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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屿虽在溪水村静养多日,也享了难得的短暂安宁,却到底不是那天真之人,明白眼下这般并不是长久之计。
他若孤身一人,自可独善其身,大不了也就是一死。
可今日这一遭倒是给他提了醒。
要娶这么一个惹人觊觎的妻子,只做个寻常匹夫,怕是护她不得。
他如今流落在此,手下音讯全无,而追杀他的人尚在暗处,不能冒着风险暴露身份,本想找个时机探探情况,这县丞之子却在此时送上门来,正中他下怀。
阿灼洗完了澡,刚推开门,就被眼前景象惊得捂住了嘴。
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时瑛正看着地上的人,若有所思。
阿灼快步走过去:“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陆屿并未回答,只问:“你可认得此人?”
阿灼俯身仔细看了一眼,顿时心中大骇——王有才怎会在此?
“这不是县丞家的公子吗?怎会在这里?难道......”
陆屿微微颔首,意思不言而喻。
阿灼脸色有些发白,攥紧了自己的领口。
自从阿婆去世,她孤身一人居住后,便时常会有人前来骚扰,阿灼将家中的门窗全都加固了一遍,每到入了夜,都要把院门屋门关得十分严实,即便如此,她还是睡得胆战心惊。
直到后来又结识了袁驰海,才算免去许多烦扰。
可这王有才已被袁驰海狠狠教训了一顿,为何今夜又要前来?难不成经此一事,他竟彻底盯上了她?
陆屿确认了王有才的身份,手脚利落地将人拎进柴房,关了起来。
“别让他死了。”
一回头,发现阿灼还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陆屿道:“放心,无事。”
眼下的情况出人意料,阿灼一时间心里心里也没了主意,听到对方这么说,只能先含糊应下。
“夫君打算如何做?”
“自然是送还回去,不过......”
陆屿轻描淡写地看了阿灼一眼,“这个地方,你我二人已不能待下去了。”
阿灼对着眼前情景,立刻会了意。
王有才若有所图,今日这一出过后,即便放回了他,对方也定然会前来找麻烦,如今时瑛已醒,若把袁驰海再牵扯进来,事情势必会变得更难缠。
阿灼早知道他是要走的,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她救下他,所盼的也不过如此。
世事久则生变,若能以此为契机脱身,自然是好事。
于是阿灼抬头看向:“事已至此,夫君去哪,我便去哪里。”
说着,她忽然一把抱住了陆屿,将头埋在对方肩头,闷声道,“只是,夫君千万不能弃了我,否则,我便是真的无家可归了。”
陆屿作为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煞神,哪有人敢如此与他亲密相触,乍一被这温软的身子撞了个满怀,实在不习惯,他略僵了一瞬,片刻后才放松下来,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住阿灼单薄的后背。
“傻话。”
— — — —
因身上不爽,第二日,阿灼依旧醒的晚。
她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出屋门,只见灶台上热着粥,却不见时瑛的身影。
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阿灼没来由的有些心慌,她走至柴房看了一眼,只见那王有才还一声不响地躺在草堆上呼呼大睡,浑身被绑得严严实实,并没有逃脱的可能。
这人还好好地待在这,时瑛会去哪呢?
正如此想着,外面却传来了几声刺耳的笑。
阿灼立即徇声望去,她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是红玉。
“公子生得一表人才,只是这瓜田李下的,便是再清正的一个人,住在这等腌臜之地,也难免沾惹上流言蜚语。”
听到这别具含义的一番话,阿灼心一惊,移至院中,贴近大门的门缝向外看去,便见一青衫长影正在面前不远处,似是归来,而红玉正与几个妇人想跟着,从拐角的柳树走过来。
阿灼住得偏僻,若非特意前来,村里人活动时极少会路过此地。
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便是刻意为之了。
阿灼与时瑛相处多日,自认对他有一些了解,心中默默想,他平日里兴致寡淡,对她所说的俗事从未表现出过兴趣,当不会在意这些闲言碎语。
谁知,听到红玉的话后,时瑛却顿住了脚步,看向她。
“此话何意?”
一颗心又悬了起来,阿灼咬了咬唇,手指不由捏紧了门栓。
虽也曾预想过,她这人尽皆知的名声会传到时瑛耳中,可绝非眼下这样的场景。
阿灼心一横,推开了门。
听到声响,外面的几人齐齐将视线转向她。
在他们的注视中,阿灼小跑到陆屿身边,拉住了他的手,紧张道:“夫君,一早起来便不见了你的身影,我还以为......”
