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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我肯定是和神仙犯冲
黑夜降临,木屋拔脚就跑。
--- 《义荒录》
“哎呦,这不是东方大人吗?您...”他们刚刚落脚,就听一个娇媚的女声飘出来,带着毫不遮掩的欢喜。
湛北有些惊讶地挑眉,回头发现东方远远落在自己身后,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不管怎么做准备,每次见到青漫,东方都想掉头就走。
“哈哈哈,东方大人来了多少次了,这怎么还害羞呢?”女人这会儿已经翩翩飘了出来,一双玉手摇着把轻罗小扇,虽然透着种俗烂的腻甜,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属于有姿色,而且很自知的那种。
“青漫,你就别逗他了。”湛北上前一步伸手去拉她,语气间透着种熟络。
青漫只是一笑,有意无意地把手放在湛北胸口轻轻一推算是回答,轻飘飘就拉开了身体和言语上的距离,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开东方。
东方:“...”
这就是为什么东方不想见她,说到底,他根本就不愿意来染宫。
他不喜欢青漫,可是青漫喜欢他,作为青楼女子也有些过了的喜欢,但这本来没问题;
她举手投足间什么时候都带着挑逗,仿佛多情又无情。但干这一行她不这样不行,所以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湛北喜欢她,而且她很清楚这一点。
这就让东方很难受。
其实如果仅止于喜欢的话,倒也还好。问题是湛北把人家当自己娘子,不仅关爱倍至、宠爱有加,甚至还忍不住管教,比如刚才。可是青漫既不点破,也不拒绝,保持的距离总是恰到好处。从来不让湛北真的气馁,又停在了某种亲密的边缘。
不愧是染宫头牌。
可这是人家的职业,难不成让人家对喜欢的自己男人都爱答不理才行?于是东方只能保持沉默,一边对自家的蠢孩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边陪着他一次一次来染宫重复这种尴尬。
湛北其实心里清楚,青漫无心真与他修好,于是东方就更不明白,湛北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才来这里看着青漫跟别的男人拨云撩雨。可要想跟湛北喝酒,就只能用这种方式,因为湛北不在凡尘府,就一定在染宫。
“一斛醉鲸酡对吧?”东方和湛北刚坐下,青漫已经捧着一个小巧的托盘回来了,上面放了一尊小斛和两个精致的酒盅,“上好的醉鲸酡,可是我特意给二位留的哦。”
小蛮就坐在两个桌子开外,竖着那酒水簿子挡着脸,生怕东方看到她时,心里却忍不住又是一阵哀嚎--
刚才进屋时东方只递过去了三个仙灵果!
亮顶楼的牌子居然这么容易,她却白给了一瓶夜灵浆出去!太心疼...
“这出尘巷也真是挤得满满当当了...”东方用手支着腮帮,目光轻飘飘落在了窗外密密麻麻的八角楼林上。
出尘巷以染宫为圆点呈一个渐渐走低的扇形铺了开去,满是修士楼。修士楼在凡人那里也叫豆腐楼 --
修士凝气聚形,用法术推起来的眨眼间便能平地起座楼阁,可是一道法术也就能破掉,瞬间消失殆尽。
“现在想买栋小楼,简直比登天还难。”湛北叹口气,向后大喇喇靠在椅背上。“现在连修士的日子都难过了,别说凡人。”
凡人想盖盖不起楼,修士能盖买不起盖楼的地。
“这里挤得大都是凡界的人吧?难不成你还真想在这出尘巷扎根?”东方听出了湛北话里的意思,有些惊讶。
“东方,我想安定下来了...”
“我知道,娶你的青漫回家,生几个漂亮孩子...”
“我认真的!”几轮酒过去的湛北也有些醉意了。
“好好好,让你说让你说。”东方哈哈笑起来,仰头喝空了手里的酒盅...
乐声骤响,青漫窈窈上台。
长袖刚出就有叫好声跟着此起彼伏。湛北双颊微红,不知是酒意还是爱慕,跟着那群人一起卖力捧场。东方看着刚刚还满眼蹉跎的湛北此时痴傻了一般鼓掌,只当自己失了五感,不见、不闻、无味、无息...
