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影帝的小黑猫

　　006：约法三章与西装下的温度

　　冰箱冷白的光线，像舞台的追光灯，无情地打在沈青临赤裸的身体上，也照亮了他脸上滚落的冰凉泪珠。羞耻、恐惧、无助……无数种情绪在他碧绿的猫瞳里翻涌，几乎要将他吞噬。后颈那块软肉被顾怀璋捏在指间，带着掌控一切的力道，也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逃脱的温度。

　　顾怀璋的目光如同有实质的重量，缓慢而极具压迫感地扫过他每一寸暴露在冷光下的皮肤。那目光里没有嫌恶，没有惊恐，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探究和一种……让沈青临更加毛骨悚然的、近乎愉悦的兴味。

　　“果然，”顾怀璋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指尖轻轻抬起沈青临的下巴，迫使那双盈满泪水的绿眸与自己对视，“人形的样子……更顺眼。”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沈青临紧绷的神经上。他猛地闭上眼，泪水流得更凶，身体因为寒冷和巨大的羞耻感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想蜷缩，想躲藏，想从这个男人面前彻底消失。

　　“冷？”顾怀璋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颤抖，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的视线终于从沈青临脸上移开，落在他赤裸的身体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下一秒，沈青临感觉后颈的钳制松开了。他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板上。但预想中的冰冷触感并没有传来。

　　一件带着熟悉清冽雪松气息的、质地精良的西装外套，带着顾怀璋残留的体温，如同一个温暖的茧，轻柔却不容抗拒地裹住了他赤裸的身体。

　　沈青临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身上这件昂贵的手工西装。宽大的衣摆垂落，几乎盖到他膝盖上方，带着一种被包裹的安全感，也带着浓烈的、属于顾怀璋的气息。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襟，将自己裹得更紧，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试图隔绝那无处不在的审视目光。

　　顾怀璋已经退开了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他不知何时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此刻身上只穿着一件熨帖的黑色衬衫，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线条。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裹在自己西装里、显得更加瘦小无助、只露出一个苍白小脸和碧绿眼眸的少年。

　　“现在，”顾怀璋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和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告诉我，你是什么？”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入沈青临眼中，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沈青临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知道，最后的审判时刻到了。任何谎言在顾怀璋面前都苍白无力。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裹紧了身上带着体温的西装，颤抖着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得厉害：

　　“我……我叫沈青临。”他报出了自己前世的名字，这让他感觉自己还有一丝作为“人”的尊严，“我……不是妖怪，也不是什么精怪……我本来……是个人。”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避开顾怀璋过于锐利的目光，盯着自己紧抓着西装衣襟、指节泛白的手指。

　　“我……加班猝死了。然后……醒来，就在……在后巷那只小猫的身体里。”他语无伦次，尽量简洁地描述那荒诞的重生，“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能变成猫……或者现在这样……但我控制不好……我……”

　　巨大的委屈和后怕涌上心头，沈青临的声音带上了浓重的哭腔，碧绿的眼眸里水光潋滟，仿佛下一秒就要决堤。

　　顾怀璋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直到沈青临哽咽着停下，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所以，你是借尸还魂？或者，用更现代的说法……意识转移？”

　　沈青临茫然地抬起头，含着泪看着他。顾怀璋的接受度……高得超乎想象！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震惊或质疑，反而像是在分析一个有趣的科学课题？

　　“我不知道……”沈青临老实地摇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裹着他的西装衣襟上，洇开深色的水渍，“我只知道……我不是怪物……我只是……运气不好，又好像……运气不算太坏……”他想起雨夜后巷那个温暖的怀抱，声音低了下去。

　　运气不算太坏？顾怀璋的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个裹在自己西装里、哭得像个迷路孩子般的少年——或者说，是他那只通体漆黑、眼神灵动的小猫——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沈青临。”顾怀璋清晰地念出这个名字，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厨房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感。

　　沈青临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名字不错。”顾怀璋淡淡评价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不容置疑，“听着，我不管你是什么，也不管你怎么来的。既然你现在是我的猫，那么，一切就按我的规矩来。”

　　沈青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等着他的“判决”。

　　“第一，”顾怀璋竖起一根修长的手指，目光如炬，“在我允许的情况下，你可以维持人形活动。但必须保证绝对安全，不能被任何人发现。这栋别墅是你的安全区，未经我允许，人形状态不得踏出一步。”

　　“第二，”他竖起第二根手指，“你需要什么——衣服、食物、生活用品，告诉我。我会提供。但记住，你在这里的身份只有一个——我的猫。人形，是秘密。”

　　“第三，”顾怀璋的目光变得格外深邃锐利，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恐惧和试探。只要你不背叛，不危害到我，不挑战我的底线，”他微微停顿，声音低沉而清晰，“你就是安全的。这里，就是你的家。”

