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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时
夜深人静,一人脚步轻盈,踩着哗哗的雨响,轻巧地翻进了院子。
浓沉的黑暗里,张珣机敏地睁开眼,盯着来人的方向,手上暗自蓄力。
一个纤细的身影停在窗外,敲了两下窗户,“张珣,开窗。”
张珣手上的力登时卸掉了,认命地从床上起来,点着烛台去帮来人打开了窗。
秦素云一身湿着,翻了进来,下巴上还挂着一滴晃悠的水珠,脸色苍白得有些过分。
张珣伸手去摸她的脉门,“你受内伤了?”
秦素月嗯了一声,还未等张珣细问,她便脱去外袍,扯掉了发簪。
“我先去洗澡,咱们边洗边说。”
张珣将她散落在地的衣物收好,靠坐在屏风外,“出什么事了?”
房间里有个小温泉池,里面传来水流的哗哗声,“我把老王八蛋宰了,他手下正在疯。”
张珣表情复杂,“师姐,你不觉得你有点冲动吗?”
她是觉得那帮人迟早会要完,但没想到这么快,才几天啊。
长月教教主虽然蠢,但好歹也是江湖上的前辈,秦素云这般,怕是没讨到半点好。
“不然呢?夜长梦多。”
她的语气实在太过理直气壮,一时间,张珣竟不知该说什么。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看师姐大半夜受着伤来投奔她的架势,张珣的思想很难不发散,“教内叛乱了?”
屏风后传来懒散的嗓音,“你少看点话本,世界哪有那么复杂?”
“剩了点收尾的事,交给渚薰了。”
张珣打了个哈欠,逼出了点生理性的眼泪,“你夜奔这架势,很难不让我怀疑啊?”
屏风后静了片刻,“渚薰让我处理余党,我觉得烦,跑来找你了。”
“这......”她这师姐做事一向率性,只要不满意,那就撒手不管。
也是可怜渚薰了,名义上是右护法,结果却活成了第二个教主。
“对了,你话本写得怎么样了?”
张珣沉默:“还没写完。”
“你这效率,怪低的。”
秦素云接着道:“这个月的钱你是不是又还不上了?”
师父下午才送了袋金子来,怎么可能还不上。张珣底气十足,“不可能。”
秦素云调理了一轮内息后方从温泉里出来,“给我拿套衣服。”
张珣摸着黑,随便从衣柜里拿了套里衣,递了过去。
秦素云的发披散着,像是雪里的一株墨梅,透着十足的冷意。
她作势就要往床上倒,张珣一把揪起了她,“你给我擦了头发再睡啊!我枕头都给打湿了。”
暮雨纠缠几天,今早终于停了。天空朦胧着,灰中罩白,斑驳不一。
李久来敲门的时候,张珣还未醒。秦素云披了件外衣,缓缓踱去开了门。
“干什么?”
李久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谁?
秦素云的脸上挂着困倦,看着眼前人也没多惊讶,还是一贯的散漫,“说话。”
眼前这张脸和记忆中的一个人重叠了起来,李久拱手一拜,“师姐。”
秦素云对抬手,“平身吧,师弟。”
......
门又关上了,李久对着门板,嘴角隐隐抽动,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起床了。”秦素云在张珣的脸上轻拍了两下,“吃饭了。”
“不吃。”张珣把脸往被子里一埋,整个人陷了进去。
秦素云把被子一掀,衣服扔在了张珣的脸上,“起来,不然抽你。”
张珣骂骂咧咧地起床了。
秦素云率先跨进了小厅,“哟,满汉全席。”
早餐刚开始,雨点便又追逐了起来,风也跟着四卷。
秦素云咬了口包子,“这雨,跟要死不死的人似的,总吊着那么口气,到底有什么意思?”
张珣面目无表情,抱着粥碗猛喝,“你问天呗。”
秦素云白了她一眼,转向李久,“师弟,你好好的京城不待,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来干什么?”
“因为南海的事?”
李久喝粥的手一顿,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在京城和人打机锋打多了。
乍一面对这些直接聪明的江湖人,他的一切才智都显得那么无用。
“师姐从何处得知?”
秦素云:“长月教那老匹夫是我前手下。”
魔教教主行踪诡秘,甚少以真面示人,非男非女,未有人见其真容。
这是司里卷轴所写,而面前的。这倒着实没想到。
李久表情微异,一抹森然在眼眸深处闪过。
秦素云对他露出了个清浅的笑,像是梅绽冰雪上,“前几天刚杀了,长月教那边都是小事,那帮蠢货当不了大头。”
秦素云丝毫不在意自己说了件天大的事,淡定的转向张珣,“过两天你出去一趟。”
张珣摇摇头,指向李久,“我要去京城。”
秦素云看了李久一眼,问张珣:“你去当保镖?”
