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从灰雾杂物堆探头

　　“现在……”“就要……”“找人……”“吗……”

　　蕾妮特手中提着的四个头颅一人一句地问道，这幅场景若是被庄园外的哪位大惊小怪的女士见到了，非得要发出让全庄园的灵之虫都抖三抖的尖叫声来不可。

　　但比起视觉上的冲击，一直旁观的伦纳德却发现了一件更为严重的事情，他不由得插话道:“等一等，难道在这之后每叫你的信使找人一次都要出一枚金币吗？我没带那么多钱啊？”虽然因为时不时就要通过这位信使小姐联系克莱恩的缘故，他有兑换一部分鲁恩金币随身携带，却不巧在这个时候用尽了——刚刚被黑猫打劫的那一枚金币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黑猫和猫头鹰均用嫌弃的眼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仿佛掏钱就是曾经他最大的存在意义而现在他连这个存在意义都没有了一样，随后黑猫才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么现在你只有唯一的一个选择了。”

　　猫头鹰随即用肃穆的声音接过话头:“召唤巨龙吧！少年。”

　　……是叫我找“正义”小姐过来吧，伦纳德奇妙地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虽然他还是不知道猫头鹰那边的六百分之一的克莱恩那莫名其妙的说话方式是怎么回事，黑猫那彬彬有礼又斤斤计较的感觉才是他熟悉的克莱恩，难不成这家伙平时在心里都是这个画风的吗？！伦纳德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因为“正义”小姐——素有“贝克兰德最耀眼的宝石”之称的伯爵之女奥黛丽·霍尔小姐和“世界”格尔曼·斯帕罗从未有过书信往来，所以伦纳德和两只克莱恩不得不费了一番口舌给蕾妮特描述了对方的长相和住所，并提醒信使小姐注意告诉对方是“世界”格尔曼找她有事，别吓到小姑娘了。

　　最重要的是，记得带钱。

　　目送着信使小姐转身消失在灵界的入口，伦纳德抬起眼看向拍打着翅膀飞到了他头顶上蹲着的猫头鹰，问出了他想问好久了的问题:“那么，你也是克莱恩？”

　　猫头鹰低下脑袋倒着与他对视:“你可以叫我周明瑞。”

　　“？”伦纳德差点没被那古怪的语言卡到舌头:“zhou……什么？”

　　猫头鹰眨了眨眼睛，在无梗可玩的情况下它说话正常极了:“要不就叫克莱恩也可以，统一称呼有助于‘我’稳定自我。”

　　“好吧。”伦纳德点点头，心想这可能是克莱恩钻研哪个不知名的小语种的时候搞出来的人设，他还记得对方是个历史系毕业的大学生，也从未放弃对历史和神秘学知识的研究。虽然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钻研一门语言而已会搞出这么疯一个人设，甚至还有自己的名字和性格，但想想和克莱恩也一点都不像的格尔曼·斯帕罗，他突然就释然了……总而言之，他对无面人的力量一无所知，并充满敬畏。

　　就在这时，“三人”的灵性直觉同时察觉到什么，一同望向了简易祭坛的方向。在那里，灵界之门洞开，蕾妮特·提尼科尔隐约带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女返回了……

　　★★★

　　蕾妮特找到位于贝克兰德皇后区内、属于霍尔伯爵的那栋别墅时，奥黛丽正在为了偷偷溜出家门做着准备。

　　她理所当然地已经从家人、报纸和邻居间的交谈中得知了发生在玫歌庄园的那件意外，贝克兰德上流圈子中的社交关系就如蛛网般纵横交错，这场足足致使上百人受困并生死未卜的大事件对暗流涌动的权贵圈来说无异于有人投下了一枚深海鱼雷，就连她的父亲霍尔伯爵也有朋友被卷入到这次事件中，困在那层层迷雾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以奥黛丽被忧心忡忡的家人下了禁足令，严令禁止她在这个时间外出。

　　让奥黛丽不得不违抗这项命令的，是那极具代表性的灰雾，这告诉她出事的一定是塔罗会的相关成员，结合道恩·唐泰斯的身份考虑，发生意外的说不定就是“世界”先生！

　　难道是失控的“世界”先生被“愚者”先生用灰雾关了起来……

　　这么一想，一向对塔罗会充满了归属感和荣誉感的“正义”奥黛丽顿时就坐不住了，她周密详细地计划了一番诸如如何不被人发现地偷偷溜出家门、如何让苏茜代替她留在家里出席晚宴、如何避开庄园外围的值夜者们与“世界”先生取得联系或探查对方的情况，视情况决定该如何帮助对方。但还未等她付诸行动，那提着四个女性头颅的强大灵界生物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世……”“界……”“找……”“你……”

