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理智

　　一中历来有个优良传统，在别的学校都在高二上学期分文理时，一中在高一上学期期末就开始分，这就意味着高一下学期开学将重新分班。在班主任宣布的时候，顾乔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傍边的蒋泽渔看起来就没那么轻松，他咬了咬嘴唇，转头问道，“圆圆，你是要选理吗？”
　　“应该是。”
　　“我可能要选文……”
　　“……可能的意思是你还在犹豫？”
　　“对。”
　　“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啊，你想选什么就选什么呀。”顾乔温和的笑了笑。
　　“可是那样的话我就不能再继续当你同桌了……”少年说完就往桌子上一趴，声音带着几分幽怨。
　　“没关系啊，以后可以常回来串门。”
　　顾乔单手托着头，侧着脸看向少年，少年的头发看起来蓬松又柔软，没忍住，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头。拍完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脸上带着几分羞赧。
　　蒋泽渔本来正在纠结，突然感受到头上的触碰，猛地抬头，顾乔缓缓地把手收了回来。两人沉默良久，最后，蒋泽渔突然开口，“圆圆，给我你的微信吧，我想要。”

　　回家后，顾乔把书包扔在一旁，伸了伸懒腰，突然听到手机消息的提示音，打开一看，是蒋泽渔的微信好友申请。
　　“周六有空吗，我们去动物园吧。”
　　“有空。”顾乔纠结半天，试探地问道，“要叫上林芊里他们吗？”
　　对话框那边沉默很久，蒋泽渔思索着，纤长手指下意识地的摩挲手机屏幕，要叫上这些人吗？好像自己的初衷不是这样的啊……
　　考虑半天，少年发了一条信息，“我想单独和你去。”
　　顾乔看到这句话，欢喜地跳起来，倒在床上，抱着手机痴痴地笑。
　　其实在这之前，并没有异性约过顾乔出去玩，许是因为顾乔很少和他们说话，又或许是顾乔常年冷着脸的缘故。不过现在的顾乔并没有时间想这些，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周末要穿什么好呢。
　　周六，顾乔起得很早，站在镜子前，比划着一件又一件衣服，但总觉得哪里不满意，她想着不能太随意又不能穿的太做作，这样都不好。时间飞快流逝，很快就到两人约定的时间，顾乔心下一急，直接换上手头的衣服，是件白T配牛仔短裤，拎上包，慌慌张张地出了门。
　　到了约定的地点，是学校附近的地铁站。顾乔看了看时间，长舒一口气，还好，没迟到。突然听到手机的微信提示音，低头一看，写着“回头”。
　　顾乔回头一看，看到蒋泽渔从星巴克出来，灰色的圆领卫衣下搭黑色运动短裤，踩着双高街板鞋，是他一贯的风格。手上戴着卡西欧黑金，端着两杯饮料，“呦，挺守时的嘛。”
　　“听你这意思，以前没少等女生？”顾乔挑了挑眉。
　　“怎么可能，是我朋友，他们经常等的，别多想。”少年舒展着眉眼，笑容灿烂，“对了，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之前看你喝过美式，就帮你点了杯，常温的。”说着便把杯子小心递了过去。
　　“谢谢，你喜欢喝星冰乐？”
　　“嗯，我喜欢甜的。”蒋泽渔笑着摸了摸头，配上他今天穿了身运动装，很搭。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两人坐上地铁，正逢周末，等地铁的人很多，特别是出来约会的情侣，神态亲昵，说说笑笑。顾乔没忍住，抬头偷瞄一旁的少年，“那在别人看来我们也是情侣吗？”顾乔暗暗思索。
　　地铁到了，车厢里人满为患，只下来零星几个人。
　　“要不，我们等下一辆？”蒋泽渔看着拥挤的车厢，眉头一皱。
　　“算了，就这趟吧，感觉下一辆人也应该挺多的。”顾乔深吸一口气，踏进车厢。
　　两人被堵在门一侧，半点都前进不得。地铁开动，顾乔没站住，晃了一下，被蒋泽渔眼疾手快地扶住。“你站过来吧。”少年跟顾乔换了个位置，让顾乔站在里侧。“停靠的时候可以把着我的胳膊，如果你站不稳的话。”少年低着头，轻声和顾乔说话。
　　“好。”顾乔犹豫再三，伸手把在蒋泽渔上臂，嗯……摸到肌肉了哎。
　　蒋泽渔的温度传到顾乔微凉的手心，一点一点渗透过来。两人靠得很近，不说话，气氛微妙。
　　少年为什么沉默呢？因为在顾乔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少年就愣住了，顾乔的手很凉，很轻柔。
　　地铁到站，顾乔旁边的人着急下车，无意间推了顾乔一下，这一推，把顾乔推进蒋泽渔怀里。少年下意识扶住顾乔的腰，四目相对，长久静默。少年的手很大，放在顾乔腰上，好像他两只手就能环起来。
　　少年一直都知道顾乔很瘦，但并非病态的瘦，因为在学校吃饭的时候，少年留意过，顾乔吃的很多。吃得多又不胖，这大概也是一种天赋。
　　少年一直都知道男女体型的差异，只是没想到这差异这么大，低头看着怀里的姑娘，纤细瘦弱，让人不敢用力，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眼睛亮晶晶，湿漉漉的，别说还真像家里的那只小黑猫，性子也像。
　　小黑猫是他捡来的，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小黑猫很傲娇，很少理他，永远等他把吃的放在碗里走了之后再施施然的吃。偶尔，它会在心情好的时候去蹭蹭少年的手，然后高傲的走开，趴在窝里晒太阳。对了，少年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大白”。
　　想到这里，少年噗嗤一笑，顾乔不解，“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和它很像。”
　　“她？”……是谁？

