法赌博，你还吸毒，你可知这两项罪名便足矣要了你的命。”沐澄梓红着眼眶，瞧着眼前至亲之人，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明明皆是担心之语但从她口中说出却不带一丝温度，“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精神萎靡，恍惚失态，我看沐氏的产业迟早要败在你的手中。”

　　“你闭嘴。”沐父怒斥，“你今天回来就是为了数落我的？你放心，就算我沐氏破了产，也不会亏待了你。”

　　“真有那么一天，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说罢，沐澄梓起身，开始在客厅翻箱倒柜，她行止若狂，不顾一切，直到将原本整洁的家翻的乱七八糟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呆立着，思考了片刻，接着便向他们的卧室奔去。此时，尹雪正在里头换衣服，沐澄梓冷着脸推门而入，未有理会，便直接开始翻箱倒柜。

　　“你干什么？”尹雪惊问。

　　听闻她问，沐澄梓红着眼转头，盛怒的她眼中带着的些许杀意直叫人不寒而栗，尹雪赶忙住了口，只衣衫不整呆坐着任由她将这卧室翻的乱七八糟，再眼巴巴看着她将那翻找出的白粉包拿走。

　　“这是什么？”沐澄梓将搜寻得的东西举到沐父面前质问道，“这种东西你在外头碰碰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搞到家里来？你知不知道现在只要我一个电话就能把你送进监狱？你以前不碰这个，现在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接连几个质问，沐父一个也答不上来，盛怒之下，沐澄梓抬手一扬，粉末瞬间飞散，熟悉的味道刺激了沐父的神经，也唤醒了那戒不掉的毒瘾，他逐渐失控，逐渐兴奋，开始抬手去接那纷飞的药粉往鼻尖送，最后竟直接趴在地上去嗅。旁边的沐澄梓冷眼看着，她双手紧握成拳，望着眼前正趴在地上丑态尽露的父亲，心中渐感无力，身体却逐渐变得僵硬。此时，邱嫂闻声赶了过来，瞧着眼前的景象，联想到近日里家里的异常，她满面担忧。

　　“两个月前沐先生和尹小姐便经常半夜出去，到天亮才回，而且回来后两人经常躲在房间内半天都不出来，我来沐家这么久了，从来不知道先生有深夜外出的习惯便心中好奇，有次问了先生，他只说是有应酬，后来慢慢我发现先生总是犯困，饭吃的也少了，还以为先生病了，直到有一回我去卧室请先生和尹小姐出来吃饭，才发现他们······”说到这里，邱嫂顿了顿，“我虽然年纪大，见识少，但社会新闻看多了有些事情也是一眼就能明白的，事发后先生给了我一笔钱求我保密，说这是足以坐牢的大事求我别告诉别人。”

　　说罢，秋嫂从包里拿出一笔钱递到沐澄梓面前，又说：“我担心先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才告诉了你，这钱我拿着不安心，你收回去吧。”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去赌场吗？”

　　“这我不知道。”

　　水池边上，听完了秋嫂的话，沐澄梓沉默了半晌，她低着头，双臂环抱着自己，眼神迷茫，等听到邱嫂的呼唤声才回过神，喃声说：“两个月之前······刚好是我离家的那段时间，就是说期间我回来的那几次你们都在瞒着我，为什么我竟没有丝毫觉察？”

　　二楼，尹雪站在房间内静眸瞧着那说话的两人。那日她在房间内安心的等待着，到下午的三点二十分，沐澄梓果然推门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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