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焉以命

　　落荒而逃。
　　不知所措。
　　舒沫在众服务生的注视之下匆匆离去，留着一群表情漠然的年轻男女大瞪眼睛。
　　X市的夜景向来是以繁华著称，此时华灯初上，霓虹闪耀，来往的车流不绝如缕。
　　一高桥。X市新修建的一架立交桥。
　　舒沫趴在栏杆上，发丝被风肆意吹起，缭乱地飘扬，她怔怔地看着远方，拥挤的马路上不断闪过明亮的车灯。手指紧紧抓住栏杆，指甲泛白，些微有了疼痛，她心里闷闷的，却不知如何舒畅这口闷气，只能用力扣紧栏杆，狠狠的用力。
　　舒沫。。。。。。
　　舒沫。。。。。。
　　舒沫突然吓了一大跳，乔安醉酒的呓语出现在耳边，间断的，艰难的。
　　她开始大口大口喘气，夜风拂过，但不凛冽，舒沫心里不顺畅，而且难过。
　　最终，她瘫坐在桥面上，脸深深的埋进双手，抵在膝上，留恋手心处的一点点温存。

　　第二天．
　　“又是美好的一天。”舒克醒来，看着窗外明亮的天空，心里发出一声慨叹。
　　舒沫浅笑。昨夜她迟迟来到医院，乔珂已经趴在舒克旁边静静睡去，不忍心吵醒两个孩子，便为乔珂盖上毛毯，自己孤坐在沙发上，整夜难眠。
　　“等你身体再好一点，我就带你出去走走。”舒沫将手中削好的梨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给舒克喂了一块。
　　“乔珂呢？”醒来便没有看见她。
　　“上学去了，为了照顾你，她可没少落下功课。”
　　舒克眼神一闪，没有说话。舒沫注意到他的沉默，开口说道：“乔珂很喜欢你，但你们的事我不便插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只是不能做出什么偏激的事。”这样的事有过一次就行了，没有人可以再经得起折腾。
　　“嗯，我会好好补偿她的。”
　　“男孩子说话做事一定要有担当，我想，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你也是会成长不少。”舒沫又喂了一块。
　　“咯——吱——”
　　门开了，有人进来。
　　乔安淡然一笑。
　　舒沫微怔。
　　“我来看看你。感觉怎么样？”乔安径直走到舒克窗前，伸手替舒克掖了掖被角，俨然一副好姐夫的样子。
　　舒沫弯腰捡起散落的梨瓣和不锈钢的小盘子，不做声色地放好，拿起一颗苹果，低头削皮。
　　“原来我姐夫这样帅啊，真好。”舒克见姐姐眼神一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心里惶惶的。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却不是第一次听到你。”乔安微笑，他早已注意到舒沫仓皇的样子，但没有表现出来。
　　“哦？是听姐姐说的吗？”舒克稍微有了点兴趣。
　　“乔珂。她每天都会提起你。”
　　“说我什么？”难道会是坏话？舒克心里偷笑。
　　“说你学业优秀，而且还是个游戏高手，还要我找时间一定要和你pk一场。”
　　“姐夫也喜欢打游戏吗？”舒克双目放光，全然忘记了舒沫在身边。舒沫一直都是禁止他打游戏的，男孩子应该稳稳重重地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安安乐乐地生活，照顾好家人，一生健康安全，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舒沫抬头，看到舒克和乔安聊得起劲，也就没把他们的话题放在心上，开心就好。
　　“我是搞软件开发的。听说你和我是一个系的？”
　　“姐夫上大学的时候也是学计算机的吗？嗯~难道你就是那个系里传的乔大神吗？”舒克惊叫道。
　　“噗嗤！！”舒沫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实在是没法想象，乔安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竟被人尊称为“乔大神”？！
　　乔安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舒沫，眼底也有了明亮的光泽。
　　“还在这样传么？我可真是没有想到。”
　　“姐夫，你简直不知道你有多红！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听师兄师姐们传你曾经用一台装备极其简单的计算机攻入了美国的移民局，是不是有这回事？”舒克俨然一副见到偶像的样子，神情兴奋的不得了。乔安浅笑出声，说道：“我只是将电脑重新组装，将里面的软件换了一套自己的。当初也就是为了试试那套软件的性能如何，不过我可没有在移民局做什么手脚，看看而已。”
　　“姐夫，我简直崇拜死你了，你真的是太牛了！”舒克兴奋得差点要跳起来，不过脸色红扑扑的，倒是好了不少。舒沫笑笑，说道：“你崇拜可以，不过可不许太激动。”说完眼神对上乔安，很奇怪，心里的胆怯少了不少，“你有没有吃饭？”
　　乔安摇头。
　　“那你们聊，我出去给你们买饭。可不许声音太大，小心那个护士姐姐过来唠叨你哦。”舒沫笑着走出房门，乔安望着她轻盈的身姿，有些出神。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酒店，帮忙收拾床铺的小姑娘说她昨晚来过，可是却慌慌张张地走了，本来还以为是舒克又出现了什么新的状况，可是乔珂打来电话满嘴的笑意，让他不由得发了冷颤，会不会是昨晚喝多了，对她做了什么？
　　“姐夫！我姐姐走啦！”舒克望着一脸微茫的姐夫，心里却甜甜的，姐夫的神情分明是很爱姐姐，莫名其妙的，他对乔安有了一种信任的感觉。
　　“咳，刚才说到哪了？”乔安掩饰自己的失态，笑道。

　　医院对面就有饭馆，舒沫站在门前一边等菜，一边发怔。
　　医院花园里各色的荼靡微晃摇摆，徐风轻抚，带过一阵清淡的花香。万里无云，风和日丽，很多穿着白衣的病人在家人的陪同下散步在花园，铁栅外车水马龙，铁栅内祥和四伏。
　　舒克醒来了，而且起色逐渐转佳，真好。
　　撇开乔安昨夜的话，舒沫轻声笑了笑。
　　“姐姐，你笑起来好漂亮啊！”老板的女儿一手攥着几束假花，连蹦带跳地跑到舒沫面前，甜甜的声音令舒沫心情大好。
　　“妮妮也好可爱啊。为什么拿着这些花呢？”舒沫本是随口问问，想着女孩肯定会说“喜欢啊”之类的。怎料，女孩头一歪，说道：“妈妈说，花圃里的花朵如果被摘掉的话，会很疼很疼，和妮妮被打针的时候一样疼。”
　　舒沫一怔，随后笑起来，洁白的手指抚上小女孩嫩嫩的脸颊，说道：“妮妮好乖啊。”
　　小姑娘一听，欣欣一笑，跑到了远处。
　　舒沫望着，嫣然的笑容抹上一层淡淡的水汽，耳畔突然响起：
　　“小沫，这花好看吗？”
　　“好看。”
　　“那小沫想不想要呢？”
　　“嗯~妈妈不是说它们会疼吗？和小沫被贝贝咬的时候一样的疼。”
　　“对呀，所以小沫就不可以摘花哦。你看，妈妈给你这个，虽然是假的，可是小沫一样要爱惜，好不好？”
　　“好！”
　　。。。。。。。
　　一抹晶莹落下，舒沫轻声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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