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语黄昏之恋殇

　　缘若昏迷已五六日，其间偶尔醒来，也是神智模糊。马车一路不紧不慢的前行，丝毫不躲不闪，让修净感到讶异。清露丸这几天也被缘若消耗的差不多了，这样难得的灵药，竟也只能略略维持现状。想到这里，修净将投向窗外的茶色眼眸转到缘若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上，见他秀气的眉毛拧着，色泽略显苍白暗淡的樱唇抿成一线，偶尔一声浅浅的嘤咛溢出唇角，一双如脂似玉的小手不安地紧紧拉着自己的衣袖。修净不禁疏展了因担忧而淡淡纠起的好看的眉，扬起了唇角。

　　“师……师父……若儿……若儿好……难受啊……”修净看着自己的爱徒难受的样子，心中一叹，将那香软的小身子揽至怀中，轻轻抚摸着他窄瘦柔软的背安慰道：“乖若儿，别怕，师父在这里，师父就在你身边，乖……”缘若双眸微启，攀上了修净的双臂，伸出灵巧的小舌润了润干涩的唇瓣，眼角潮湿，卷翘修长的睫毛雾气迷蒙，挣扎道：水……若儿要水……”

　　修净将这活色美景尽收眼底，正要转身去取小几上的茶碗，眼角突然看到缘若左额发际那花苞状纹样，鲜红的花苞如自己最爱的红梅般决绝惨烈，鬼使神差地，俯下身，禁锢了挣扎的小手，吻上那一枝娇艳的花蕾。缘若似感到额角微凉湿润的触觉，扬起鸿鹄般优美细嫩的脖颈，凑上小唇……修净微眯了双眼，眼前的人儿一会儿似是明渊，一会儿似是缘若，怔怔的愣神之际，一条小舌溜进口中，捉到自己的，轻轻吮吸起来，修净脑中轰然一声，一下子清醒了。赶忙拉开缠在身上的小身子，任他不依地嘤咛，只是抚了抚自己的唇，一张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分明是疑惑，那柔柔软软香香甜甜的感觉……修净啊修净，难道真是想渊儿想的……

　　“师父……若儿要……若儿要亲亲……你都和皇帝……亲亲了……若儿不许……不许……若儿喜欢你……喜欢你啊……”修净听到这里，忽然松开了环着缘若的手，美丽的茶色眸子深不见底，轻抚着腰间的玉，看着缘若再度限入深沉昏迷，突然有一种无力感。此生，除了渊儿，自己的心里不会有任何人了吧。那个人，为了自己，付出太多了……

　　一个人靠着窗，不觉间，日已西垂。那双往日淡定离尘的茶色水眸，定定望向窗外。

　　“国师大人，今日就在此投宿吧。”这几日修净早已习惯这玄衣铁面男子程式化的安排，只淡淡“嗯”了一声，便抱了缘若小小的身子，下了马车，跟随着这玄衣人上楼入了上房。

　　简单用毕了晚饭，沐浴了，着了雪白里衣，正准备休息，便听到“笃笃”的敲门声，修净一手抚上腰间软剑，警惕道：“谁？”“是我，国师。”门外响起的声音这几日再熟悉不过，虽然此人话不多，但修净这般敏锐的人，又有什么是困难的呢？门声微响，玄衣人入了里间，见修净偏身坐在床沿，手里拿了巾子正为床上的小人儿拭面。洒霜般掺白的发随意披散着，乖顺地从他背上滑落下来，似要融入到那白的耀眼的中衣里去­，低垂的眉眼一片清冷。玄衣人单腿跪了道：“国师大人，此药你让他服下吧，清露丸消耗的差不多了吧，这是主人给的，可以缓解毒药的药效。”说着，递上一个青瓷的精致小瓶。修净未有言语，默默接了。玄衣人似要说什么，看到修净逐客般淡淡的神情，犹豫了一下道了告退，拢了门走了。

　　修净扶着缘若，将药丸倒了一颗在手心里，闻了闻，和清露丸差不多的配方，只略略添了些川蜀药材。放了心，撬开缘若的下颌，将药丸让他噙了，又递了水让他服下。炭炉里的炭块烧的噼啪作响，烛火摇曳着，泛着淡淡的苍白色。修净观察了一会儿，见缘若面色好了些，睡得还算安稳，挥熄了烛火，侧身躺如被底。冬日的夜漆黑静谧，整个客房内只剩下炭火明灭的光亮和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连续几日都是如此赶路，无聊也容易疲乏。修净听着近在耳旁的微弱呼吸逐渐平稳，一双小手环上了自己的腰，轻轻挣扎了几下，不敢太过用力，见无果，淡淡而又无奈叹息着扭头看看八爪鱼样贴在自己背上的小缘若，也就随他了……

　　死寂的气氛笼罩着这不大的小镇，棋盘般规整的小巷里，只有流浪的狗儿和乞人窝在某个角落取暖，偶尔传来细微的寒冷呻吟，那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乞食者们熬不过寒冷冬夜的临死挣扎。突然，远远地屋顶一抹暗淡阴影闪过，眨眼间已来到一扇窗前。原来竟是一人身着墨色衣袍，只见他刚刚在弹出的瓦檐站定，窗子里便弹出一根细软柔韧的腰剑，凛冽的寒光一闪，径直向墨衣人刺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墨衣人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短剑扬手一隔，恰恰挡住了迎面的剑锋，腕间一抖，那细软小剑嗖一下消失了。修净这边在屋内早就听到有人靠近，立时抽出软剑纵身刚到窗口便听得来人已至窗前，心中一震，此人轻功绝不在自己之下，待到交手，更是一惊，若不是来人没有敌意，刚刚那一震腕，也许会将自己手中软剑震落。这时见来人手下留情，收了剑道：“请问阁下来此所为何事？”“国师大人，属下是陛下的暗卫，魅，奉我主之命前来迎国师回去。”墨衣人见修净启了窗，便纵入室内，单膝跪下道。修净见着这行礼方式竟有些眼熟，再一想，失了，那玄衣人也是如此的。心下暗暗记住此事。“哦？信物呢？”只见墨衣人双手举起一枚玉佩——竟是凤凰血玉！修净下意识摸摸腰间赵明渊的盘龙玉佩，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笑溢上嘴角，声音不由更加清润悦耳“嗯，魅么？你回去吧，我还有事。明……陛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好他，告诉他，修净没事，让陛下不必担心，臣惶恐至极。”“国师大人！……”魅看懂修净竟然不愿跟自己回去，着急之下差点将陛下亲征的事说出来，想到赵明渊临出发时反复要求自己不要把此事告诉修净，甚至以王命要挟，只为了不让这人担心，心底酸楚与愤怒一起迸发出来，只是怒瞪着修净。修净如何感受不到他的怒气，只是没多想，挥了挥手，便不再看魅。魅沉默了一会，微哑着声音道：“魅一定会保护好陛下！”窗扇微动，屋内只剩下修净若有所思的盯着窗外黑沉沉的天……

　　一夜再无他话……

　　第二天一早，一干人等用毕早饭，便急急出发了。修净感到异样，心下暗暗提高了警惕，只是出了客栈玄衣人就让修净蒙了眼睛，修净是什么人，并不愿与人为难，于是照做了。双眼无法视物，双耳就更加敏锐。一路上穿过热闹的街市，走过艳香满意的青楼，这样穿梭绕行了很久，马车才吱吱呀呀地停了下来。玄衣人打了帘子，让他解下了眼上的布带。修净抱着缘若下了马车，四周略一打量，便发现自己已置身一座普通的小院儿。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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