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末冰淇淋

　　虽然和孙远熟得快，但美术课的事周奕天没有对他说，因为，这件事只有江皓飞才能解决。

　　不确定他下班后有没有时间，周奕天提前给他发了条微信消息。

　　“江总，您晚上有空吗？我有件事想找您谈谈。”

　　一会，收到他的消息：“没空。”

　　江皓飞坐在沙发上，低头盯着手机屏幕，嘴角抑不住地笑，女人走来坐下贴靠向他肩头，软诺诺的问道：“什么事啊笑那么开心？”

　　他立即关掉手机屏幕放在一边，“没事，我最近忙，自己玩。”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找的助理根本不是助理吧？”

　　她趴在江皓飞肩上，小声埋怨，精致的红绒指甲，一下一下拨弄着他衬衣肩头。

　　“肖——楠，她是合作公司顾董事的外甥女，本来就不是正常入职，在我面前做个助手，顶多几个月，就会离开了，没必要把她当正式职员对待。”

　　“哼，嘴里这样说，我还不知道你吗？皓飞……”

　　江皓飞堵住她的话：“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先自己坐会，还有，你来深圳肖叔叔知道吗？我没多少时间，要是没什么事，就提早回去，等我回福建的时候，再去看你。”

　　不等她回应，江皓飞起身走出了办公室，留下噘嘴的肖楠，不太情愿的坐在那。

　　她在他身边的日子，很久了。

　　久到自己都忘了，什么时候爱上他？应该是从一次跟着父亲参加酒会，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肖楠知道，他身边女人很多。

　　他口中的“宝贝”不止她一个。

　　可就是喜欢他，她相信，未来某一天的日子里，他的心房中，会为她打开一扇门，那扇门里，只有她。

　　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往他喜欢的地方努力地改变自己，他喜欢会撒娇说甜话的女生，她就在他面前情话满篇，哪怕不见面的日子里，也时刻保持着娇软甜妹的样子。

　　他喜欢曲线勾人的女人，她就拾起自律，甚至微整，总之，他喜欢的样子，她都会做到。

　　即便到现在为止，她依然是他众多宝贝当中的一个，她也愿等。

　　下班后，周奕天没有留在酒店。

　　她玻璃心，吃不得闭门羹，回到小姨家中，自己做了些晚饭，然后，给小姨打电话，可惜那头的小姨和姨父晚上有饭局。

　　自己随口吃了点饭，又下楼去附近文具店，购买了诸多画纸和水粉颜料，还有各种画笔。

　　回到家，看了会中央频道的电视剧，心不在焉关掉，回了自己房间，拿出画纸画笔对着窗台外被夜色吞没的晴空，一笔笔静心勾画。

　　这一刻，仿佛灯火阑珊，是她笔下的灵魂。

　　它们静静地，乖巧的坐着，一动不动，直到乏的惺忪睡眼，望眼世界都是朦胧的，再到后来，相继一个个闭上眼睛，堕进苍穹空间的梦。

　　梦里，朝霞普度。

　　晨阳露出温柔的笑脸，路上行人忙碌匆匆地脚步。

　　周奕天也疲惫不堪地放下画笔。

　　晨阳如往常般温柔，悄无声息若有若无地探进客厅，在整个房子里绕来绕去，直到，四处弥漫起它炽热的温度，调皮的性子才肯罢休。

　　找了地上花树倾斜的影子，蜷缩在那，沉睡乘凉。

　　抚过周奕天涩红的眼眶，温柔的告诉她：“会好的。”

　　一曲《天之痕》循环了一夜。

　　周奕天也窝在房间的画架旁，画了整整一夜——莫高窟飞天玄女。

　　她反反复复把极具仙气的色彩，与音乐结合，争取把这一副画的色彩和栩栩如生的线条，饱和合并做到极致。

　　可明艳的色彩，再能让人眼光愉悦，也补不了内心碎裂过的伤痕。

　　天之痕……

　　也是她命里的痕，无法愈合，每年的今天，皆是血淋淋。

　　她时间不多了。

　　已经打定主意，今天必须找江皓飞商谈，即便他一天外出不进酒店，微信上也得解决。

　　五楼的客房服务人员有四位小姐姐，其中一个是新来的，对各项工作如何进展还不是很熟，周奕天早上和她碰面，两人简单聊过几句，大概知道她的名字——金娅，同北方人。

　　说叫她娅娅便可，好叫。

　　其他人周奕天更不熟，走动在楼层里，也就跟娅娅走的近，实在无聊了，就顺手帮娅娅做一些打扫房间的工作，反正，也是熬时间，充实些反而好。

　　她是顾董事外甥女这事，孙远是昨夜值班知道的。碰上郭天齐来找江皓飞，特意趁他不在，偷偷询问孙远：“你们酒店……隔音怎样？”