　　信使小姐照着来之前克莱恩和伦纳德教她的话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位强大的灵界生物是受“世界”先生的委托而来的吗？她……不祂难道是“愚者”先生手下的一位天使？！这么说起来“世界”先生果然遇到麻烦了吗？他在寻求我的帮助！奥黛丽这么想道，她随即带上了自己刚刚准备好的手提包，坚定地对蕾妮特说道:“好的，我愿意跟您走。”

　　信使小姐点点头:“记……”“得……”“带……”“钱……”

　　奥黛丽来不及思考带钱干什么，便从自己的手提包中拿出自己的支票簿，取出其中一张展示给蕾妮特看:“这、这么多够吗？”和这么强大的一位存在对话令她不由得有些紧张。

　　蕾妮特的四个头均是眼神一凝，八只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数字看了一会儿，才艰难地移开视线，用比之前更艰涩的声音道:“金……”“币……”“就……”“行……”

　　哎呀，“世界”先生要求要金币肯定是某个仪式的需求，我居然直接把支票拿出来了，我真是太傻了……“正义”小姐满脸羞愧地收回了支票，转身去把自己的小金库中的鲁恩金币全部取了出来，足足有几百枚，好在以她现在的力量一次性携带这么多金币也不会觉得重。

　　“抓……”“紧……”“我……”

　　奥黛丽闻言小心地抓住了这位天使的一只胳膊，看着灵界的大门在她们身前缓缓开启，房间内的零碎物品被突然刮起的狂风卷地到处都是。就在这时，卧室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了，在奥黛丽怔楞的眼神中一只金毛猎犬将头探了进来，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主人被一只脖子上空无一物、手上却提着四个头颅的可怖怪物挟持，正要遁入一处可怕诡异的黑洞之中。

　　“奥黛丽！”苏茜焦急地喊道，并毫不犹豫地扑了过来。

　　“不，苏茜——”奥黛丽只来得及抱住整条狗飞扑过来的苏茜，就见眼前一暗，四周的景色被层叠的色块和近乎无形的一道道身影所吞没，但那也仅仅是几秒钟的事情，同属于贝克兰德这座城市的两个地点之间的传送迅速且省力，很快奥黛丽就站在了修剪整齐的草坪上，看到了一位墨发绿瞳的先生、一只纯黑色的猫以及一只猫头鹰出现在自己面前。

　　并听到那位先生困惑地问道:“她带狗来干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星星”先生……奥黛丽欲哭无泪地想道，她礼貌地向“星星”先生打了个招呼，便将已经懵逼了的金毛猎犬放在地上，责备地用指尖点了点对方的额头:“苏茜，你怎么可以这么乱来，要是我没有接住你，你自己一个迷失在灵界之中了怎么办？”

　　“对不起，奥黛丽……”苏茜此时也知道自己一定是做错了事，沮丧地垂下了双耳和尾巴:“我只是想救你……”

　　“我靠，她的狗会说话！”伦纳德蹲下来震惊地对黑猫克莱恩说着悄悄话，却见黑猫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卷过尾巴盖在前爪上，开口道:“奥黛丽小姐。”

　　奥黛丽和苏茜顿时都闻声望了过来，震惊地看着那只黑猫无比自然地口吐人语:“首先感谢你能应邀而来，请让我来向你介绍一下大致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在一场突然的激战过后，虽然成功地击退了敌人，但‘我’也不幸地……呃，被祂打散了。总而言之，现在大约有六百个‘我’分布在庄园的各个角落，以灵之虫或秘偶的形式存在着，你现在看到的‘我’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啊……”奥黛丽略有顿悟:“你是‘世界’先生吗？”

　　那只从头到尾没有一根杂毛的纯黑色的猫矜持地点了点头，未等奥黛丽对此不可思议的景象发表任何感想，就听到了一声响亮的犬吠，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身旁的像是见到了心仪的猎物一般金毛猎犬嗖地一下窜了上去，兴奋地绕着黑猫来回打转:“哇哦，你、你也会说话吗？！天哪，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跟我一样的动物呢！”

