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启

　　奈莫对着窗户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圆月挂在天上，浮云遮住月亮，给月亮画出诡异的图案。我最近睡得很不安稳，经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中经常出现的便是那位光影之子，他时而开心地笑，他的笑容很干净，让人舒适。但是马上就会变成他被虐待，在一个类似于地狱的地方，一群魔鬼拍着手高声欢笑着，羞辱他，凌辱他。多梦使我疲惫，经常是一合眼就开始做梦，然后没多久便醒过来，就再睡不着了。丽塔最近比之前活泼了一些，午夜我醒来，经常看到她抻个懒腰，蹭蹭我，喉咙间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倒是让我很心安。
　　今天又是被惊醒，我坐起来，看看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应该是快天亮了。我揉揉眼，将枕头竖起来，靠着。最近发生的事让我理不清头绪，我想离开巴赫岛，找到耐西斯，向他了解他的近况，然后继续过以前的生活。就算我真的跟血族有什么关系，也不想继续纠缠其中，毕竟我现在只是肉体凡胎，活个几十年就死了，不像他们活上几百几千年。在这里像被软禁一样，虽然奈莫待我很好，照顾很周到，但我总是不能对他放下戒备，我不知道这群吸血鬼到底要怎么处置我，也不知道他把我留在这里到底是何用意。
　　唉，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吧。
　　我有些烦闷地揉了揉肉太阳穴，闭上眼。
　　忽然听见房门被开，黑猫警觉地竖起耳朵。来人的步伐有些蹒跚，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所带来的血腥味儿还有酒味儿，混合起来有一种异样的味道。我也有些紧张，想到白天那两只吸血鬼说要保护我，不能是谁要来暗杀我吧。我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住我。
　　是奈莫。
　　我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紧张起来。他今天很奇怪，平日的他待我十分温柔体贴，我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血族之王的压迫，他就像是一位翩翩贵族，绅士而体贴。而我面前的他，大概是因为酒精的原因，眼神变得迷离，他看着我，就像在看自己的猎物一样，仿佛在对我说：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那种感觉陌生而残酷。黑猫跳到我们之间，警惕地看着他，似乎在警告他，不要靠近我们。
　　奈莫看到了丽塔，他笑了。笑容中带着些居高临下，“丽塔，不要自不量力。”他把小猫从我们中间移走，坐在了床边。
　　“你喝酒了？”我问道。
　　“一点点，”他说。“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所以喝了点酒。”
　　“那我扶你回去休息吧。”我看他醉意很重，不像是他所说的只喝了一点酒。
　　他忽然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很用力地吸了口气，好像血族需要呼吸似的，声音有些软糯，带有些撒娇意味地说：“我可以睡在这吗？我好累，不想走了。”我一激灵，却想到天快亮了，我也要起床了，正好留他一个人睡，便同意了，往里挪了挪。黑猫虽然不满，但还是“哼”了一声，换到我里面的角落圈成了个圈，低头不知是生闷气还是睡觉了。
　　奈莫的身体很凉，我想给他盖上被子，忽然想到血族应该是不盖被子的，就停下了。没想象到他自己哼哼唧唧地将被子拉上来，还把我揽在他的怀里。他身上的气息包裹着我，我也有些不适，想挣脱开。“别动。”他说。
　　我想趁机跟他摊牌我想离开巴赫岛这件事，“奈莫”，我说，“我想回家了，我的身体现在也恢复好了，也许回家还能见到耐西斯，留在这里还会给你添麻烦，还要有专人保护我。我打算最近就回家，你可以派人送我回去吗？”
　　他听完我说的话，身子僵住，紧接着他压在我的身上，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袭来。他盯着我，目光如血，月落星沉，他的脸部线条冷峻而利落。“不可以。”他冷冷地说，语气完全不似从前般饱含温柔缱绻。
　　“为什么？”我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很生气。大不了就让他拿我当宵夜吃了吧，我又打不过他，几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他看着我，忽然泄了口气似的，重重躺在床上。“卡尔，你在巴赫岛我可以护着你，但是你要是回到人界，有可能被十三氏族的末卡维族抓走。”
