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终有破晓时

　　渐渐步入深秋，天气慢慢转凉，夕阳的余温也无法使这凉意变暖，顾笑言抬起细长的手指拉了拉卫衣的领子，半张脸缩进去，看着外面的树叶一片片地落下，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充满了难以言说的萧索。快放学了，学生们各个躁动不安，开始提前收拾书包，开始窃窃私语，开始商量着放学后干什么……她却不紧不慢的，偏头听同桌说话，时不时地应几声。有人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她随口应了声：“不了，有事。”
　　昨天相同的地点，她遇到了昨天被欺负的那个男孩子林澈，“伤怎么样了？”
　　林澈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上，有几处淤青，听到顾笑言的话点点头：“已经好了很多了。”
　　顾笑言扫了眼他脸上的淤青，有些一言难尽，但听到少年的话，点了点头，没再管，抬脚就要走。
　　“学姐，你去哪里呀？要不我送送你吧？”林澈眼睛弯弯的，又由于脸上的伤，对着她来了个龇牙咧嘴的微笑。
　　顾笑言看着他那惨不忍睹的面部，无奈地开口：“不用……你还是回去养养伤吧。”
　　顾笑言从巷道里走出来，眼睛眯了眯，适应阳光。抬头就看见顾沚岚在人群中，皱着眉，目光在搜寻着什么。
　　顾笑言快步走过去，顾沚岚在看到顾笑言的那一刻，眉头渐渐舒展，脸上盛满了笑意。
　　顾笑言走到顾沚岚身边，轻轻拉起顾沚岚苍老的双手，“外婆，我们回家吧。”老人点点头，任由着顾笑言拉着自己的手走在人群中。在顾笑言上四年级时，顾沚岚突发脑溢血，半边身体不能动了，辛亏那时顾婷和她丈夫两人，天天陪在老人身边，给她做复健才使得她能跟一个正常人一样行走，只是走得慢了些，走得多了，右脚有些轻微的拖着、提不太起来，但这已经是挺好的了。
　　两道身影不紧不慢地走在路上，一道高挑清瘦，一道矮小微胖。
　　顾笑言的家在三楼，是租的房子，年轻人走上去轻轻松松，而顾沚岚爬上三楼却是气喘吁吁，中途休息了一次，顾笑言就陪着她慢慢地走，陪着她休息。
　　一起吃过饭，顾笑言收拾了碗筷，给顾沚岚收拾好床铺，才拿上钥匙，背上包去周老师家。顾沚岚看着少女关上门，叹了口气。
　　……
　　顾笑言回来时已经是九点多了，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又轻手轻脚地打开顾沚岚的房门，见顾沚岚睡得安详，又退出来。顾婷还没回来，估计是在小姨家留宿了。
　　陈诗涵很小的时候，小姨顾妤就去了R国，都是顾婷在照顾她，三年之后顾妤才回来，人虽是接回去了，但三年多的感情不会变，所以陈诗涵和顾婷很亲，关系好得连顾笑言这个亲生女儿都自愧不如。
　　顾笑言去洗完澡，用干毛巾擦着头发，缓缓做到电脑边上，把干毛巾放在一旁，神情认真地打字，她打字的速度很快，只会在她皱着眉思考的时候才会停顿一会儿。
　　顾笑言在电脑前噼噼啪啪一直到十一点，最后按下enter键，点击发送，才把电脑放到一边，睡了觉。
　　与此同时，S城经贸中心的倾雲设计大楼副总谢青瑒的电脑上出现了一份未读文件，倾雲集团论坛上也更新了一条信息。
　　翌日清晨，顾笑言和往常一样去上学，却不知S城设计大楼的那些人因为昨天的文件而激动疯狂成什么样了，谢青瑒的助理看着一个个设计师的嘴角都快上扬到耳根了，无奈地去处理已经崩了的系统。
　　顾沚岚把她送到学校，就回了老家，临走前细细叮嘱笑言不要和顾婷犟，要听她的话，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 顾笑言点点头，应了她，时间还早，顾笑言就陪顾沚岚等了会公交车，看着她上了车，顾笑言才进了学校。
　　走进教室，和初一时一样，她靠窗的位置上依旧有几个女生挤在一起，等着看周睦辞，见顾笑言来了连声说着：“言姐，言姐，你先坐你同桌位置上吧，我们一会儿就走!”