　　黑猫克莱恩看着那双越凑越近的闪闪发亮的狗眼，整只猫都懵逼了:“？！”

　　“你的鲁恩语说得可真好，你学了多久啊？我当初学得可辛苦了，一开始还要避着奥黛丽，我害怕她如果发现自己养了条会说话的狗会被吓到而不要我了。对了，奥黛丽就是这边这位女士，她是个非常好的人，也是我的主人。”金毛猎犬苏茜滔滔不绝地问道，就连奥黛丽都没有一次性听它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然后它终于发现面前那只与它相比体型娇小的黑猫僵立着一动不动，愣愣地看着它，像是被她的热情吓到了。苏茜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舌头，努力回忆着奥黛丽之前教它的‘淑女’坐姿坐下，身后蓬松的尾巴却仍忍不住左右摆动着:“哦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自说自话，这样实在是太不淑女了，我应该先做自我介绍的。你好，我叫做苏茜，是一条血统不太纯的猎狐犬，和奥黛丽一起生活在皇后区。你是这座庄园里的猫吗？我不太看得出来你的血统……但是你完全不需要介意，你的绅士风度足以弥补任何出身上的不足，哦天哪，你的坐姿真是优雅、真是高贵，和我遇到过的那些公狗完全不一样……”

　　苏茜说着说着眼神就变得迷醉起来，犬科动物喜欢什么东西就全力以赴地去表达的本能让它根本把持不住自己，现在就想冲过去将这只英俊的黑猫圈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或是直接叼起对方的后颈直奔家里藏进她位于奥黛丽房间中的小窝里……

　　这位情窦初开的姑娘用那双犬科动物用千百年的时光进化而来的楚楚可怜的双眸注视着黑猫克莱恩，羞涩而又积极地问道:“请问我能多和你聊一聊吗？作为少有的几只会说鲁恩语的动物，我觉得我们应该加强彼此之间的交流！没错……我们可以聊一聊我们的主人，这位绿色眼瞳的先生就是你的主人吗？哦，他还养了只猫头鹰呢……”

　　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狗对六百分之一的“世界”先生展开了猛烈的攻势的奥黛丽战战兢兢地伸出手:“苏、苏茜……？”

　　“奥黛丽，”皮毛光滑柔顺的金毛猎犬看向自己的饲主，用一种娇羞而幸福的声音说道:“我想我坠入爱河了。”

　　奥黛丽:“……”
　　伦纳德:“……”
　　克莱恩:“……”

　　站在伦纳德头上的猫头鹰缓缓地张开了翅膀，用迷之肃穆又声情并茂的声音打破了长长的沉默:“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的季节……”

　　“？”伦纳德迷茫了:“你为什么连自己都不放过？”

　　黑猫则默默地看向奥黛丽，无力地求助道:“快告诉我，我要怎么拒绝她才能显得不那么伤……狗。”

　　“啊哈哈……”奥黛丽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道。

　　“？”苏茜看着附近几人的反应，困惑地歪了歪头，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

　　“对不起‘世界’先生，苏茜她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奥黛丽一边安慰着光速失恋的苏茜，一边异常诚恳地向克莱恩致歉道。

　　黑猫站在伦纳德左侧的肩膀上，尽可能地远离右边正用湿润的眼神委屈巴巴地注视着自己的金毛猎犬苏茜，听到伦纳德喊它:“克莱恩。”

　　黑猫:“闭嘴。”

　　“你好有魅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伦纳德疯狂憋着笑，最终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到腰都直不起来了:“我不行了，‘世界’被狗告白这件事我能笑到下一个塔罗会。”

　　“星星”先生好过分啊……奥黛丽暗暗嘟起嘴，抱住都快哭出来了的苏茜连声安慰。

　　“是的。”黑猫脑门上青筋暴起:“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你长成这个样子却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过，看来这就是原因。”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帅了。”伦纳德还是很想笑，就假装没听出来对方话语中暗含的讥讽。

　　奥黛丽从地上站了起来，万幸为了溜出家门她事先已经换好了便于行动的装束，不然穿着睡裙一定很难行动。她有些好奇地看向伦纳德肩膀上的黑猫:“大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请问我能帮你做什么呢？‘世界’先生。”