　　“约法三章，明白了吗？”

　　“家”这个字眼，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沈青临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涟漪。他看着顾怀璋那双深不见底、却在此刻显得异常郑重的眼眸，巨大的冲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感涌上心头。

　　没有质问，没有恐惧，没有将他当成怪物丢弃或研究。只有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和三条清晰明确的规则，以及……一个“家”的承诺？

　　沈青临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但这一次，不仅仅是恐惧和羞耻，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被接纳的暖意。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明……明白了……谢、谢谢你……顾先生……”

　　“顾怀璋。”顾怀璋打断他，语气平淡，“或者，你习惯叫我主人？”

　　“顾……顾怀璋！”沈青临慌忙改口，脸颊因为那个“主人”的称呼而微微发烫。

　　顾怀璋似乎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唇角，没再纠结称呼。他看着沈青临裹在自己宽大西装里、哭得鼻尖通红、眼睛湿漉漉的样子，眉头再次微蹙。

　　“冷？”他又问了一遍。

　　沈青临这才感觉到裹在西装下的身体依旧在细细地颤抖，脚趾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寒意刺骨。他点了点头，小小地“嗯”了一声，像只受惊的幼兽。

　　顾怀璋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厨房。片刻后，他拿着一双崭新的、厚厚的毛绒拖鞋回来，放在沈青临脚边。然后又拿来一条干净柔软的毯子，示意他披上。

　　沈青临手忙脚乱地穿上对他来说过大的拖鞋，又把毯子裹在西装外面，这才感觉被冻僵的身体慢慢回温。他怯怯地抬眼看向顾怀璋，小声道：“……谢谢。”

　　顾怀璋没回应这句谢谢。他的目光落在沈青临光洁的脚踝和纤细的脖颈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他走到冰箱前，无视里面琳琅的食材，从侧门拿出了一盒……沈青临无比眼熟的、金枪鱼口味的顶级猫罐头。

　　“饿了？”顾怀璋用开罐器利落地打开罐头，浓郁的海鱼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他将打开的罐头放在料理台上，推到了沈青临面前。

　　沈青临看着那盒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猫罐头，又低头看看自己裹在西装和毯子里的人形身体，表情瞬间裂开了。

　　这……这算什么？人形投喂猫粮？！顾怀璋是故意的吗？！

　　巨大的羞耻感再次席卷而来！他可是人啊！刚刚经历了那么惊心动魄的暴露和摊牌，现在居然要被投喂猫罐头？！

　　“我……我不……”沈青临涨红了脸，试图拒绝。

　　顾怀璋却好整以暇地双臂环抱，靠在料理台边，深邃的目光带着一丝玩味地看着他：“怎么？人形就不能吃猫粮了？还是说……”他微微拖长了语调，“你想让我给你做人类的夜宵？”

　　沈青临：“……”

　　他看看那盒香气扑鼻的猫罐头，又看看顾怀璋那张写满了“你自己选”的俊脸，再感受一下自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社畜灵魂对食物的渴望，最终压倒了对猫粮的抗拒和羞耻。

　　他认命地伸出手，手指还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小块金枪鱼肉，视死如归地塞进了嘴里。

　　唔……味道……好像……还行？饥饿是最好的调味料。沈青临破罐子破摔，也顾不上形象了，蹲在料理台边（因为椅子太高，他裹着毯子不方便），就着顾怀璋深沉莫测的目光，小口小口地、专心致志地吃起了那盒昂贵的猫罐头。

　　顾怀璋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看着少年凌乱的黑发，低垂的、湿漉漉的长睫毛，被食物塞得微微鼓起的白皙脸颊，以及裹在自己西装里显得格外单薄的肩膀。那双碧绿的眼眸因为专注进食而暂时褪去了惊惶，只剩下纯粹的、小动物般的满足感。

　　一种奇异的、连顾怀璋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情绪，悄然滑过心尖。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极其自然地拂过沈青临因为低头而露出的、白皙柔软的后颈——正是他之前捏住的那块地方。

　　沈青临浑身一僵，进食的动作顿住了，像被点了穴。他惊恐地抬头看向顾怀璋。

　　顾怀璋却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灰尘。他的目光落在少年沾了一点罐头汤汁的唇角，声音低沉：“吃完，去客房休息。里面给你准备了衣服。”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厨房，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沈青临僵在原地，后颈被触碰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冰凉的、带着掌控意味的触感。他低头看着还剩大半的猫罐头，又看看自己身上裹着的、属于顾怀璋的昂贵西装，碧绿的猫瞳里充满了茫然、羞耻、一丝隐秘的安心，以及对这诡异又崭新“人猫”生活的无所适从。

　　他慢慢蹲下身，将脸埋进带着顾怀璋气息的西装袖口里，发出一声细弱的、意义不明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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