　　妥妥的质疑！

　　身为客房部经理，孙远有必要澄清此事，但郭天齐又不是没住过西简，隔不隔音他不清楚？

　　西简啊！五星级大酒店不隔音？

　　这不是开玩笑吗？！

　　“我是说…………”郭天齐附到他耳边悄声讲明，棱角分明的脸上一枝红杏出墙来，春色关不住。

　　“没有，人家今天根本不住这！”

　　也就是昨晚讲明那会，孙远才知道，她住酒店，完全是因为顾董事的面子。

　　看到周奕天帮着娅娅收拾客房，心里还直打鼓，江总为什么会让她跟着收拾客房？

　　这说不通！

　　“这不是你的份内工作啊，”孙远不确定的问。

　　周奕天心中烦躁，不想细琢磨，“我知道啊，可坐在那太无聊了，我不是正式职员，你们都忙活我闲着也说不过去，他并没有过多约束我，我也不能任性懒散，多少为你们做点什么吧，反正，我在西简呆不久。”

　　“你要走？”

　　“跟要不要走没关系，我起初就没打算做这项工作，我有我要做的事，来西简，纯粹向现实低头。”

　　无所谓，反正，仅此一段时间，多则半年。

　　周奕天跟着娅娅往五楼去了之后，孙远想不明白，犹豫过要不要问下江总，想了想，还是算了，他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总有他的用意。

　　客房他不是没收拾过，酒店管理专业毕业后入职西简，起初就跟着客房人员收拾过房间打扫过卫生。

　　照这样想，孙远便觉得没什么了，也从未想过是种误会。

　　周奕天一直和娅娅一组，在相继退房的客房中轮番收拾，期间，碰到张妍出现在五楼客房，依稀听到她叮嘱其他两位职员该注意的细节，不久，又找到娅娅，再次叮嘱。

　　看到周奕天时，脸上明显一怔，走时，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

　　郭天齐把头伸出一辆suv车窗，笑咪咪地盯着路边一年轻小伙左右两侧陪伴的短裤美女，对开车的人笑说：“嚯，一男干俩女，老子都没这么猛。”

　　江皓飞歪头，漫不经心地看了看，给出结论：“你腰不好。”

　　“我以为你订好了两间房，昨天晚上怎么着也得住进去，你倒好，跑我那去了。”昨夜喝了半宿，在酒馆郭天齐那睡了三个小时，泡了次澡，身上的酒气才差不多清除。

　　绿灯一亮，江皓飞踩下油门，沉默开车没有回应。

　　车里只要静下来，郭天齐就难受。

　　“要我说，你那房子太小，就你那些宝贝们都不够住的，一人一间的话，我算算……”

　　他开始扒拉手指头。

　　“那也得个四合院啊！我说兄弟，不行咱上北京买去吧，我不嫌远。”

　　房子是江皓飞来到深圳十多天之后买的，以后，常年在这工作，总不能一直住酒店。

　　“你不嫌我嫌。”江皓飞开着车不冷不热冒出来五个字。

　　郭天齐干笑，手肘支在车窗，“再换个北方姑娘，咱冬天在南方，夏天上北方，腊月去三亚，六月黑龙江。”

　　江皓飞望着前方路段的双眸倏然一抬，隐约看见，一个十几岁朝气蓬勃的小伙子，背着书包，插兜睥睨天下那般走在路上。

　　他的影子被夕阳抚在地上，拉的很长。

　　北方，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地方。纵然乡音早已褪去，也曾是故乡。

　　凉爽的气温，和寒冬腊月里的鹅毛大雪在他记忆中，属实旧时光。

　　“我告诉你啊江皓飞，你要是不给我，我现在就把你扔河里去！赶紧滴！”

　　凶巴巴的少女掐着少年脖子，那年秋风萧瑟，河边的草儿都已枯黄。

　　她力气极小，做什么事，看起来都是不紧不慢，就算发火，火气也长在脸上，骂出来的声音依然温温柔柔。

　　他性子暴躁，常嫌她做事慢。

　　她性格文静，屡次包容他的脾气。

　　他话痨。

　　她安稳。

　　水火不容的性格，每天却也打打闹闹的一起疯，格外相融以沫。

　　尽管如今，他三十而立，女人无数，再也没遇到一个，相处起来能在她面前那般，舒适又放松的人。

　　你会遇见很多人，但她是独一无二的。

　　但这世间没有来日方长，只有万事无常。

　　郭天齐半路下车，江皓飞到了西简后，一切工作都在有条有序的进行，刚进办公室，身后一道声音亮起，“江总，我找您有点事。”

　　是周奕天。

　　他转过身子，半坐在办公桌边沿，朝她点头：“嗯，进来。”

　　周奕天进来后，随手带上他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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