“舞勺之年入凡尘,
始出婴灵方及笄,
破瓜二九凝丹元,
桃李弱冠乃问仙,
...
花信摽梅转魂玉,
归冥而立始求真,
化神逆命展天极,
灭道方圆梦凡尘...”
唉,不能不闻。
青漫的声音实在是动人。一曲童谣竟然被她唱出了流不尽的款款长情。
这本是给小儿编来背诵的修真歌,歌词串起了修真十境:凡尘、婴灵、丹元、问仙、转魂、归冥、化神、逆命、天极和灭道。修真的孩子哪个不是从小就一边念叨着“登天灭道”,一边忍着痛修体锻魂?
这可是他们最励志的歌谣。
可偏偏听青漫婉转的一句“灭道方圆梦凡尘”,就活脱脱把一切修真、追求都唱没了意义,那渺远的梦哪比得上当下良宵?还不如及时行乐...
活活唱歪了修真。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青漫身上,小蛮悄生生向大厅中心挪了挪,却发现要想不引起东方二人的注意下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今天是不是和哪位神仙犯冲?!怎么就如此事事不顺呢?
其实刚进屋东方就已经看到了小蛮,扮男装毕竟不是易容。看到小蛮拿酒水簿子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挡着自己,东方心里就一阵好笑。
最后那句话虽然只是吓唬吓唬她,但是效果好像好得有点过分了...
小蛮哪知道东方根本没打算“报仇”,正欲哭无泪,左右为难,却突然发现那舞台用来当背景的屏风后面,似乎是一扇门!
“这些年我--”湛北不满地敲敲酒盅,“你看什么呢?”
“一只小老鼠。”东方漫不经心地转回了目光,“我听着呢,这些年你怎么了?”
“这地方能有老鼠?”湛北口齿不清地嘀咕,“我在说,这些年我也攒下了些钱,我打算为青漫赎身,然后就正式提亲。”
这些话东方就着醉鲸酡不知听过多少遍。
看着好友把心掏给别人却只被搁在空中晾着,东方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可是他也没办法当头一瓢冷水泼上去,于是只能闷头喝酒。
“我今年三十六了,东方。没家没业,一事无成...”湛北叹道,仰头又干了一整杯。
虽然东方已经习惯了好友拉着自己每来一次染宫就立一次“宏愿”,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湛北的“宏愿”里有了一种老态的颓然。
“您可是凡尘府的戒尘大人,凡人父母官。”东方故意用个调笑的口吻逗他,湛北却只是摇了摇头。
“她根本无心于我,我知道的...可她这口青春饭,难道就能吃一辈子吗?我只是想,要是她能早点离开,我们就能早点在一起...我们一定会幸福的!我一定会让她幸福...”湛北揉了揉脸,揉不掉一脸苦闷。
他这种窘态也就只有东方能有幸品鉴。
“你说,要是你们两情相悦我倒也理解,你这一厢情愿,怎么就情愿得这么执着呢?”东方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酒盅,一幅不谙情场的样子。
“我蠢我蠢,哪像你东方公子,那么好的姑娘说不要就不要了。”湛北反唇相讥。
“唉,我那是--”东方的辩解没来得及说完,湛北突然神色一变,伸手召出了魂玉。
不过好像最遗憾的是在旁桌磨磨蹭蹭偷听的青漫,她可从来不知道东方还“有过个姑娘”!
“出了点事,府里让我过去。”魂玉没入湛北的掌心,他已经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东方?!你听到没啊?”
“嗯?...听到了。”东方不经心地回答,眼睛却紧盯着那舞台屏风--
那丫头去那里干什么?话说,她一个丫头,女扮男装来染宫干什么?
“看什么呢!那是青漫的卧房!”比起忽略自己,东方对青漫的屋子如此在意更让湛北不开心。
“她住这里?”东方挑挑眉,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此事,“真不愧是染宫头牌。”
“可不么。她三岁让那老妈妈捡了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染宫。”说起青漫好像就没有什么湛北不知道的事。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和慌乱,在染宫就听得到。湛北抬头看看:“我真得走了,回来我再找你。”
“好。”东方举举杯子笑得很无辜:“我在这儿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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