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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蓝田见她表情古怪的模样决定打破她不切实际的幻想:“别想了,没有美人。留着好奇,到时一看便知。”
“期望值太高容易失望,你可知?”见蓝田依然丝毫不透露,沧月好奇心越来越重。
说话间,已上了好几道菜,蓝田拿起筷子指了指菜肴,如此美味,我要动手了。
沧月见菜品色泽鲜美,也有些按捺不住,不忘问一句:“书华什么时候来?”
蓝田望了望窗外,微微邹眉,低语道:“书华去杜银府上两个时辰有余,应早就谈妥抽身了才对,难道被留下用餐了?”
“书华去杜银府上了?”沧月听得不太清楚,见蓝田眉间有忧色,关切地问道。
“嗯!如果出事的话,他会想办法联系我的。我们边吃边等吧!”蓝田说道。
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放在饥饿的沧月面前,她是没什么抵抗力的,动作流畅地吃了许多。有饱腹感后的沧月慢慢将注意力转向舞台。这是怎么做到的?不可能啊!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嘀咕,手掌跟着观众拍得绯红。终于忍不住转过头问:“你知道这台上的是怎么办到的吗?”
“这是他们的秘密,可喜欢这表演?”他笑着说。
“精彩得很,精彩绝伦。这换脸术,不光脸变了,声音和体态也跟着变化,莫说朋友,连亲娘都不一定认得出。这前前后后变换几十出,也不见台上双脚有任何移动,又无物品遮掩,如何做到的?”沧月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只好长叹做罢。
蓝田见此,在一旁开导:“正因世人都看不透其中缘由,这酒楼才吸引无数看客,若被轻易看破,他这生意还做不做。”
“哈哈......也对!不可断人财路,以免惹来杀生之货。”沧月说着,顿了一顿,突然严肃起来:“若是台上戏子变作你我中任何一人,如何得辨?”
蓝田眼中的赞赏溢了出来:“台上戏子报备官府,另派专人跟从,不得离开视线半步,除了演戏之外,可去之处甚少。倘若真有一日趁机逃了,定是远走他乡隐姓埋名。”
“若他不甘心呢?”
蓝田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缓缓答到:“若真如此,别人尚且不知如何辨得,我自然有办法分辨你。”
“就像我能找到你一样!”沧月眉眼都笑了起来,如星河散落。
夕阳西下,河畔金粼,不觉间便黄昏,飞鸟回返,农人开始从河边的田地里归家,路人三三两两,背篓里装着满满的青菜。蓝田在前引路,沧月在不远处跟着,今天的天气是真的好,有这样美的日落,把心神也跟着荡漾起来,像那背篓里的青菜,走一步,晃一晃。好想就这样走下去,一直走,时间不流走,路没有尽头。
“你好像走不动了。累了吗?”女孩慌张地看着他:“不累,我不累。我......”
“来,把手给我。”蓝田笑开,夕阳的余光为他的脸庞镀上一层光,眉目柔和,像一处温暖的光源,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的手,掌心向上,手指微曲,等着她把手放到他的掌心,见沧月愣着不说话,他再次开口蛊惑:“来,我牵着你走,手给我。”
沧月的心跳在加快,她犹豫着。身边的农人都不在,风不在,江水不在,甚至脚下的路也不在,只有那只摊开的手。她终于慢慢将手放到他的掌心。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那只犹豫的小手,掌心柔软。夕阳收了最后一束光,天幕黑了下来。
就着月色回到梅院中,两人转了一大圈都有些累了。蓝田从房里搬了椅子、桌子,摆了酒和火炉,给椅子上铺了毯子,又拿了暖炉出来。“今晚夜色难得,不如陪我喝一些。我叫人弄些下酒菜来,我们说说话。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沧月接过他手中的暖炉:“我恰好也想喝些酒,暖暖身,至于吃的嘛!你做主就好。”蓝田点头,在火炉旁坐下,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大口,抬头望着月亮很久很久。
沧月等着他说些什么,至少把这些日子心中的悲痛说出来,她不能分担他的痛苦,但她希望他不要自己一个人承担。世人都说倾诉可以减轻痛苦,我愿意做你的倾听者,只要你愿意说,我什么时候都会听着。
不久,小厮端来小菜,蓝田邀沧月品尝,随后开口:“今天在客栈里看那表演,可喜欢?”
“嗯,真是精彩夺目,让人难忘。”女孩赞叹。
蓝田眨着眼睛问:“你现在还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吗?”
“想,当然想。”沧月拼命点头:“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吧?”沧月放了手里的酒,满面迫切地看着他。
“客栈老板有个规矩,要想知道表演的秘密,得用你的秘密去交换。”他邀她举起酒杯,而后喝了一大口酒,望着月亮。
沧月跟着他的目光看向月亮:“能说出来的就不是秘密!”