　　顾笑言也不恼，毕竟周睦辞长得确实好看，便在旁边的位子上坐下，左手撑着头看着她们，笑着问：“你们这一天天都在看谁啊？”带着点明知故问的意味。
　　果不其然，那些女孩儿来了劲，眼睛边瞄着窗外，边和她分享八卦：“唔，你不知道吗？初三的周学长周睦辞啊！”
　　“我跟你说啊，周学长长得好，成绩好，篮球打的更好，家境也不错。”
　　“当然，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
　　……
　　顾笑言听着这些女孩子七嘴八舌地跟她讲着周睦辞，第一次没觉得吵，反而听的津津有味的。
　　窗外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轻响，身边传来女孩子欣喜的声音：“你看，周学长来了，帅不帅？”顾笑言笑了，点点头。
　　紧接着自家班主任也来了，那些女孩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顾笑言的同桌还没有来，想必是请假了，她拎起自己的包回到了座位上。
　　早读课过半，老师讲起了课，顾笑言翻开昨天下午在学校里做的练习，很多的红叉叉。她却不以为意，随手翻了翻，在末尾处老师用红笔写了一个字“差”，她轻挑了下眉，在老师声嘶力竭地讲题中，很快订正完了。又是很闲的一节课呢。
　　顾笑言摸出手机，看见有一条信息，X：谢谢。她动动手指：不客气，钱转我就好。
　　……
　　顾笑言放学时，是顾婷来接的，顾婷看见她脸色微沉着，顾笑言丝毫不介意，因为顾婷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说她不是个好东西了，之后的吵架只是越骂越难听而已。
　　顾笑言上了车，不知道顾婷又是受了哪儿的气了，一路上嘀咕嘀咕的，顾笑言眉头皱着，很烦躁。人家的家长是有个什么事儿都躲着孩子，生怕影响着孩子心情；到了她家，却是巴不得让孩子跟着一起烦。
　　顾笑言从她的嘀咕声中，知道了顾婷和外婆拌了嘴，两个都是偏强势的女子，互执己见，互不相让。顾笑言忽然想到外婆早上的叮嘱，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顾笑言跟着顾婷上了楼，顾笑言开门，门锁有些老旧了，看门时总是会有些卡，顾婷本来就有气在心，看到这一幕，无非是火上浇油，她挤开顾笑言的手，在顾笑言还没反应过来收手之前用力把钥匙拔出来，别的钥匙的边角一下子划破了左手中指，从指根一直到中间的关节，血流了出来，然而顾婷没有发现，满脸烦躁地开了门，走了进去。
　　顾笑言在门外看着自己的手，站了一会儿才进了家。顾婷在厨房里面忙碌着，顾笑言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洗血渍，待伤口止住了血，用纸巾把手擦干，走进自己的书房，在书柜的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到了张创口贴。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顾婷的气消了大半，看着姑娘手上的创口贴，不禁有些愧疚，开口问：“你的手没事吧？”顾笑言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没事。”
　　今天周老师要上晚自习，所以今天晚上没课，顾笑言自己在家写作业。她写得不快，慢慢悠悠的，像是在玩儿一样，再看看她写得内容，数学一共二十几道题，错了一小半，细细检查了一番，也没去纠正一道题。既而又兴致冲冲地翻开语文作业写了起来……如此，九点左右才写完了。
　　顾婷已经睡了，顾笑言拿出手机看着微博上“倾雲论坛系统崩了”后面还有个火红的爆，顾笑言的嘴角抽了抽……她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周六下午，顾笑言去了周老师家写作业，周睦辞开的门，少年清隽的脸上带了一丝疲倦，他挡在她面前，顾笑言有些疑惑，抬头看他，周睦辞扬扬唇角，脸上有了笑意，侧身让她进来。顾笑言依旧坐在那桌边，面朝南，也面朝他的方向。
　　她眼睛轻轻一抬，便能看见他，而他只要微微侧脸，也就能见到她，可偏偏两个人都埋着头，认真写着作业，时间从作业里穿过，又在老师的讲解声中溜走。
　　顾笑言该回去了，在她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眼睛不受控制地往那道身影上瞥去，那人却是像有感应似的，转过来，与她四目相对，她的心跳的有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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