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

　　方烁有点不自然的躲开了童赫的手，“没事没事，没站稳。”
　　蒋安在旁边看到这一切，也看到童赫下意识去扶方烁的动作，“说什么没事，你腿还没好吧。”
　　“老大，要不我跟你去趟医务室吧。”童赫看到方烁躲开自己的手尴尬的把手从他腰间放下。
　　“快去快去，童赫你快送他去。烁哥你老胳膊老腿也不懂得爱护自己。”蒋安后半句还没说完就被方烁翻了一个白眼。
　　方烁只好听话的去医务室，童赫就在他旁边陪着他。看他一瘸一拐的，想伸手去扶他，又在触摸到方烁衣角之前停下来。站在原地的蒋安，看着他们俩，也看到了童赫在方烁背后举起来又放下的手。一时间，蒋安仿佛听到上帝拿着剪刀，从童赫的生命里剪下一段缝合进方烁的时光里。
　　进了校医务室，校医听了方烁的情况，点点头，“把裤腿挽起来，我看看你的膝盖。”
　　方烁低头把淡蓝色的裤腿挽起来，露出来了细瘦的小腿，童赫耳朵一下子红了，上午看到他的上身，下午就看到他的小腿。虽然说都是男人，但是这样陌生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校医带着手套在方烁的膝盖上按压，他的小腿被橡胶手套握住，童赫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这样的腿握在手里是什么感受？刚才只是红了耳尖，现在紧张的整张脸都开始发烫，“我最近都在想什么啊……”童赫害怕被方烁看出自己表情的异样，把头低了低掩饰着自己的神情。
　　不知道是按到了哪个地方，方烁咬着嘴唇，下巴扬起，嘴里因为疼痛发出了吸气的声音。方烁的喉结就这样直接吸引了童赫的目光。童赫不自然的摸摸发烫的耳尖。“是这儿疼吗？”
　　“是……”方烁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太难堪的声音，但他不知道这样的声音，对旁边这个人的吸引力更大。
　　校医松了手，“膝盖上面的肌肉拉伤了，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自己也没注意。这段时间别跑跑跳跳的了，贴几幅膏药应该就好了。”说着站起来，从柜子里取了一个药膏递给他。
　　方烁接过来，撕开包装，小心翼翼的贴在膝盖上，然后把校服裤子拉下去盖住小腿，童赫扶着他的胳膊帮助他站起来。方烁又跟校医说了两句谢谢，才往出走。可能是因为刚才自己想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童赫总觉得两个人这样有些尴尬就开始找话题。
　　“老大，其实……”童赫扶着方烁慢慢走，“我们班班长不止在班里说我，还说了另外一个女生。他们把那个女生还骂哭了，那个女生是传媒部的，本来就跟检查没什么关系……”
　　“那个女生好看吗？”方烁突然转头打断了童赫的话，正对上他的脸。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西下的昏暗斜阳洒在方烁的脸上，皮肤上细腻的绒毛在光下像是方烁面孔柔软发光的边界。要说好看，他才算的上好看吧。童赫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还……还行。”
　　“哈哈哈，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帮我给她带个话，就说不好意思，有时间我补偿你们。”方烁笑起来，那种少年感让童赫感觉心口一紧。
　　“还是觉得给你添麻烦了。”童赫低下头，看着脚尖，方烁因为贴了膏药现在走路格外的小心。
　　“这不算什么，真的，要说麻烦可比这个复杂呢。”方烁说着，“诶，我跟你说，运动会最好玩的不是比赛，是一天的运动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太阳落山了，比赛也进行完了。播音社就会放《夜空中最亮的星》，然后全校的人都会拿出手机跟着音乐挥动。这是我每年最期待的时候，不过播音社的老社长不在了，不知道今年还会不会又这么浪漫的事了。”
　　童赫感觉这个人思维真是跳跃，不过现在太阳确实是沉下去了。天空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这个北方城市一直可以在夜里看见星星。
　　到了操场，方烁看见了蒋安，就对童赫说，“我现过去找蒋安啦，现在也没有工作了，项目应该都结束了，你去收拾东西准备放学吧。”
　　“好，那老大再见。”童赫摆摆手，看着方烁往蒋安的方向走过去。
　　最期待的浪漫的事吗……
　　方烁和蒋安在外卖点的一堆货物中间坐下，讨论着明天的工作。
　　广播里突然出现一段吉他的声音，操场上大家都沸腾了，高二高三的都知道，这是附中每年的传统。一个个拿出手机打开自带的手电筒跟着音乐挥动着手臂，大家都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不少人跟着唱了起来。
　　“我靠，今年怎么会有人放这个音乐。”方烁也站了起来，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他跟大家一样，挥着手臂。
　　谁都没有注意到，童赫在不远处，拿起手机拍下了这一幕。照片上，方烁笑着，面前是一片灯海。方烁眼里满是星星，而童赫的眼里满是这个看星星的少年。他比星星更耀眼一些。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
　　你想要的浪漫的事，只要你期待就会出现。
　　我可以为你创造你想要的浪漫，满足你孩子气的期待。

