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倾雨

　　李儿抬头看着他，心道：这个称呼有点奇怪，从未听过。不过我一定会听娘的话，今后跟着······师兄，早点把银子还了，就能回家了。她转头望向家的方向，眼里都是不舍和失落。
　　凌言：“以后，我便唤你师妹。”
　　李儿虽不解，却也点点头······师妹是什么？
　　凌言看她不明所以的模样，未做解释，接着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李儿：“五岁了，我娘叫我李儿。”
　　凌言：“这是你的名字吗？”
　　李儿看上去似乎有些为难，低声对凌言道：“不是的，师兄······在我家附近有个小山坡，山顶有一棵很大的李子树，长得枝繁叶茂上面还有许多李子，我娘经常带我去那儿玩，后来我娘就叫我李儿了，我的名字······不能说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细。
　　凌言看出她的紧张，想起小二之前说的话，她家现在已然没落，或许是为了躲债改名换姓也未可知。他看李儿紧咬嘴唇，眼睛泛红的模样，怜惜地道：“李儿这个名字也很好听，无论你叫什么，都是我的小师妹，今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师兄向你保证。”
　　经历亲生父亲的抛弃，李儿心中又是愤恨又是委屈。面对这个对她好的面善哥哥，心中很是感激，但不知为何，她此刻连一句感谢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们不紧不慢地走了一段时间，再次回到芜樱大街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路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不再像上午那般喧闹。两人路过卖饼小贩时，他正忙着收摊，不经意瞥见凌言和李儿一起出现在街上，他疑惑地看着凌言，问道：“小公子，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凌言平静地道：“她以后便跟着我”，凌言的手在宽大的袖子里捏诀，给李儿施了一个消音咒，她才刚停止哭闹，凌言生怕小贩说出什么惹她伤心的话，接着道：“我会保护她。”
　　小贩：“小公子，您果真是个好人啊······她爹好赌，天天被人追债，这安阳城无人不知，她爹娘变着法要卖了她······这可怜孩子······我白天不让她走，也是怕她娘把她带到街上扔了啊，怕她实在没处可去，就跟着我打饼吧，唉······”
　　凌言心中一暖，道：“我已替她爹还了账······现在还有烧饼吗？”
　　小贩看到李儿不停地摸自己的耳多，非常急躁地拍拍这只，拍拍那只，像热锅上的蚂蚁。
　　小贩：“有，有！正好剩下两个，不要钱，你们拿去吃吧！不过······这姑娘怎么回事？”
　　凌言：“多谢大哥，她没事”，他拿出了两锭银子，接着道：“钱还是要付的，若是安阳城有人食不果腹，大哥便替我给他们一些吃的。”凌言知道，两锭银子能买下很多个饼，这也是他身上最后的钱了。
　　小贩：“好······公子真是个善人，您一定会有福报的······一定会的！”
　　凌言作揖，告别卖饼小贩，小贩有点难为情，也学着凌言的样子作揖，不过看起来有些四不像，还从没有人跟他这么规矩地行过礼······
　　凌言把两个饼都递给李儿，顺手解了咒，对她笑着道：“饼······吃吧”
　　李儿突然又能听见声音了，吃惊又疑惑地道：“师兄，为什么刚才什么也听不到了？现在又能听见了？”
　　凌言安抚她道：“别怕，师兄以后慢慢告诉你······你先吃吧”
　　李儿又把其中一个饼塞给他，“师兄吃，你······怎么有这么多银子啊？”
　　凌言语塞，难道直言是······天界俸禄？对他来说是无用之财？
　　他转头看到紫阳客栈门口的灯笼还高悬着。也好，走了这么久，先让师妹休息一会儿，趁此时机尽量与她解释清楚自己的来历，道：“师妹，我们先休息一下，师兄有话想跟你说”，李儿“嗯”了一声，乖乖跟在他身后。
　　小二惊喜道：“哟！小公子！”他又看到从身后冒出的李儿，这小公子怎么把人带走了？“这是······”
　　凌言：“一间客房。”说着把他放在胸口处的一颗蓝色宝石拿出给小二，“多谢今日告知我李儿的处境。”
