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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难
成王府泾渭分明。楚芷被安置在玉芙斋,是个清净的地方,与王妃住的流盈阁相距甚远。刚来时楚芷便觉得这王府阁楼名字取的着实有些艳气,不过想想此间主人她也就明白了。
第二日按理要去向王妃请安,因此楚芷早早便去流盈阁。王妃很早便起了,但楚芷依旧在外面候了一阵才进去,出来传唤的婢女翻了个杏仁大的白眼,估计也听到昨夜的事已经传开了。
进去之后楚芷依着规矩向王妃行礼。此前她便听说过这位名叫温良仪的王妃,丞相千金,名门贵女,还有一副好性情,温和大方。更难得的是她与成王殿下青梅竹马,自小相识,这桩婚事虽从未点明,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成王府的女主人非温家姑娘莫属。这样说来,倒好似楚芷抢了人家的夫君。
不过王妃似乎并不在意,面带浅笑,柔声细语和楚芷讲话,楚芷也一一应了。
今日按照规矩,温良仪要去宫中给陛下皇后敬茶,但楚芷身份特殊,虽为侧妃,其实是平妻,因此一同前往。
可今日运气不好,原本备好的马车突然车辕断了,无奈只能让王妃和楚芷共乘一车,王妃道:“我倒是无妨,只是怕委屈了公主。”
此话说的楚芷一愣,继而低头无奈地笑笑,说道:“无事,快些上路吧,莫要误了时辰。”
马车缓缓走了一阵,温良仪撩开车帘看外面的街道行人,忽而对闭目养神的楚芷说:“之前在家中时听父亲说前来和亲的华亭公主是个清冷高贵的美人,当时无知还有些不服气,后来才明白,殿下多年念念不忘,还是有原因的。”
闻言楚芷缓缓睁开眼,眉眼温婉,眼神却清冷如雪,缓缓道:“我十四岁的时候,个子矮小,头发枯黄,家中长辈见我日日叹气,说要给我多多备嫁妆,起码看在钱的面子上,日后的夫君能少嫌弃些。”
对面温良仪显然没想到楚芷会如此答,讪笑道:“公主,说笑了。”
楚芷接着道:“正因如此,我才二十岁都未出阁,幸而后来天可怜见,才不至于因太过貌丑,连做两国和亲的礼物都不配。”
她与温良仪不同,温良仪可以全心放在宁垣一人身上,全心全意只为夺得他的宠爱。楚芷不行,出嫁前母后便告诫过她,她身后维系的,是一国的安危,因此一言一行都需谨小慎微,稍有差错便是旁人攻击南秦的由头。
好在温良仪还不至于太过愚蠢,便也偃旗息鼓,两人安稳到达中宫。
楚芷第一次见东陆的皇后,与她母亲的孱弱全然不同,高坐凤位,不怒而威,尤其看向楚芷的时候,眼中好像含了刀子要将她凌迟一般。
至于缘由,楚芷大约也能猜到一二,便也敛眉低头,乖顺的不得了。
温良仪先行礼奉茶,皇后含笑应下,朝她招手道:“快起来,来,到本宫这来。”
可当楚芷刚刚俯身准备施礼时,皇后却冷了声音,摆手道:“免了,赐座,别累着南秦公主。”
温良仪自顾自走上前去,似有若无瞟了楚芷一眼,楚芷也无所谓,自顾自坐到一旁,百无聊赖地听他们婆媳闲聊,不得不说,聊的内容相当无聊。
好不容易等到皇后娘娘训完话,赏完东西,准备打发走王妃,却又说一句:“华亭公主,请留步。”
于是楚芷便只能留下来,看着温良仪离开,心中暗想早知便不惹怒她,以免她等会将马车带走,自己还要走回去。
她这一走,皇后便收了笑意,原先那份对着温良仪的慈祥消失的无影无踪,转动腕间的佛珠道:“公主出嫁前,南秦宫中不知可教过你规矩。”
“自然。”
“那可能两国规矩有差别,在我东陆,正妻为尊,妾室,永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公主,可记住了。”
楚芷心中抖了抖,跪下向皇后三叩九拜之后,答:“多谢皇后娘娘教诲。”
见她如此,皇后脸色才好看了几分:“知道就好,往后你与良仪互敬互爱,等到良仪再诞下子嗣,到时候人丁兴旺,一家和睦便是最好,否则……”皇后端起茶盏,拂过茶沫,抿一口后才道:“东陆到底不是南秦。”
话说三分即可,说破了反而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谨遵娘娘教诲,楚芷告退。”
