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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岭小镇
马车车窗外山岭连绵,显然已到了羌岭了。
旅途劳顿,佘肖菱下车活动着筋骨,全无一点抱怨。想及女儿虽未受过严格兵家训练,心性倒是算得上耐劳,佘父不禁心中欣慰。
佘父与前来迎接的将领解释几句,取得一把钥匙,又从兵将里挑出一人领路,背手朝女儿吩咐道:“虽然由着你跟来了,可这里靠近国界,军营毕竟危险,不能任你随意进出。三里路外有一小镇,我且领你在那处住下。”
自知就算坚持进营也是添乱,佘肖菱恭恭敬敬,只点头说:“女儿只求尽些绵薄之力。”
军营不远处竟有一小镇,这倒着实奇怪。普通人家遇上易起战祸之处,怕是唯恐避之不及,怎会还有人安心住着?佘肖菱对父亲一番询问下才得知,原来多年前小镇中的人家本都是穷人走商,为糊口养家四处奔走,收入全靠向军队出售物资得来,后来与军队交易日渐增多,他们索性在附近找一块平地建起了规模不大的镇子,谋个方便。镇子因就在羌岭脚下,故人称“羌镇”。
“若不是为求挣取钱财,寄愿以后能过上富足生活,又有谁会铤而走险呢。”佘父目不转睛直望远方,发出几声感叹。
佘肖菱走在父亲身旁,心中亦升起一股恻隐哀伤。
三人脚步不慢,不肖多时便已抵达羌镇。镇中巷道弯弯不平,数次拐弯之后,才到了一处僻静的屋院前。佘父把钥匙交到女儿手里,扬声说:“这里是军营闲置,屋院均不大。平时屋里一楼用来堆放些军需,二楼虽有客房,用品也大概还算齐备,但许久无人打扫。你自己选择跟来,就意味着选择自愿吃苦。你明白吗?”
佘肖菱握紧手中的钥匙,回答道:“女儿明白。”
佘父点点头:“那你抓紧收拾吧,我回营里了。”思索片刻又补充道,“明日我再派人来交待你须做些什么。”
答一声“是”,佘肖菱开了门锁踏进屋中。领路人导着佘父朝来路返回,走出十步,佘父悄然回头,待女儿把门关上才迈腿离开。
自然,这份心疼怕是佘肖菱未能知晓。
她走绕屋内,内心对自己的新住处做着评估:一层一角设有简易灶台,锅碗瓢盆只散散几只,但一个人生活也够用。墙边垛放着许多日用杂物,正对门开了两扇大窗,光线与通风均不错;沿梯而上,二层有三间卧室,各屋除了木柜里存的寝具之外,再无摆放什么东西,想必不常来人居住。
佘肖菱对这五脏俱全的屋子没有什么不满,只是这灰尘积了薄薄一层,要是不打扫怕是连一处坐的地方都没有。事不宜迟,她八方环视各处,爽利地从近处的深井里提了水,撸起袖子动手打扫起来。折腾至日落时分,才终于把这上上下下清理完一遍。本来她是想偷懒只打扫一间卧室,后来这“半途而废”的自我批判又逼得她如坐针毡,刚坐下又只得打起精神,把余下两间也一并收拾了。
佘肖菱累得腰背酸痛,正坐在铺好被褥的床上反手捶背,肚子一下毫无预警地“咕噜”叫得满屋子响,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未吃晚饭。摸摸钱袋,盘缠都还在,她急切地出了门,四处寻找着吃食。惊喜发现不远就有一间面铺,点了一碗葱油蛋面哧溜哧溜吸了起来。老板娘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大概是饿极了,又免费加了好几块肉放在她碗里。佘肖菱嘴上咀嚼动作不肯停,含含糊糊谢道:“老板娘您人真好。”
