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信条]当水手们谈起船长的小铃铛

　　23.
　　船长一向言出必践。在一周以后他们到了下一个补给点，谢伊果然如德珂朵所愿那样带回了一个巨大的潜水钟。
　　那东西可真大呀，都能装下好几个她了。
　　人鱼兴奋地在水里游来游去。
　　因为太过兴奋了，德珂朵在水里晃悠好一会儿才逐渐平复下激动的心。唉，这时候就别嫌弃她没见识了吧，她可是一直在学习人类先进的知识呢。
　　此时他们已经起航远离了陆地，不然船长是不会让她跑到甲板上来的。人鱼靠在船舷上，看着水手们对着那个大家伙敲敲打打，她还是不太懂人类的工艺，之前也只在深海的船只残骸中见到过被海水侵蚀的潜水钟，于是只能凭感觉猜测那些器具是干什么用的。

　　嗯……这个大家伙像一个杯子，体积很大，旁边还装有好几个箍铅木桶，最上方缠着一根长长的导管。
　　难道是用导管把空气吹进去吗？那些木桶又起了什么作用呢？
　　德珂朵虽然没有见过潜水钟，但这并不妨碍她发散思维。

　　这时候船员们正好想要把潜水钟抬起来——看得出来那东西真的很重——人鱼自觉过去搭了把手。对于她和人类在体质与力量上的差距，所有人都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们并不反感人鱼的帮助，相反在德珂朵帮他们托住潜水钟时几个青壮小伙都感觉手臂一轻。
　　突然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看着人鱼纤弱的手臂，再想想她那一身与外表不相符的力气，几乎所有人都在想，这样的体格还真是羡慕不来啊。

　　在德珂朵的帮助下，水手们很快将潜水钟装备上船，金属链条与沉重外壳碰撞，发出哐哐的敲击声。人鱼没忍住好奇心，又围着它转了两圈，最后试探着屈起手指在金属外壁上敲了两下。
　　好厚，也好结实，难怪谢伊说有了潜水钟才能下到深海，有这东西连鲨鱼都不用怕了。
　　德珂朵突然发现潜水钟的中上部分还有一扇小小的玻璃窗，她费心扒拉上去往里看，结果一片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同时尾巴也跟着晃了一下。
　　人鱼这副模样让水手们都笑了起来。跟德珂朵关系不错的布雷迪——就是最开始说想要摸她尾巴的那个小伙子——跟她解释说：“这个窗户是让里面的人观察外面的，以此判断外面是否有危险。”
　　简单来说，防鲨鱼的。
　　经过布雷迪一番解释，德珂朵终于明白了潜水钟使用的原理，她谢过对方热心的讲解，然后又一次冷酷地拒绝了他想要摸尾巴的请求。

　　哼，她的尾巴可不是一般人能摸的。
　　娇气的人鱼趴在船舷上，目光瞥向不远处的船长，她轻轻笑了笑，转而低头拨弄起手腕上的铃铛。

　　24.
　　人鱼对他们人类的东西都那么好奇吗？不仅将小物件随身携带，对着一个潜水钟都能研究上老半天。
　　德珂朵已经一个上午没跟他说过话了，对方一整个上午的时间都在和布雷迪他们组装工具什么的。
　　谢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海风，将船帆降成半帆，让航行速度稍微减缓了一些。他注意到人鱼手腕上那个宝贝铃铛，从他们俩见面的那一天起德珂朵就一直带着那个破烂铃铛。哦好吧，他不该这么说的，虽然那只铃铛已经被腐蚀得锈迹斑斑，但看得出来德珂朵很爱惜它。
　　她究竟为什么要上岸来？
　　从捡到她的那一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德珂朵从未说过自己离开海洋的目的，也没说之后会不会回去，她似乎对船上的生活适应良好。
　　不仅跟船员们打成一片，还学会了用尾巴站立、滑行——虽然她的大尾巴总是会在甲板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水渍，给负责清理的人造成负担，不过想想她和其他人的关系，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们也总是乐意帮她收拾烂摊子。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要上岸？难道仅仅是为了给他的船员们长长见识，让他们看看传说中的人鱼吗？
　　对此德珂朵有话要说。