张珣想了想,觉得这一路到京城,她就是个押镖的。她看了李久一眼,“是那个意思。”
秦素云:“不行,太远了。”
那对师姐妹自顾自地讨论着去不去京城,李久瞧着觉得这一切颇有些梦幻。盟主和教主,这是什么神奇搭配。
“师姐。”李久终于出声了,“这是师父的意思。”
张珣点头,“对,师父的。”
秦素云:“他不在这儿,我最大,听我的。”
李久对着她,尽量心平气和道:“师姐还请不要无理取闹。”
秦素云:“师弟,我在说正事,还请你先不要没事找事。 ”
李久: ......究竟谁在找事啊?
秦素云一把拎走了张珣,“师弟有什么事,咱下午再说。”
在京城活得分外矜贵的小王爷,一而再二三的被堵了回去。他目送那对师姐妹消失在门廊拐角,
“那我便等着师姐了。”
——书房里
秦素云扒开花泥,看见了里面一点浸湿的灰烬,拈在指尖,给碾碎了。
张珣伸了个懒腰,“为什么不能去啊?师姐。”
秦素云冷笑道:“你以为他来找你安了什么好心,长月教叛变了,和南海的勾搭在了一起。他找你这个盟主干什么?动动脑子。”
“这么喜欢当靶子?”
张珣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我没什么实权,我觉得他应该也不会有让我办武林大会讨伐魔教的想法。”
“而且你不是把人家全教都给灭了吗?”
秦素云熄了火,“算了,反正我不同意。”
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厅,三人落座,一人一方位,呈出三足鼎立之势。
张珣疑惑:“这样坐是更显气场些吗?”
李久嘴角微扬,整个人融润而不露锋芒,“不知我可否问师姐一些事?”
秦素云:“我来都来了,你还这般问我。”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在京城待久了,倒染上了一个做作的毛病。”
她慢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好吗?”
李久还是那幅斯文样,“师姐说得对。”
张珣在旁边瞧着师姐这架势,默默为她竖起了大拇指。
秦素云坐在木椅上,翘起了二郎腿,“想问什么,直接说。”
“长月教。”
秦素云:“那老匹夫脑子一直有毛病,修采补之术,没事就想长生不老。对我这个半路上山的也不太满意。”
张珣在旁边插嘴,“所以他老找你麻烦。”
秦素云斜瞟了她一眼,“我说话,你别插嘴。”
张珣瘪了下嘴,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秦素云继续道:“他不满意,要自立门户,我就随他去了。”
张珣在旁边拍手,“你真大方。”
“那你当个武林盟主,他们全都听你的?”
张珣翻了个白眼,专心桌上的点心去了。
李久中指屈起,轻敲桌面,思绪游走。
长月教教主是个只知道日日在床上的饭袋,脑子是没有的。他能知道那画的事,还和南海搭上线,绝对有人暗中推动。
“师姐可知此事背后之人是谁?”
秦素云:“大蠢货带着手下的小王八到处惹事,我自然是乐见其成的,我也好奇是谁让他知道了这些。”
她笑瞄了眼李久,“结果那老货是个卸磨杀驴的,消息还没捂热,就把那人杀了。”
张珣眉尖一动,狗咬狗,窝里斗?
李久这厢心也有了自己的猜想,“那人真死了?”
秦素云挑眉,那张素净的脸显出了点妖异,“不然呢?骗你有什么好处,我总不能去把那两个老鬼的尸体翻给你看。”
李久站起来对她一拜,“多谢师姐了。”
秦素云:“无事,平身。”
张珣听他两云里雾里的说了半天,自己心里也有了点猜测。估摸着是南海的叛党想办法用这似有非有的长生术钓上了人,结果两边都不是东西。
但她还有件想不通的事,“你杀了那老匹夫干什么?”
秦素云瞧着自己的手,“烦人,都滚出去了,还打着我的名号,干脆收拾了,免得夜长梦多。”
她本来想多留那老废物几天,钓钓后面的人。可谁知道他这么不长脑子,想对张珣动手。至于剩的那个,有的是机会找他麻烦。
李久眉梢轻动,教内纷争?应该不止这般简单。
他给秦素云续了杯茶,面上笑意不减,“我还有一事好奇。”
秦素云微微抬头,“说。”
“师姐是如何当上魔教教主的?”
云华山教徒虽不着章法,但好歹也是江湖称道的名门,没理由出这么个异类。
秦素云无所谓道:“想当便当了,这又不难。”
“还有,”她申指在桌面轻点了下,“你对云华山误会得有点深,江湖上传的是一回事,实际上是另一回事。”
“好歹在山上呆了十年,门规都忘了。”
她上下打量李久,这人长眉,含笑眼,薄唇。十足的俊秀公子哥,估计在京城没少受追捧。
“师弟,你长了张寡情的脸,怪可惜的。”
李久皮笑肉不笑,“倒未必如师姐所说。”
张珣闻着这莫名窜起来的火药味,想打个圆场。还没站起来,秦素云一脚踹向了她的凳脚,她一拍扶手,才堪堪稳住。
她皱眉看向秦素云,“你干吗?”
秦素云,“走了,咱两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张珣:......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三人各怀心事,在小厅分别。
天半阴半晴,太阳从云层后洒出了点微光。雨却还下着,花树下,堆了一地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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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很孤独,只能自己给自己留评了,有过路的好心人看见,请多看我两眼。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