老板娘爽朗一笑,又因正值饭点儿客人一个接一个,快步赶回厨房忙活开来。
一直到捧碗把汤喝得干干净净,连沾在碗壁上的葱花都用筷子夹起来吃完,佘肖菱才心满意足地擦擦嘴,付钱回了院。前一世做皇后的时候总被宫里的规矩束着,就算食物好吃她也不能大快朵颐,这一回这简单又美味十足的面条倒让她觉得快活。
佘肖菱畅快地睡了一宿好觉。
次日阳光明媚,军营中一小兵送了佘父的信件、几套换洗衣物和一袋满当当的银钱来。拆开信封,书信的内容大致是让佘肖菱以后负责在镇上订购些军队所需的日常用具和药品,每三日会有士兵在镇前等候收取,只需将物品交给那人便好。信件末尾又强调了今日营中繁忙,抽不出时间亲自过来。另一张纸上列着这次需要购买的物品清单。
了解了自己今后的任务,佘肖菱向小兵道谢,迅速出了门。昨日那家面铺早晨也售些早点,她就买了份芝麻烧饼。
老板娘回忆起她昨天也来过,边把烧饼递给她边问:“姑娘新搬来附近?之前没见过你呀。”
佘肖菱咬一口热气腾腾的烧饼,甜香口味激得她眉开眼笑,答道:“嗯,随父亲昨日刚到这里,以后要大娘多关照啦。”
因她穿的不过是粗衫,大娘显然把她当作和父亲一起辛苦做生意的懂事少女,心疼地看着她:“哪儿的话,我这小铺虽然味道一般,但却管饱,姑娘不嫌弃便记得常来!”
佘肖菱被这质朴热情催得心中一暖,点头笑着说:“大娘谦虚了,我看这铺子里的东西,样样都是世间顶级的美味呢。”
老板娘被夸得咯咯直笑:“你这姑娘,小嘴真甜!”
与老板娘愉快寒暄后,佘肖菱向她打听了镇上铺子都卖些什么东西,店分别都在哪些地方,随后告了别,也不急着现在就置办清单上的东西,在小镇上四处逛了起来。
小镇虽小,店铺种类倒是繁多,耳边也时不时响起几声吆喝。当然,这里近国界,除了军人和商家一般也不会有人走动,卖的东西自然也是以日用品、绷带药物或者饭菜原料居多,女儿家用的首饰胭脂尽管是有那么些,不过大概平日里客人需求不多,几家店唯有可怜的几支搁在商品架上。
佘肖菱对照清单样样买齐,其间瞧上些好看的杯碗筷勺,也一并购了。最后又上集市里挑了菜和米,打算近日偷学点面铺大娘的手艺,试试自己开伙。吩咐伙计稍后把米送到屋前,她手里捧着略沉的袋子小心地向住处走回。
到了院前把袋子放下,她舒一口气掏出兜里的钥匙正准备开门,却隐隐听见院旁细巷中传出几声压抑的痛苦呻吟。佘肖菱一顿,把钥匙收了回去。心里紧张道,莫不是这暗巷还潜着贼人?她隐匿脚步声,小心翼翼地挪到墙边,探头一瞧——
细巷里虽没有她想象的卑鄙恶徒,却俨然倒着一个浑身是伤、衣衫褴褛的血人儿!
那男子满脸血污,加之巷中光线昏暗,窥不清长相。一身麻布棕衣尽被血染成暗红色,布缕破破烂烂挂在身上。他显然克制不住自己的粗气,上半身偏斜着倚在墙根闭着眼睛喘着,眉头紧锁在其间挤出一个“川”字。
佘肖菱突然撞见这样一个血人,又不知他身份,心中也有些发怵,可又怕他伤得太重熬不过去,想了想还是凑近了些,问道:“你怎么了?”
男子双目“唰”地一下睁开,满眼红色血丝目光如豹般瞪向佘肖菱,警惕地单手搭臂缩了缩身子,气若游丝刚挤出一声“你……”,便刹那间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这情形轮到佘肖菱尴尬了。
她现在,该怎么处理这来路不明的伤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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