　　这颗蓝色宝石说来奇怪。凌言在剿灭华山山匪后，便告知山民们作乱的山匪已不在山中，让他们上山将被夺走的财物拿回。他在山脚一间小屋养伤时，每日都有山民下山看望他，热切地表达感激之情，给他送吃的、穿的、甚至是钱财，他都一一谢绝。山民见凌言不收，便趁夜深把东西放在他门前。有一日，门前出现一颗蓝色宝石，这不是普通石头，里面竟有水灵气流动，是疗伤佳品，想来是把山匪搜刮的东西拿给了他，确实于凌言有用。离开时，他把山民送来的所有东西整齐地摆放在门口，未作告别就离开了，唯独带走了这颗石头。
　　小二：“······”他还沉浸在惊讶中，脑子正在想一出纨绔子弟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故事。
　　凌言：“你怎么了？”
　　小二：“没······没······好嘞！”
　　小二接过宝石，它瞬间把他的思绪拉回，眼睛里闪着异常兴奋的光，迅速安排好一间房，领着他们进去，“来二位，我们客栈的最好的房间，请”，二人进去后，他谨慎地把门带上，随后边走边摇头，心道：亏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人······这现在的富家子弟，真是人面兽心！他把蓝色宝石在手中掂了掂，又对着光照了照，喜道：“出手倒是阔绰！嘿嘿······”
　　凌言让李儿坐在床边，他在她身边站着，道：“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怕，师兄不会伤害你。”
　　李儿点点头：“嗯。”
　　凌言双手施咒，从掌心发出金色的光芒，在房间布好一个结界，外人无法进入。右手朝房门的方向划过，门前立刻显现金色的波纹，一闪而过，这是消音咒，使屋内的声音传不到屋外。对一个水灵根的孩子，凌言觉得多么慎重都不为过。
　　做完这些，他便回头看李儿。她一言不发，丝毫没注意到凌言看她的眼神，她还盯着房门出神，眼睛瞪得很大，但并不畏惧。李儿嘴里还嚼着饼，只是咀嚼地很慢很慢，也不咽下······
　　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道：“师兄，这是······什么······”
　　凌言慢慢道：“这是法术，我······不是普通的人”
　　李儿站起来，肯定道：“这个我知道，师兄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
　　凌言：“······”
　　从她记事起，就天天听她娘求神仙救救他们一家人。有时候，李儿会被她娘拉过来一起跪着祈祷上苍给爹平反、不要被人讨债、让他们好好活下去等等。李儿的娘常说，神仙是世间最良善之人，是可以对他们施以援手的人。像凌言这样的人，李儿认为就是娘所说的神仙了。
　　凌言：“我真的是仙，但今生不会封神。我唤你师妹，就代表我们拜同一人为师尊，今后便是同门。”
　　李儿问道：“师尊，是像夫子那样的人吗？”
　　凌言：“正是。师妹可愿同我一起修行？”这孩子还知道夫子，难道上过私塾。若以前家境殷实，倒也不足为奇······
　　李儿：“愿意。”原来师兄师妹这些称呼是这个意思······
　　事情这般顺遂，凌言心中总算踏实了些，微笑道：“好。不过，我们不能在这儿停留太久，要即刻回我的家乡。”
　　李儿问道：“扬州林府吗？”
　　扬州只是他随口说的，凌言：“师妹，你觉得神仙住哪里？”
　　李儿想了想，猛地惊奇道：“娘说，神仙是在天上，师兄你······”
　　凌言：“师妹，想看看天宫吗······”
　　李儿：“······”她吃惊地说不上话，突然皱起眉，眼里闪着泪光，“这······是真的吗······可我娘说了，会来看我······”
　　凌言：“师妹，你可以去看她。”
　　李儿这才舒展眉头，道：“真的吗？”
　　凌言：“自然是真的。以后你想回家，我便陪你回来。”
　　李儿揉揉眼睛，擦去渗出的泪水，轻轻点头。
　　凌言不敢继续人间逗留，需尽快回到天界把师妹的事情告诉父亲，“我们这就出发。”
　　李儿：“嗯。”娘说要她跟着师兄，就一定要跟好。
　　凌言扬手解开结界和消音咒，李儿紧跟在他身后，二人一起快步走出客栈。
　　小二懵了，心道：这又是什么意思，这么快就走了？······难道我想错了？现在的富家公子天天都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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