　　“将所有被分裂开的‘我’收拢在一起，然后对所有的‘我’进行催眠，让所有的‘我’能重新合为一体。”黑猫条理清楚地回答道。

　　伦纳德问道:“光是聚在一起还不行吗？你……你们已经做过尝试了吗？”

　　“在刚被打散的时候就做过了，失败了，但那时候大部分的‘我’还没发现事情的严重性，等回过神来时有相当一部分的‘我’已经不知所踪，变得四分五裂了。”

　　伦纳德抽了抽嘴角:“说得那么自然，你也是落跑的那一部分吧？”

　　“是的。”黑猫坦然地承认道:“那时候的我脑子里只想着去见班森和梅丽莎而已，也是因为那个愿望得到了满足，我才能像这样跟着你的，我想大部分的‘我’应该都是这样。”

　　这样的‘世界’先生好有趣啊……奥黛丽又看向蹲在伦纳德头顶的那只猫头鹰:“那这边这位也是‘世界’先生的一部分吗？”

　　猫头鹰用浑圆的金色眼瞳注视着奥黛丽:“你好，我叫周明瑞。”

　　“zhou……”奥黛丽一开始也像伦纳德一样被那古怪的发音难住了，但她没有放弃，将其含在嘴里念叨了几遍之后，便不怎么标准地将其复述了一遍:“zhoumingrui，嗯，我记住了。你好，我是奥黛丽·霍尔，接下来也请多多指教。”

　　“谢谢。”于是猫头鹰愉快地眯起眼，诚实地道了谢。

　　从“星星”先生的反应来看，克莱恩·莫雷蒂应该才是“世界”先生的真实姓名，但猫头鹰象征的这部分“世界”先生的人格，似乎意外地在意自己的另一个名字呢……奥黛丽习惯性地分析道。

　　这时她听到“星星”伦纳德抬眼看向猫头鹰:“你明明也会说鲁恩语，却没被告白呢，你对此有什么感想吗？”

　　猫头鹰从善如流地回答道:“我们肥宅是这样的，没关系，我习惯了。”

　　伦纳德:“？”
　　奥黛丽:“？”

　　你到底哪里肥了？？？两人同时想道。

　　已经事先从“星星”伦纳德那里得到过预警、知道这只猫头鹰经常会冒出这种意义不明的句子的奥黛丽没去多纠结这句话，她思索了一番，继续询问道:“那请问我们该如果开始寻找其他的‘世界’先生呢？呃，我是说，请问你们彼此之间互相有没有联系呢？比如可以感觉得到对方的所在地之类的。”

　　“很遗憾，如果存在着那种联系的话，事情应该会好办许多吧。”黑猫克莱恩摇了摇头，否认了奥黛丽的想法，但它随即又道:“但是如果其他的‘我’也像我一样进入了秘偶的身体，那‘我’是可以感觉到的，感知秘偶的存在是灵之虫的本能。”

　　黑猫眨了眨眼睛:“比如说……”

　　“比如说？”

　　“现在那里就有一个‘我’。”

　　黑猫抬起头，和猫头鹰一起望向了某一个方向，两人循着它的视线望去，就见在中庭的一棵大树的枝干上，一只不过婴儿拳头大小的麻雀正低头默默地注视着他们，那仅有米粒大小的眼眸中，似有智慧的光芒闪烁。

　　伦纳德和奥黛丽傻傻地看着这只麻雀，麻雀也沉默地看着他们，不知为何却是没有率先开口。最终伦纳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抓狂道:“哈？？？这也太小只了吧？？？这谁发现得了啊？！克莱恩，你选秘偶就不能选大只一点的吗？？？？？？”

　　“还好吧？”黑猫费解地反问道:“基于与人对话和扩大行动范围的需求，现在的‘我’已经尽量往哺乳动物、爬行动物和鸟类的方向上去选择了，以前的‘我’更喜欢选择例如蚯蚓。”

　　猫头鹰:“苍蝇。”

　　黑猫:“蜈蚣。”

　　猫头鹰:“蚊子。”

　　黑猫:“蜘蛛。”

　　猫头鹰:“蚂蚁。”

　　伦纳德听得头都大了，连忙打断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喜欢用虫子了！”

　　黑猫悠悠地接上话头:“……之类的动物做秘偶，但是我并不喜欢虫子，谢谢。”