蓝田放了手上的筷子,伸腿躺到椅子上,双手在腹部交叉:“是不是秘密老板自有定夺。”
沧月挠头,偷偷看他月光下的侧脸:“你去交换过秘密了吗?”男孩抬起手臂枕着头,依然望着月亮:“没有。”
你心里应该有很多秘密,月光明亮,沧月长叹了一声。
蓝田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她。女孩红了脸,找了话题:“客栈的老板,不怕同行知道了戏里的秘密吗?”
“当然不怕,这秘密对于同行来说,就像没有剂量的药方子,用的不对是要死人的,况且这大秘密里藏着无数小秘密。模仿者不计其数,却从未有人成功过,所以老板从不担心有人知道了戏里的秘密,只担心没有人想知道戏里的秘密,没了生财之道。”说完,蓝田伸手拿过酒杯,又喝了一口。
沧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是呢!这戏要是勾不起人的好奇心,谁还想着去看呢?”
蓝田笑着接下话头:“当人们知道了一点秘密之后,总想知道更多的秘密,如此茶楼里人不减,交换的秘密积少成多,竟能为惑者答疑,如此又是一桩生意,光说这明里的生意不知能赚多少银子。暗里这秘密卖给枢密院又能生多少财?”
沧月邹眉问:“那这老板并不为人保守秘密?”
蓝田伸手摸摸女孩的脑袋:“你也知道,说出口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几百年来,这楼里藏着的秘密不计其数,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不知,听说城门乞丐的身世之谜都能写成一本书。”
沧月更不解:“真是秘密的话,隐藏都来不及,谁愿意用自己的秘密去换戏里的秘密呢?”
蓝田喝了口酒:“当你觉得自己的秘密不再是秘密,而又特别想知道别人的秘密的时候。”
沧月嘟嘴:“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蓝田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样子,站起了身,说道:“夜深了!”
沧月以为,蓝田应是触景生情,要抒发一番真情实感。等了很久很久,蓝田都没有开口,她倾身看他,只看见了他眼中晶莹的光。孤独的人会互相吸引。世间千万人都是孤独的,而我们孤独的频道相同,所以我发现了你。夜风越来越凉,酒喝得越来越急,她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还留在这里?”这避世医馆是蓝田母亲去世的地方,触景生情,远离此地才好。
“我在想他离开时,知不知道母亲活不成了。”
“他是,你父亲?”
“是。他若对母亲多关心一些,定能早日发现母亲身体上的不妥之处,哪会到后来无药可救的地步!令母亲苦痛万分,受尽折磨。”
“我想,如果你父亲知道你母亲的病情,应该会留下来吧!”沧月安慰道。
“不,母亲刚去,他已另寻新欢,逍遥快活去了,曾经情深早已忘却。”蓝田再一次喝完杯中烈酒,笑看着沧月说:“不久后,我将有新的母亲大人。”
沧月心中哽咽,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蓝田伸手阻拦:“别喝那么急。”女孩看了看他的酒杯:“你喝得比我快多了。”
他凝视了她一会儿:“你是女孩子,慢些喝。”
女孩无奈,放了酒杯:“我来此本是为了安慰你,不曾想反而让你担心,让你关怀。倒显得我来这里是多此一举了。”
“你来了我很开心。”蓝田俊朗的面容红润润的,此时正绽放着迷人的微笑,让人心神荡漾,迷醉其中。沧月也跟着开心起来:“嘿嘿......就算是换你一刻的开怀,这一趟我也是愿意来的。”
蓝田向沧月举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吾乃世间远行客,幸得你这风雨同舟人。”
沧月亦举杯:“蓝田不要太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第二日,沧月悠悠转醒,一室昏暗,眯着眼再看了下窗户,同样并不明亮的光线,难道还早?蓝田一袭白衣踏进女孩的房中,一把捞起还在床上的沧月:“今日降温,可能要下雪,快起!”
沧月胡乱揉了揉脸,嘴里应好。蓝田见此,提步出去摆两人的早餐。饭毕,一切收拾妥当,推开窗,芬芳怡人的梅花香气扑鼻而来,夹杂着冬日凛冽寒风,吹得女孩直哆嗦,蓝田赶紧关了窗,听闻沧月要走,道:“看这寒风直下,乌云密布,下了雪山路艰险,悬崖峭壁处冰雪湿滑,着实让人不放心,不如多留些时日?恰可赏雪。”
沧月摇头:“我匆忙过来,长留不得,恐师父担忧,须赶在下雪之前离开。”说完径直准备行李,准备启程离去,许多担忧,揉在心底。
临走时,蓝田将包袱递给沧月:“如今我不能送你,你一路小心些,我让轻风和轻云跟着你,他们兄弟俩机灵可靠,武功高强,有他们在我放心些。”说着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只是......难得下雪,不能陪你看雪了。”
沧月接过包袱,笑道:“我单枪匹马赶来,快活自在,安然无恙,何必担心?来日方长,后会有期。”说完,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蓝田回到房里,还未坐下,书华跌跌撞撞地从外面闯进来。细看时,全身是伤,血染了衣裳,唇无血色,剑眉紧邹,竟是强撑着身体到了这里,只来得及说一句:“公子,出事了。”便两眼一黑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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