话没说完,人已经往对方怀里贴近了几分,有些惊慌地望着不远处的几个人:“夫君,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害怕。”
柳树下的几人在听到“夫君”二字时,便已惊得个个瞪大了眼,在看到阿灼这副楚楚可怜的作态,更是气得怒不可遏。
红玉最瞧不得她这个样子,当即上前一步,指着阿灼骂道:“平日里仗着那张脸在村里勾三搭四,眼下在这里做什么被欺负的样子?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怕什么,不妨说出来给你身边这个不明真相的夫君听一听!”
阿灼听了她的话,也不反驳,只紧抿着嘴,身形微微颤了颤,将陆屿的衣袖又抓紧了些。
红玉看到她这个样子,只觉嗓子冒火,又被她衬成了恶人,转而对陆屿道:“公子,你可别被她这副样子给骗了,这村里不知有多少个她的夫君,你要把这小荡.妇的话当了真,日后头上生了绿草,再给不知哪来的野种当了爹,可别说我们没好心劝过你。”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阿灼也像被这样的话激怒了,张着嘴想要反驳。
“你,你......”
可惜她“你”了半天,却没说出半句回怼的话,反倒一哽咽,眼眶蓄起了泪。
谁伤势,谁弱势,一目了然。
这个时候,陆屿开口了。
“回去吧。”
语气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似是不想再听这些纠纷,他安抚地拍了拍阿灼的手背,转身欲离去。
这一幕落在红玉眼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惯会惺惺作态的贱人,平日里让她们吃了那么多哑巴亏,如今这么个看上去便气度不凡、身份矜贵的男人,若是也被她这么轻易勾了去,她岂不是要翻了身,从此飞上枝头,更嚣张得意了?
怎么男人一个个都这样蠢,看不穿她的那些鬼把戏,还上赶着由她驱使。
这种女人,一门心思全在卖弄风骚上,除了在床上,能伺候好男人吗?能勤俭贤惠,操持一家的生活吗?懂得上敬公婆,下育儿孙吗?
偏男人都只看那一张脸,眼里根本没有她们这种老实本分的好女人。
可怜她们个个贤良淑德,为人正派,都不如人家生了张好脸管用。
就连她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丈夫,都曾着了这贱人的道!
想到当年之事,红玉越发恨的牙痒痒,对着阿灼大喝一声:“站住!”
她三步做两步上前,挡住去路:“你可怜,你无辜,可你心里实实在在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人人喊打的事,不然怎么回回见了我们,都吓得要躲?!”
红玉两手叉腰,气势十足,“想当年,你阿婆去世时,大家都看你可怜,谁不是怀着好心帮衬着你,可你呢?背地里竟然送了那见不得人的帕子给我相公,险些害得我们夫妻离心!若不是被我戳破,大家伙还被你那副可怜的模样蒙在鼓里,连背地里被人翘了墙角都不知!”
此话一出,阿灼的脸霎时变得苍白,浑身一僵,连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看到她这个反应,红玉才觉心情痛快了起来,一股惩治奸诈小人的正义感油然而生,转而看向一旁的陆屿,继续毫不留情地拆穿阿灼的真面容。
“幸而我们女人眼睛亮,早早看清了你,可惜那些男人全都是色欲熏心的东西,看她那么一哭,再听她满是谎话的嘴歪曲个事实,便个个上赶着心疼了,却不知人家下一秒啊,就跑别人怀里去了!”
见红玉都自曝家丑了,其他女人们也七嘴八舌地数起阿灼的罪状来。
“原先村里的猎户杨轩多维护她,整日来嘘寒问暖,大伙都以为两人要成亲了,谁知她转头勾引了赵捕头的兄弟,在村里惹一场风波,可惜那杨轩啊,如今还看不清她的为人,还成日上赶着追在身后呢。”
“还有那王公子和袁公子,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哟,竟然为了她大打出手了。”
“嗐呀,最可惜的是误了人家才子啊,那孟秀才整日做着娶人回家的春秋大梦,连书也无心读了,前两天我还听到他爹数落他呢。”
“我看咱村里的李郎中丧妻后至今未娶,八成也是因为她。”
......
难得有男人肯听她们说这些,众人像是找到了申诉宣泄的口子,你一眼我一语,倚角旮旯的事都要搜刮出来控诉几句,看上去是个个深受其害。
这些话,阿灼听了许多遍,一颗心早已筑起坚墙,任这些流言蜚语如何传,也皆数挡在心门外,不受其扰。
可自打红玉提起当年之事,她耳朵里便如炸开一道尖锐的蜂鸣,只觉在这炎炎烈日下,自己缺仿若溺了水一般,整个世界骤然模糊而遥远起来。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时瑛,却好似怎么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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