　　“这边的‘世界’先生都不说话呢……”奥黛丽抬头看着沉默的麻雀，觉得有些奇怪，便主动打招呼道:“呃那个，‘世界’先生？你在那种地方干什么呀？”

　　麻雀低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几秒，才张了张小小的鸟喙，用两人无比熟悉的、低沉冷酷的、属于格尔曼·斯帕罗的声音说道:“走开，我不跟没有赏金的人说话。”

　　“……”奥黛丽不由得思考了几秒为什么自己没有赏金，才小声回答道:“……对不起？”

　　开始了！克莱恩他又开始了！伦纳德则是产生了一种果然如此的心情，猛地扭头看向黑猫:“请问这个你又代表着什么呢？？？”

　　“‘我’作为格尔曼·斯帕罗在海上旅行的那一会儿，是可以准确地背出我见过的每一个海盗的赏金的。”回答的却不是黑猫，而是蹲在伦纳德头顶的猫头鹰，它补充道:“这种问题你以后可以问我，和其他的‘我’不同，我有着克莱恩·莫雷蒂所有的记忆。”

　　“为啥？”

　　猫头鹰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说道:“但是相应的，我没有任何的非凡能力，请保护好我。”

　　伦纳德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吐槽对方为什么能把所有海盗的赏金倒背如流，还是该吐槽猫头鹰的独特性才好，他想了想，又问道:“你这么说的意思是，其他的你都还残留着一部分本体的力量吗？”

　　坐在伦纳德肩膀上的黑猫回答道:“是的，但单只灵之虫分到的灵性并不多，如果不能尽快恢复原状的话，就会有一部分分裂后的‘我’因灵性枯竭而死，这样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如果分裂后的‘世界’先生死去的话，会对本体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吗？”闻言奥黛丽不由得担心地问道。

　　“现在分裂而成的六百多只灵之虫之中，每一只都承载着‘我’一部分的人格、记忆和情感，如果有灵之虫死去的话，理所当然地，那些碎片也会随之烟消云散。”猫头鹰拍打着翅膀，飞到仍在冷静地旁观着几人的麻雀身边的树枝上，用羽尖指了指那只小绒球一样的麻雀:“就比如说如果这一个‘我’不幸死去的话，重归一体后的‘我’就会忘记所有海盗的赏金数额。”

　　伦纳德:“……对不起，我觉得这个根本无所谓。”

　　差点被猫头鹰落下时的重量而剧烈摇晃的树枝甩飞的麻雀:“……”

　　猫头鹰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太伤我心了，诗人同学。”

　　伦纳德轻松接住飞扑而下的猫头鹰，满头问号地重复道:“诗人同学？”

　　“啊，让我们想一想该怎么将这边这个‘世界’先生带走吧，他完全不愿意跟我们对话呢……”奥黛丽打着圆场。

　　伦纳德选择将问题抛给克莱恩本人:“你想想办法克莱恩。”

　　黑猫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找一个有赏金的海盗给‘我’，不就行了？”

　　“我去哪里给你找一个有赏金的海盗？！整个贝克兰德赏金最多的就是你自己好吗？？？”

　　“我……”“知……”“道……”“哪……”“里……”“有……”突然，似乎是因为觉得很有趣而一直没有离开的蕾妮特·提尼科尔突然插话道:“给……”“我……”“金……”“币……”

　　原来祂还没有走啊！！！伦纳德和奥黛丽不由得大惊失色，他们根本没有发现这位天使级别的信使小姐一直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着他们，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奥黛丽定了定神，掏出一枚鲁恩金币递给对方，看着蕾妮特用一颗头颅咬住那枚金币，转身消失在了灵界入口中。

　　★★★

　　苏尼亚海，黄金梦想号。

　　久违地回到船上的达尼兹正开开心心地准备与包括“铁皮”和“水桶”在内的水手们一起通宵喝酒，他刚端起酒杯，就看到眼前空间一阵扭曲，不过几秒的功夫，格尔曼·斯帕罗的信使就从灵界走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是有信吗？达尼兹不由得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蕾妮特提在手中的头颅，却见那四个头颅口中空无一物，不仅如此，其中一个还猛地向自己抓了过来，一口咬住他的衣领，不由分说地将他拖进了灵界中。

　　直到这时，达尼兹才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阵惨叫:“干、干什么——”

　　旁边目瞪口呆的水手们:“………………”

