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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佳节倍思旧
正说着,周观电话响了。
“喂,妈。”
周母笑得开心:“观观,今天加班吗?”
周观把钱子豪推开,走到安静的角落里:“加。对了妈,你和爸回来的时候捎点巅峰的牛肉干,就不用代购了,聚宝盆爱吃。”
“好好,我们盆儿想吃啥就买啥。”
周观默默翻了个白眼,老太太对狗都比对他好,“你俩别到处疯,注意点身体。”
“哎哟,好儿子真是爸妈的贴心小棉裤。”
周观早习惯他亲妈肉麻兮兮的称呼了,面不改色道:“行了,小棉裤要去加班了,没事我撂了。”
周母急道:“正事没说呢,宝贝儿子生日快乐,妈妈给你买的礼物到了,记得签收。”
周观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我今年生日过了。”
“你农历生日就是今天。”
“我怎么从来都不记得我过农历的生日?”
周母心虚一笑:“这不是妈妈把你阳历生日忘了嘛!这是妈妈补偿给你的。”
周观:“……”呵呵,您可真行!
“对了宝贝儿子,今天冬至,爸妈不陪你,你自己去饺子馆吃顿饺子。”
周观想怎么一个个地都执着这么点小事,敷衍应着:“嗯,我知道了。”
“你爸洗澡出来了,你和他说几句话。”
“喂,周观。”周父严肃,一向直呼大名。
“爸。”周观打心底怵他爸,叫了人就不知道说啥了。
周父开口:“嗯,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周观含含糊糊,严父面前,不敢炫耀自己救人断腿的丰功伟绩。
“新闻报道国内最近天气不好,你不小了,照顾好自己。”
“嗯。”
挂了电话,周观对着电脑锁屏壁纸愣了一会儿。
……
华灯璀璨,夜色浓重,时针悄然指向十点钟。
“老子不干了,女朋友还饿着肚子等我吃饭呢!”钱子豪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他妈的,累死了,明儿再接着干,老子今天要早点回去过节。”
周观不动声色:“嗯,回去吧。”
“观儿,你也早点回去啊,我走了。”
钱子豪走了,整个工作室就剩周观一个人,寂寥无声的环境让他越来越烦躁。
半晌,他甩开鼠标:都过节去了,凭什么老子加班?!
他猛的起身,穿衣服,揣手机,关电脑,锁门。
公司的写字楼后面有条不常走人的小路,积雪铺满路面,在月光下闪着冷粼的光。夜晚温度低,路面上没融化的雪被冻成了冰碴,踩上去“嘎嘣嘎嘣”乱响。
周观把脸埋进围巾,低头踩雪。末班车十点半才到,他出来早了。
按照平时来说,他现在往公交站走的确是早,但是他忘了现在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语。
等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公交车准时停在站点,而他却和它差了一个马路的宽度。
“师傅!司机爸爸!司机爷爷!!你回头看看,我还没上车,你等等我!”周观拖着残腿,越想走快越走不快,吃了一团车尾气后心如死灰。
“操!我他妈出来干嘛?!”周观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哆哆嗦嗦掏出手机,点进林轩的消息框掷了个色子,嘴里念念叨叨:“单数打车回家,双数回去加班。”
色子转啊转啊转出虚影,然后卡住了。
周观暴躁的摇晃手机,口鼻喷出的白雾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凝成彩色的水滴:“你他妈还行不行了?!”
“叮!”手机重启了。
周观:“……”
“我操!我……”一束车灯晃了周观的眼睛,他瞬间火山爆发:“谁啊?有行人的时候不能开远光灯不懂嘛?!你驾照这么水,出来浪不怕被抓?!”
开车的人按了两下喇叭,摇下车窗,喊道:“上来!”
周观刚骂完人家又上了人家的车,可谓是相当神奇了,他胆战心惊的偷瞥驾驶座上的男人,看清陈锡那张冰冷如霜的脸,浑身一个激灵,堪称惊悚。
他明明记得上次陈锡的座驾是个银灰色的辉腾,怎么变成银白色的大众了?!
“陈、陈锡?你怎么在这儿?”
陈锡:“……”
他还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
临近年终,医院要求各科室做总结报告,他今晚是去把纸质版的文件送给主任审核,回来路上等个红灯就看到某人一瘸一拐的过马路。
他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结果看到某人目送公交车远去后发了疯的折腾手机,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毕竟手机是无辜的,他觉得人与机器应该和谐相处。
“给主任送个文件。”陈锡表面上倒是冷静:“回家吗?”
“回。”周观咬着嘴唇,眼睛一闭,早死晚死都是死,卑微地小声问:“你上次开的那车……它还好吗?”
“限号。”陈锡言简意赅。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周观松了口气,转而又陷入更深的尴尬。
他前几天又把陈锡惹生气了,陈锡还送他回家,自己简直不是个人!
越想越替陈锡委屈难受,“啪”打了自己一巴掌,周观顿时眼泪都疼出来了。
陈锡本来专心开车,闻声侧头看他:“你干什么?”