　　运动会的接下来几天，方烁依然很忙，也是直到运动会最后一天才想起来，这是他在学生会负责的最后一个大型活动了。这么一想，心里还有些难受，他的高中时代，有将近三分之一的碎片都由学生会的点点滴滴拼凑而成。
　　方烁在广播下坐着喝水，听广播里的加油稿。这个男生的声音很好听，正好是方烁喜欢的哪一种，夹杂着温柔但又硬朗的声线。
　　方烁想着，在手机上打下一段文字。然后往主席台走，刚才的男生还在读。方烁过去的时候发现，是童赫。差点忘了播音社没有男生，只能拉童赫充数。等他读完这段，离开话筒。方烁才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微笑着，压低了声音说，“我写的，可以帮我读一下吗？”
　　童赫拿过来看了看，小声的读了读，然后冲他点点头。
　　“致学生会全体成员:
　　班级里面认真检查的你们，为同学们送每一个外卖的你们，检录认真工作的你们，主席台上认真审稿的你们。
　　都是我最爱的你们，你们于我，是春天的第一缕暖风，夏天的每一夜的星辰，秋天掉下的第一片落叶，冬天里的初雪。所有的这些，又都比不上你。
　　我只想告诉你，你是我一年四季的喜爱。
　　感谢你们辛勤的付出，也感谢我们的相遇。学生会，因为有你们，才有更好的一年四季。
　　学生会会长来稿”
　　童赫读完，操场上各个角落里的学生会的工作人员都欢呼着。
　　方烁没有注意，原来那句“主席台上认真审稿的你们”和“你们是我一年四季的喜爱”，偷偷的被童赫将其中的“你们”改成了“你”。一次公开的感谢，被他用小小的私心，改成了一场当着千万人的盛大却又悄然的告白。
　　只有童赫一个人知道，他们的第一次告白，不是愚人节，不是方烁启程去北京的前一晚。而是在他们刚刚相识的秋天，在无数人面前。他对着全校人念着，被他偷偷该换的，方烁对自己的告白。也就是那天，有什么东西，才悄悄发芽。
　　童赫把手机还给他，然后说，“老大，衬衣我洗完了……”然后从书包里拿出叠的板板正正的白衬衣。“谢谢老大。”
　　“你的卫衣我也洗过了，在学生会办公室放着，运动会结束你去找我。”方烁说着，童赫点了点头，“还有应该是我谢谢你，你要是不帮我，那天可能就是我自己来顶上这个位置了。说真的你声音很好听。”
　　方烁想了想又说，“你那天说你们班因为学生会被班长骂哭那个女生叫什么呀？”
　　“叫赵凡。”童赫说着，想起来那天他问自己时候的样子。
　　方烁并没有注意到童赫因为想起来那天的事而红起来的耳尖，“今天晚上学生会有个聚餐，你把她也叫上，一起来。”
　　“啊？”童赫有点诧异他竟然会让自己参加聚餐，因为据说只有部长团和会长，还有下一任的准会长和准部长团才可以参加。
　　“啊什么，一会儿工作结束给我发消息然后去办公室找我拿你的衣服。然后回家换便服。”方烁说着突然凑近童赫的耳朵，“穿着校服去外面聚餐不太好，记得穿帅点。”
　　一股温热的气体随着方烁说话，喷在耳畔，让他忍不住一个激灵，浑身过电一般。

　　三天的运动会就这么结束了，方烁终于办完了他学生会生涯的最后一次大型活动，这也是童赫进入学生会的第一次大型活动。童赫从方烁那里拿了衣服，然后就听了方烁的话，乖乖的回家换一件便服。在衣柜前挑了半天最后选了一条工装裤和一件白色的毛衣，聚餐的时间是晚上，初秋的温度穿一件毛衣再加一件薄风衣正好。换完衣服，童赫拿起来那件方烁洗过的黑色卫衣，忍不住凑近闻了一下，是一股干净的洗衣液味道，混杂着阳光的味道。
　　他的衣服上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味道？
　　童赫晃晃头，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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