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

　　士玘回房间的时候，发现文瀚已经睡着了，情不自禁地伸手在他脸上揪了两下。文瀚伸手在脸上胡乱摸了两下，嘟着嘴翻了个身继续睡。曹哥看着他，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上去把他抱在怀里的冲动。
　　躺在文瀚旁边，曹哥闭上眼睛，很累，可是睡不着，想到的是自己像文瀚这么大的时候，还有，那时的哥哥。
　　那个午后，哥哥手指的温度，哥哥的吻，哥哥的眼神，自己的不安和疼痛，在隔了12年之后依然清晰如昨。可是哥哥现在，已有妻女。又想到哥哥结婚前夜的泪水，他不是不懂事，他知道哥哥是牺牲了自己来保护他，记得哥哥说：“总要有一个结婚的，那就是我吧！当初是我害了你，现在只希望你原谅我，以后找到能真正和你在一起的人。”
　　想到这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向旁边的孩子，想：哥哥，其实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选择。
　　伸出手去抓住文瀚的手，突然有流泪的冲动，我想跟这个孩子在一起，可以么？
　　文瀚早晨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被曹哥抓着，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抽出手，仔细地看着还在睡眠中的男人。
　　皮肤很白皙，很瘦，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可是闭着的嘴唇棱角分明，连睡着的时候都是倔强的样子，眼睫毛不是很长，可是闭着的眼睛有好看的弧度。
　　自己是怎么了？文瀚想着，摇了摇头，向卫生间走去。洗脸的时候照镜子，突然发现，自和曹哥的嘴巴长的很像。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接到家里电话，妈妈让他和姐姐第二天先去上海，碰头后再一起去大连。“正好爸爸要去那里开个会。”妈妈是这样说的。
　　听到他要走，几个大男生还都挺舍不得，不过也不好挽留，于是决定晚上就在公寓里做饭。
　　江江，姚子，是主力；顾远和姐姐是帮忙；而曹少和胡少则负责在客厅看电视，等吃饭。
　　滥俗的电视剧看的文瀚无比崩溃，就对着士玘说：“你看看同学们都在革命生产的第一线上挥洒自己的热情和青春，你怎么就这么脱离群众啊？”
　　“斗胆问一句，你怎么不去？”士玘看出来文瀚无聊，就陪着他磨嘴皮子。
　　“君子远庖厨。”文瀚慢悠悠地说。
　　“我是舍命陪君子！”
　　“哟，我可担不起，你赶紧去赶紧去。离间革命战友这罪名我可背不起！”
　　“迟了，木已成舟。”
　　“那就破釜沉舟！”
　　“哪那么容易？”
　　“泰坦尼克都能沉，何况这个？”
　　“有形的易破，无形的难折啊！”
　　“那就怀柔政策！”
　　“怎么怀？”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这样也可以？”
　　“当然可以，出其不意嘛！还有，请注意用词，你那个‘怎么怀’问的好像是怎么怀孕一样。”
　　…………
　　两个人说的无比撒欢，从古到今，完全无主题，统统拿来瞎扯。江江在厨房拿铲子指着客厅问王静：“女王啊，那两个人真的没问题么？”
　　“我弟弟必然没问题啊！”看出来了，女王护弟弟。
　　“呀，文瀚连姚仁喜都说出来了！”顾远一脸崇拜状。
　　“说姚仁喜干嘛？诶？他怎么知道姚仁喜啊？”女王费解了。
　　“哦，你们出去这几天，他没事找书看，咱这儿也只有建筑书籍了。”姚子显得很正常。
　　“诶？姚子怎么这么镇定？”江江开始转移话题。
　　“假装的，肯定是假装的！其实他那内心翻腾的呀，直接能把这些菜全给弄熟！”顾远一脸神秘兮兮地说。
　　“你还能说的再大声点么？”姚子吧头偏过来“再说一句，我先把你弄熟！！！”
　　就这样，一顿晚饭折腾到8点多吃，而那个时候，文瀚和士玘已经在沙发上密谋，准备趁他们不注意两个人溜出去吃。
　　晚饭照例是吃的热火朝天，用士玘的话说就是：“一派工地景象！”

　　睡觉的时候，士玘看着文瀚说：“早点睡吧，明天要走了！”
　　“恩！”文瀚点点头，又是招牌式的□□小熊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再来呀？”士玘问出来就觉得这个问题很白，可是不问又不甘心。
　　“呀，我还没走，你就想我了呀！”文瀚开玩笑道。
　　“对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看到你呢！”士玘也开始一脸认真。
　　“不会很久的啦！”文瀚突然觉得曹哥的眼神让自己不安起来，便答应着翻了身，让自己不用直视曹哥。
　　“睡吧！”士玘也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有些操之过急。

　　结果，文瀚嘴里的这个“不会很久”就是一年之后。
　　高一时在偏远的新校区，文瀚自然是办了走读，虽说路上要花半个多钟头。一年，他长高了，从165变成了173，变瘦了，虽然还是肉肉的，不过至少可以看出若隐若现的锁骨。这个要归功于同为走读生的好朋友莫奇，莫奇185，混篮球队。文瀚每天和他一起回家，自然免不了被拖上球场。
　　这一年里的某一天，打完球后，操场上只剩文瀚和莫奇，莫奇在夕阳里对文瀚说：“文瀚，我发现自己不喜欢女生。”
　　“恩？”文瀚看着好朋友脸上是少有的认真。
　　“如果，我说我喜欢的是男生，你会看不起我么？”少年不安地低下头。
　　“怎么会呢？”文瀚笑着，伸手去揉好朋友的头发，“其实，喜欢的人是男是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真的在乎。”
　　“真的？”莫奇一脸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小男生。
　　“真的！”文瀚点点头，继续说：“这个在古代就有了呀，‘断袖之癖’呀，‘龙阳之好’啊，说的就是这个咯。”
　　“文瀚，你真好！”少年在夕阳里微笑，让文瀚觉得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莫奇牵起了文瀚手向车棚走去，文瀚没有挣脱，他想到得，却是那天早晨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背曹哥抓着的场景。不知不觉，也快一年了呢。想到这里，牵了牵嘴角。

　　再次出现在姐姐学校，被告知男生们搬了新公寓，正在打扫收拾，晚上才可以去，于是，文瀚就一个人晃去了之前的那个公寓，站在门口，出了会儿神，转身下楼。在心里对自己说：没错，其实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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