出了长乐宫已近正午,太阳大的耀眼,但楚芷只觉得全身都好冷,好似刚刚从冰窖出来一样。来日方长,她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招惹宁垣这个祸害。
说曹操曹操到,楚芷心中刚念叨完便见转角急匆匆走出人来,仓皇从她身边走过,忽而又止住步,退回来焦急地问她:“请安而已,怎么这么久,是不是母后……”
“成王殿下。”楚芷打断他:“时候不早了,我们一道回府吧。”
似乎宁垣也察觉不妙,默不作声跟着楚芷离开,直到走到宫门口才又问她:“母后平时是严苛了些,我日后会告诉她,免了你的入宫请安。”
少见面自然少冲突。
“无事,皇后娘娘疼爱小辈,只不过留下我多交代几句而已。”
粉饰太平,向来是楚芷的拿手好戏。尽管她自知瞒不过宁垣,也不愿多招惹是非。
果真如楚芷所料,温良仪已经驾马车回去,楚芷站在宫门前一眼就看见宁垣的马车,也不客气,便和宁垣同乘一辆车回去,只是两人一路相顾无言。
直到回到自己院落,看见亲近的奚奴,楚芷才松了口气,揉着发酸的腰说道:“今日累得半死,腰疼的厉害。”
奚奴贴心地奉上热茶,还帮楚芷揉腰,闲聊道:“刚才公主还未回来,成王殿下便派人送来好多东西,公主等会不如去看看。”
“不必了。”楚芷闭目养神:“你找个大箱子,将东西都锁进去,然后放到偏房,总而言之让我看不到就是。”
“公主,您这又何必?”
作为恩人,奚奴真心希望楚芷能和宁垣和好如初,但她又看着楚芷这多年来的等待,规劝的话总是说不出口,只能看着二人貌合神离,互相折磨。
“他是嫡子亲王,日后虽不会登基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但只要愿意纳几房妾室也不是难事,自有娇妻美妾哄着他,何苦我去,互相折磨。”
她早已想清楚,岁月蹉跎几十载,彼此安好就是了。偏偏宁垣固执,每日定要让楚芷去前厅吃饭,只是温良仪一般也会在,三人同桌,说不出的尴尬。
此时的楚芷一般都默不作声,即便说几句,也是绵里藏针,宁垣自知理亏,委屈地将反驳的话憋回去。夜间楚芷也从不会让宁垣在自己房中留宿,因此温良仪也不再针对她。
一晃半年已过,楚芷也惊奇他们如此纠结的关系竟还可以同住一室还从不冲突,思来想去只能将缘由归根为良好的教养。
自从嫁入东陆,楚芷便很少和南秦那边通信,今日难得楚芷收到楚菁的信,欢喜不已,将那封信翻来覆去的看,直到夜色四合也没放下。
宁垣拎着买回来的点心走到楚芷房前,正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轻笑声,奚奴正要通报,宁垣示意她噤声,便自己开了门进去。
听见有人进来楚芷只当是奚奴,头都没抬,正提笔措词打算给楚菁回信,顺便再问问长兄和母亲近况,虽然不一定有回音,但有期望也是好的。
宁垣放轻脚步走到楚芷身后,暗暗看了她一眼,月光从窗扉打在楚芷手腕上,她目光专注,周身似笼罩银光,但依旧能看见柳眉杏眼,嘴角噙笑,说不出的温柔。
好像当年在傅府,她在院中端坐着,像个不染尘埃的仙子,纯洁无暇,如高山白雪,浅浅笑起来却又温柔的想让人亲近。
他伸出手,鬼使神差摸上去,触手却一片冰凉,更惊动了楚芷。楚芷急忙起身,不小心带翻桌前的墨砚,墨水将白裙弄得脏污不堪。更把楚菁送来的信也彻底弄脏。
“糟糕。”楚芷急忙抢救,但为时已晚,半封信全都被墨水浸染,什么都看不清楚。
“抱歉。”宁垣自知闯祸,但也无力抢救,只能干巴巴道歉。
楚芷扔了笔,双唇紧抿,似有些不悦:“不必,成王殿下有何事?”
这时宁垣才想起自己带来的糕点,将食盒放在桌上,“我从外面带了点心,你尝尝。”
“多谢殿下好意。”楚芷全心都在那封信上,自顾自走到一边:“若无其他事,殿下还是回去休息吧。”
“……好。”
宁垣刚走出去,就听见后面的门被重重地关上,宁垣明白自己这次是彻底将人惹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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