　　“他们抓我干什么？”我问。
　　我之前在书中看到，对末卡维族的介绍是，血族终及其富有智慧的一个氏族，他们中的大多数是精神错乱的疯子，多为艺术家、科学家。难道他们要拿我做实验吗？
　　“你的血对他们来说，极具吸引力。他们想用你研制一批血仆。”他叹了口气，“你不要不信任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弥补我曾经犯下的错。”
　　我很敏锐地捕捉到他所说的“曾经犯下的错”，“什么意思，我们之前认识吗？”
　　黑猫打了个哈切，悄咪咪地来到我的枕头边。
　　他沉默了一会儿，在我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说：“认识，你是我以前的恋人，我找了你很久。”
　　我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恋人？”我没有想过会是这个答案，我承认，奈莫很迷人，英俊，优雅，强大，但我没有想过他会是我曾经的恋人。曾经的我怎么会喜欢这样一只吸血鬼的呢？“前世？”我问。
　　他“嗯”了一声。“前世的你喜欢我，但我没有认清这份感情，所以我一直在找你。等到我认清自己的心，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抱住我，将头埋进我的肩膀，“我不会再放你走了，卡尔。”
　　我愣了一会，没有推开他，“那你认为，现在的我是前世的那个人吗？”
　　“是。你们的气息是一样的。”
　　我“腾”地坐起来，他诧异地看着我，带着几分醉鬼的迷蒙。我有些生气，这家伙在说什么浑话，既然转世了就不是一个人了呀，合着他对我的好都是因为前世的我！我不知道在生什么气，挣脱他的手臂就要下床。
　　此时，天已经亮了，我想出去透透气，无论去哪里都不想跟奈莫这个混蛋共处一室，便冲出城堡。老管家布鲁斯看着我的背影，没有阻拦我。
　　这座鸟不拉屎的岛上什么都没有，无趣得很。我踢着石子，心情烦闷。我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这座岛，回家去找耐西斯，他是强大的混血种，应该也可以保护我的。下定了决心，我便打算将巴赫岛的地形探索一番，伺机离开。
　　卡尔走后，奈莫坐了起来，眼中的醉意一瞬间清洗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清醒与冷静。他站在窗口，召唤了维尔蒂、卡卢姆。维尔蒂双膝跪在地上行礼，声音有些发抖。
　　奈莫背对着他们，他们看不到奈莫的表情，却依然对奈莫感到恐惧。
　　奈莫是始祖该隐后的第二代王，他强大且冷酷，极有手段，唯一的禁忌便是曾经的光影之子塞洛伽。维尔蒂知道自己多言了，但有些话她不能不说，为了曾经的救命之恩，也算是为了弥补自己曾经的遗憾，即便是将受到严酷的惩罚，她也认为自己所做的是对的。
　　“我知道塞洛伽救过你们，所以派你们去保护他。”奈莫说，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让人听不出他此时的情绪。“但是维尔蒂，你要知道你效忠的，是谁。”
　　“维尔蒂知错。”维尔蒂说，接着她抬起头，盯着奈莫的背影，“王，求您放过塞洛伽吧。”
　　奈莫忽然转过身来，因情绪失控，口中獠牙和手上指甲不受控制地爆出，卡卢姆下意识地将维尔蒂挡在身后，奈莫挥手，他便重重地摔到一边。奈莫掐住维尔蒂的脖子，长而尖的指甲穿过她的脖子，流出粉红色的血液。“维尔蒂，你在教我做事？”他将维尔蒂丢在一边，粉红色的血液留满维尔蒂全身，血族之王所带来的伤口愈合的很缓慢，她狼狈不堪。卡卢姆爬到她的身边，大声认错：“王，维尔蒂知错了！请您看在塞洛伽殿下的情分上饶恕她吧！”
　　奈莫舔了舔手上的血，似乎在问他们，又似乎在问自己：“为什么所有人都不信我会保护好他呢。。。”
　　但是没有人能回答他，也没有人敢回答他。
　　天亮了，奈莫收回了獠牙，身着白衣的他在晨光的照射下，像假像。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冷静，克制，谁也看不清他的喜怒哀乐，仿佛刚刚的情绪失控只是他们的错觉。“带她走吧，养好伤，继续暗中保护卡尔。”
　　卡卢姆赶忙带着维尔蒂离开，生怕迟了一秒喜怒无常的王会要了妹妹的小命。
　　奈莫看着他们离开，黑猫从床上跳了下来，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将地上的血舔干净，也不看奈莫，自顾自地跳上床接着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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