　　“我都上船快两个月啦，船长这时候才想起来查我的来历，是不是有点晚了？”
　　船长找过来的时候，人鱼正在吃新鲜的浆果。这是布雷迪早晨的时候下船给她采的，他们约好只要布雷迪给她采十次浆果，德珂朵就勉强答应给他摸尾巴。不过只许摸一下，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我上岸是为了找一个人，当然祖母也交给我其他的任务，不过那件事暂时还不需要我操心，所以找人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听完对方的解释，谢伊有些疑惑：“可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待在船上，哪也没去过。你要找的是谁，也许我能帮你也说不定？”
　　德珂朵想了想，回答：“唔……一个水手，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可能出没的区域就在北大西洋。”

　　一个水手？
　　难怪德珂朵要跟着他一起航行了，姑且不论她划出的搜寻范围有多宽阔，跟在他的身边总比自己去跟人类接触要方便的多。
　　不过她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这么久也没听她提起过那个人。
　　“不是说找那个人是很要紧的事吗，我看你可一点也不着急。”
　　“我当然不着急，因为……”
　　德珂朵把最后一颗又大又甜的红浆果分给船长，摇晃了一下自己的尾巴，“我已经找到了呀！”

　　已经找到了哦。

　　25.
　　找到了？
　　船长更加觉得疑惑了。
　　除了他的船员，德珂朵见过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出来，难不成……
　　谢伊望着人鱼纯净的碧蓝眼睛，脑中缓缓浮现一个猜想。

　　她要找的人该不会在他击沉的那几艘船上吧？

　　不不不，谢伊，别胡思乱想。
　　船长显然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他赶紧调整了一下表情，以免被人鱼看出什么来。他思考了一下，又问：“既然找到了，为什么不去见他呢？”德珂朵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他的视线里，要么就是在船长室里整理公文。
　　人鱼低头玩弄着头发，轻轻摇了摇头，说：“还是不啦，我现在太弱小了，即使相认了也帮不到他什么，大概还会吓到他吧。说起来，我们好多年没见过了，他一直都不知道我是人鱼，估计还傻傻的误以为我是哪家偷跑出来的贵族小姐。”
　　想起了以前的事，德珂朵笑起来。

　　谢伊看了看对方身上的鳞片，又看了看那条大尾巴，心想：这么明显的特征都没认出来，德珂朵找的那个人到底是有多傻啊？
　　他叹了一口气，揉了揉人鱼的头发，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开口：“德珂朵，你并不弱小，相反，你帮了我很多忙。”

　　能够手撕大白鲨的人鱼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称不上弱小，在捕猎这一方面德珂朵给他提供了不少帮助，大大缩减了修理小艇和购买鱼叉的花销——前几天他们在盘点上个月的支出，谢伊看到收支记录时都有一些惊讶。在生活上也是如此，夜晚归来时的一杯热饮，整齐码放好的公文，干净的衬衣，和散发着阳光气味的被子。
　　德珂朵确实很贴心了，也不知道她一条鱼怎么会了解人类的生活习性，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他一点小小惊喜。

　　人鱼长而稠密的黑色头发像极了东方的丝绸。她前不久才刚下了海，头发还有点湿，被午后的太阳蒸腾出一股热意，泛起了柔和的光，看起来手感极好。
　　谢伊没忍住又上手薅了一把。
　　结果被德珂朵毫不留情地用尾巴打下来。
　　人鱼哼笑：“这个夸奖我就收下啦。但是不要以为你夸夸我就可以摸我的头发，再有下次，哼哼……”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船长的腰。

　　这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勾起了一些不那么美好的记忆。谢伊把那只手握成拳，掩饰性的咳嗽了几声，接着悻悻地离开了。
　　人鱼注视着他的背影，又笑了笑。
　　她的手伸在船外晃荡，阳光洒在那只破旧铃铛上，海风吹过，留下一阵沉闷的铃响。

　　【after】
　　摘自德珂朵的日记：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一转眼就是好多年了。
　　我终于找到了他，但是现在还不是和他相认的时候。
　　还是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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