　　两人站在巨大的玻璃墙前，蓝色的海水里是各种海洋生物，缓慢地游着，它们像是不知道世界为何物，悠闲又自在。
　　“真漂亮啊。”蒋泽渔望着那一片蔚蓝，发出感叹。
　　“是很漂亮，可惜，被困在这里，不自由。”
　　“哇，我发现你好悲观啊，谁看谁还不知道呢，人家海洋生物在大海里呆久了，还想看看人长长见识，说不定在它们眼里，我们才是困在笼子里的呢。”
　　顾乔被逗得哈哈哈大笑，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有意思，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啊，我带你去看海豚表演吧……我最喜欢的。”少年指了指隔壁的露天展厅，眼睛却一直盯着顾乔，在说“我最喜欢的”的时候也在看着顾乔。
　　他最喜欢的，是谁呢？

　　展厅人很多，观众座无虚席，唯独前五排空着，只有零星几个人坐。顾乔看到前排空座，兴奋地说，“我们去坐前排吧。”说完就跑了过去。
　　“哎，等等……”少年的话刚说出口，可惜顾乔跑得太快，没听清。
　　彼时海豚表演已经开始，顾乔跑到第三排去坐，两只海豚在潜水员的指导下游着规律的路线，最后用身体绕成一个心形。顾乔抬头望着这一切，嘴角带着清浅笑意。
　　突然顾乔开始困惑，前排的视角很好，为什么没有人坐呢？下一秒，顾乔就知道了答案，海豚在水池边向观众扑水，这是一贯的表演项目，水都扑在前排，顾乔躲闪不及，被淋了一身。
　　少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真是，跑这么快干嘛？平时都没看你这么积极。”少年一直站在观众席中后过道的位置，看到顾乔淋湿了，哭笑不得的走上前。
　　“还看吗？等会儿换衣服？”蒋泽渔戏谑的说。
　　“不看了，你带我去换衣服吧，好凉……”顾乔扯着衣领，衣服都贴在身上，好难受。还好，有背包的遮挡，裤子没怎么湿。
　　不巧，纪念品店在另一边，很远。少年思考片刻，下一秒开始脱起了衣服，顾乔瞪大眼睛，慌张地开口，“别别别，这光天化日之下，多不文明……”
　　少年将灰色卫衣脱下，原来里面还有件白色短袖。少年扯了扯嘴角，“你这小脑袋瓜整天都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儿……”说完把衣服递给顾乔，“你先穿这个吧，厕所在那儿，我在外面等你。”
　　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顾乔的脸红得像个柿子，抓着蒋泽渔的衣服，丢下句“谢谢”仓皇逃走。
　　卫生间里，顾乔换下湿透的衣服，蒋泽渔的衣服很大，甚至盖过了顾乔的牛仔短裤，手在衣袖里晃荡着，衣服上好像还残存着蒋泽渔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
　　顾乔不好意思出门见蒋泽渔，纠结半天，出了卫生间。
　　少年看着顾乔的装束，脸色一沉，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你裤子也湿了？不是我说你，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不穿裤子就出来？”
　　？？顾乔困惑的低头看自己的衣着，突然明白了什么，笑嘻嘻地说，“我穿裤子了，被衣服盖住了……”
　　“不信你看……”顾乔作势捞起卫衣下摆，蒋泽渔连忙摇头红着脸，“别闹。”

　　分别时候临近傍晚，蒋泽渔突然拉住顾乔的衣角，又觉得不太好，松开了手，接着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海豚玩偶，脸上带着丝丝笑意，“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你什么时候买的？”顾乔接住玩偶。
　　“秘密啦。”
　　“啊，我很喜欢。那下次出来玩我请你吧，今天我很开心。”顾乔搂着玩偶，笑容灿烂。
　　挥手作别后，少年一个人走在晚风中，天很高，风很清澈少年从头到脚趾都很快乐。

　　后来啊，动物园的表演取消了，当年的欢乐都留在记忆中，这很好，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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