　　“船长！不、不好啦——”黄金梦想号的船长，“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爱德华兹将视线从书上收回，看着自家的水手们惊慌失措地冲到了船长室，七嘴八舌地开始讲述刚刚发生的事情。她耐心地听了一会儿，在脑海中整理出了事件的全貌，然后才平静地开口道:“那是格尔曼·斯帕罗的信使，一位强大的灵界生物。”

　　“……那没事了。”于是水手们哈哈两声，勾肩搭背地转身，打算继续回甲板上喝酒。

　　★★★

　　“嗷！好痛啊……”达尼兹被从灵界丢出来的时候摔了个狗吃屎，他呸呸两声吐出了嘴里的草叶，揉着脑门抬起头:“格尔曼你喊我过来不能先说一说吗？不要老是用这么粗暴的方法好不……狗屎！我这是在哪？？？”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男俊女靓的一男一女，女人一副贵族淑女的打扮，而男人则穿着官方非凡者的制服，此时正警惕地用一根手杖怼着他的脖子——如果不是他身上同时蹲着一只猫头鹰和一只黑猫的话，达尼兹会更害怕一点。达尼兹不由得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处怪异的庄园，天空和远处都笼罩着浓浓的灰色雾气，他瞪大了眼睛看了一圈又一圈，却没找到最关键的格尔曼·斯帕罗在哪里。

　　我他妈……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达尼兹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

　　伦纳德用进入了灰雾后就变得出奇地乖顺的“海之言”手杖指着那个从灵界中滚出来的、有着一头焦黄色头发和蓝色双眼的男人的脖子，心知这就是克莱恩的信使为他们找来的有赏金的海盗了，同时他也听到了对方脱口而出的“格尔曼”的名字，不由得有些拿不定对方和克莱恩的关系。于是他抬起头看向树上的麻雀，问道:“这个可以吗？”

　　麻雀有些嫌弃地——他居然清楚地在一只麻雀的脸上看出了嫌弃——抖了抖翅膀:“你把我的储备金带过来干什么？”

　　达尼兹一秒就听出了这是格尔曼·斯帕罗的声音，炸毛道“谁是你的储备金啊！”随后他才意识到刚刚是谁在说话，不由得震惊地长大了嘴巴:“我靠，格尔曼，你怎么变成麻雀了？！”

　　达尼兹战战兢兢地伸出双手，接住了那只从树枝上飞下的麻雀，只觉得手中的重量约等于没有，似乎一合手就能捏死对方。麻雀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看向伦纳德:“伦纳德，把事情说给达尼兹听。”

　　伦纳德收回了“海之言”手杖，有心说不愧是以格尔曼为基准的人格，比克莱恩臭屁多了，又觉得这小麻雀蹦蹦跳跳地还挺可爱的，这次就原谅他好了。他费了番口舌，向这位名为“烈焰”达尼兹的海盗解释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着对方懵懵懂懂地点头之后，伦纳德才松了口气。

　　等等，难道这之后每拉过来一个人，我都要像这样为他解释一遍吗？？？伦纳德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那这个也是格尔曼？这个也是格尔曼？？？”达尼兹指了指那只黑猫，又看向猫头鹰。

　　“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你。”黑猫克莱恩从伦纳德的左肩绕到了右肩，一副并不想跟达尼兹打交道的模样，猫头鹰也仅仅只是歪了歪脑袋，没有展现出热情的态度。伦纳德不由得有些暗爽起来，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爽什么，可能是觉得总算没有白白当了一路的支架吧。

　　遭到了冷淡对待的达尼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在他心中格尔曼就是这个样子的，如果黑猫和猫头鹰对他表现出热情的模样他反而会被吓到。

　　奥黛丽倒是想跟这位海盗先生稍微聊一聊，她对遥远五海上发生的事情一向充满了好奇，但还未等她开口攀谈，却见站在达尼兹手上的麻雀突然看向了她:“‘正义’小姐，你的父母来了。”

　　“诶？！”奥黛丽和苏茜都吓了一跳，随后奥黛丽才慌乱地想起自己离家匆忙，连苏茜都跟着过来了，根本来不及对家人下她还在家里的心理暗示，她不由得有些不安地问道:“怎、怎么办？我出去一趟会比较好吗？”

　　伦纳德觉得有些奇怪:“话说你怎么知道霍尔伯爵他们来了？”