周观正泪汪汪的看着他,脸上一片红痕,双手拧在一块,充满了凌虐的美感。
他声音干哑:“对不起。”
视觉冲击太大,陈锡猛烈地咳嗽起来,随即迅速偏开了头。
“没事吧?”周观以为自己又把他气到了,赶紧拿水给他,小心翼翼问:“喝、喝一口?”
陈锡猛的踩下刹车,仰头灌了几口水。
不知为何,他低沉的声音也沙哑的厉害,恶狠狠道:“你别招我。”
周观真有些莫名其妙的,天真地挠挠头,把脸重新埋进围巾,规规矩矩在座椅上坐好。
车子引擎重新发动,周观沉默的研究手机,他声音有些闷:“这次别把车开进去了。”
陈锡眼神中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沉声道:“嗯。”
一路沉默。
夜色下老居民楼残破的门口更添沧桑,周观下车,陈锡打车灯把路照得明亮。
“谢了,陈锡。”
陈锡“嗯”了一声。
周观笑了笑,转身对陈锡摆手,“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陈锡答道。
周观顺着车灯照出来的路往前走,地上拉出的影子越来越长,拐了弯,光完全消失了。
他倚靠在墙角,点了一支烟,在烟雾中他轻声说:
“陈锡,冬至快乐。”
……
陈锡见周观彻底消失在拐角,把车熄了火,身体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拿出了手机。
熟练地点开一个很久不用的聊天软件,特别关注里静默的躺着他的过去,之所以是过去,他知道周观肯定把这号给扔了,他的信息永远不会有双向回应。
他拉开聊天框,打了几个字,点击发送。
【周观,生日快乐】
……
抽完那支烟,周观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往嘴里扔了块口香糖嚼着回家。
他点了外卖,虾仁馅的饺子,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外卖小哥给他送过来,超时二十分钟的时候打了电话过去,那边说路上堵车,他也不想为难人家,就说不用配送了,他自己过去取。
重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周观叼着烟出门了。其实他烟瘾不大,就是嘴里觉得空。他从小就是个话痨,性格搞怪跳脱,以前老有人围着跟他说话吵架,导致后来总是一个人了,他也始终享受不来寂寞。
离开父母到新的城市,到处都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他适应能力很强,却也免不了偶尔觉得孤独。
他知道孤独是人的成长必然经历的,可他这个人一直受不了,他宁愿自己永远是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别人尚且拥有选择婚姻的权利,他来时两手空空,未来也将一无所有。他领养聚宝盆可能就是出于这种心理吧。
小区门口停了辆车,周观远远就看到了,而且熟悉的很,毕竟他刚从那辆车上下来。
看他走近,车窗摇下来一道缝,刚好露出陈锡审视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问:大半夜不睡觉干啥去?
周观毫无意外的又钉在原地不动了。
“过来。”陈锡把车窗完全摇下去。
呆鹅周小观没缓过神,傻乎乎服从指令走过去。
陈锡把他嘴里的烟拔出来,两指弯曲,那支烟在他指间横腰折断,随后他小臂绷紧挥动,残骸被准确投进了垃圾箱。
唇间触感犹存,周观刚才还觉得空荡荡的心脏一下子被填满了,他暖洋洋地打招呼:“还没走啊。”
陈锡点头,嘴唇掀开,还没开口,周观便解释道:“我刚点了个外卖,外卖小哥路上堵车来不了,我过去拿一趟。”
“我送你。”陈锡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不用,那家店就在马路对面。”周观往后一指:“就那家,多福饺子馆。”
陈锡眼神闪过一丝失落:“嗯,过马路注意安全。”
周观捕捉到了,忽然有些羞窘,小声嘟囔:“那个……你吃饭了没有,今天冬至,该吃饺子。”
“没。”陈锡看着周观泛红的耳尖,心脏结痂的地方痒痒的。
“……哦……那你……”
陈锡打断:“一起吧”,他重复道:“一起吃。”
“嗯……你、你先上去等我,我过去拿。”周观把钥匙往他手里塞:“我很快就回来。”
陈锡把玩着钥匙串上的狗头,神色晦暗。
他想:我这是又干什么?要和周观过节么?
过去七年间,他一次次想摆脱周观,可周观像是一根深深扎进他骨缝里的刺,触之疼痛,拔之即死。
从楼底抬头仰望,周观的房间没熄灯,小小的窗子漏出光亮。日月星辉浩瀚,人间灯火万千,相比之下的它渺小地让人疼惜,尽管如此,总有人着了魔似的想向它靠近。
陈锡进了单元门,上楼时他默数着每一步台阶,默数着再次为周观而鲜活的每一下心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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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周小观获得“撩骚花架子”“天真无邪”“懒癌晚期”称号,喜大普奔。
另外小声问一句,大家有没有明明走几步路就能到店吃饭,却还要点外卖,然后外卖小哥取餐路上堵车,饿得不行还坚持等待的励志故事呢?
预告:下章超(假)甜(车)。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