　　“因为格尔曼·斯帕罗这个身份是那位的眷者，所以我有着一部分灰雾的掌控权，所以我能‘看’到灰雾外发生的事情，包括你进来的时候，我也是知道的。”麻雀用格尔曼·斯帕罗低沉冷酷的声音说道，但因为使用的是可爱的麻雀秘偶的缘故，在场没有一个人觉得它很低沉冷酷。麻雀顿了顿，再次看向奥黛丽:“我和达尼兹去帮你处理这件事，你就和伦纳德一起继续在庄园里寻找其他的‘我’，完成之后我会再回来找你们的。”

　　奥黛丽点了点头:“好、好的。”

　　“诶……我不想去耶，你们刚才不是说外面全是黑夜教会的官方非凡者和贝克兰德的贵族吗？我不想跟那些人打交道耶。”达尼兹抗议道:“既然叫我过来只是因为这一个格尔曼想跟有赏金的海盗说话的话，那我得任务已经完成了吧？快放我回去跟水桶铁皮他们喝酒啊！”

　　他掌心中的麻雀有些意外地转过身，用看不出情绪的黑豆子般小巧的眼眸看向他:“你觉得你有选择的权利吗？”

　　太可爱了完全感觉不到平时格尔曼身上的那股威压感……达尼兹看着手中的麻雀默默地想道，莫名就有了作死的勇气，他将麻雀举到自己面前，挑衅地看着对方:“我就不去你能拿我怎么办？格尔曼，现在的你只是只麻雀而已，我随便放把火你就变成烤小鸟了！”

　　麻雀:“……”

　　麻雀眯起了眼。

　　这时伦纳德头上的猫头鹰突然插话道:“在你正在兴头上的时候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大妮子。”

　　“大、大妮子？？？”

　　“虽然刚刚已经说过这个问题了，但鉴于你当时不在场，让我们再来复习一下。”猫头鹰眨了眨眼睛:“克莱恩·莫雷蒂——也就是你所熟知的格尔曼·斯帕罗分裂出来的六百只左右的灵之虫，每一只都分到了本体的一部分灵性，而实力则是根据作为其性格模板的人格走的。首先，‘我’是没有任何非凡能力的。”

　　它看向黑猫，黑猫便接过话头道:“我是序列8的小丑。”

　　是克莱恩作为值夜者牺牲时的序列等级……伦纳德想道，心脏莫名有些抽痛。

　　“然后就是你手中作为格尔曼·斯帕罗而存在的‘我’。”猫头鹰示意麻雀轮到它了，于是麻雀沉声道:“序列3，历史学家。”

　　达尼兹:“………………”

　　达尼兹差点把手中的麻雀扔出去，他脸上冷汗狂流，傻了两秒，然后极有求生欲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就开个玩笑嘛！喝酒哪有帮助朋友重要是不是？！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帮这位美丽的小姐解决她的家庭问题。”

　　说着达尼兹学着伦纳德将麻雀放在了自己的头上，心想还好麻雀小小一只，要像那个黑发绿瞳的男人一样顶着只猫头鹰可太傻了，他死都不要。达尼兹埋头蹭蹭蹭走出了十几米，才听到头顶麻雀无语的声音:“你走反了。”

　　“……”达尼兹于是又若无其事地转身往回走，并尽力无视另外两人的眼神，虽然他在格尔曼面前丢脸也丢习惯了，但当着不认识的人的面丢人果然还是有些小羞涩。走出去很远之后，达尼兹才小声问道:“所以到底为啥需要我啊？你变成麻雀都有序列3，谁打得过你啊？”

　　麻雀沉默了一下:“不到必要时刻我不想动用灵性，而且……”

　　“而且？”

　　格尔曼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忧郁:“这具秘偶太小了，就算跟他们说话，他们也要费好大劲才找得到我在哪里……”

　　达尼兹:“……哦，哦。”

　　★★★

　　注视着男人和麻雀远去的背影，伦纳德感慨道:“这就是海盗吗？”

　　“……总觉得你对海盗产生了什么不得了的误解快住脑。”

　　伦纳德没理会猫头鹰，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黑猫想了想:“去主宅看看吧，你也想先确认被困人员的安危吧？”

　　“哦对，我都忘记了……”

　　“你忘记了啊原来？”

　　“咳咳，那我们就向主宅出发吧！！！”

　　“不要装作无事发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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