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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回路转另立契约
华国中部·省会覃照市
凌晨一点半的私人公寓中,韩心言刚冲了个澡试图清醒一下自己。
刚刚她把自己的歉意发给了那个小姑娘。说实话,她一开始其实并没有把这件荒唐的事情放在心上,她不是真有心要包养一个小朋友,而对方也百般不愿意。
误会而已,既然对方都把前因后果说明白了,这件事应该就可以心照不宣地揭过去了。
但是看到卧室书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微信名为“楚宁”的小姑娘信息框在跳动着时,韩心言擦拭头发的手停顿了一下,发梢落下的水珠洇湿了浴袍领口的一块布料。
韩心言点开,愣怔地看着小姑娘的回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握着手机,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毛巾堆在她纤长白皙的脖颈处,她低着头看了许久,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思绪被回忆拉得很远很远。
对于爱情,韩心言不是没有过期望的,她的整个大学时代乃至工作时期,都围着一个阮思彤转。
阮思彤是她的大学同窗,覃照市本地人,韩心言大学毕业就义无反顾地随她留在覃照市生活、工作,一路打拼。
韩心言为了阮思彤和家里出柜,十几年没回过冶游市,她以为,她会和阮思彤有个结果,会在覃照市有个家。
然而,前天傍晚,阮思彤轻描淡写的一句分手,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她十多年的美梦。
她说:“对不起,心言,我想了很久,我们俩可能真的不合适。”
韩心言回想了一下,近些年她们俩确乎总有大大小小的争吵,但她以为,那小小的裂痕根本不足以影响到她们的感情。
“家里最近……给我安排了一场商业联姻,我爸爸的生意,需要对方的扶持,心言,太天真的人走不远的,我必须为家里做点事了。”
“你……忘了我吧,对不起。”
韩心言清晰地记得,阮思彤虽然嘴上说着抱歉的话,但她平淡无波的表情和毫无情愫的眼睛都在出卖她,它们明明白白地告诉了韩心言——我不爱你了。
酒精的麻醉能力太过强悍,韩心言几乎要忘记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了。
她记得自己强撑着最后一点信念,放下了一贯的骄傲和矜持,拉住了阮思彤的手,“思彤,真的不能走下去了吗?”
她眼里挂着泪,但水汽后是一双恳求的眼睛。
堂堂一个公司副总裁,韩心言的成绩或许和家大业大的阮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但公司再小,也是她十几年来勤奋打拼到如今的。
她韩心言不是没有自尊,她只是想用自己最后的尊严换回阮思彤。她没说出口的话全都写在眼里,如果阮思彤能懂她,就知道主动挽留对于韩心言来说,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她想,若是她的低头能留住这个人,那也还好。
可惜,天意弄人四个字从来就不是说说而已。哪怕她对阮思彤的感情再难以割舍,这场无疾而终的爱情终究还是到头了。
阮思彤厌了,她必须放手了。
韩心言颤抖着唇,撑着即将破碎的哭腔,问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改。”
而阮思彤只是掰开了她的双手,冷静地回望她的脸:“心言,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你一定要我说的那样直白吗?”
韩心言感觉自己被掰开的指尖泛起了绵密的疼,钻心的疼,她知道阮思彤接下来要说什么话,却还是近乎自虐地想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我已经不爱你了,继续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
说完,阮思彤就转身离开了,不带一丝的留恋。
韩心言眼神空洞地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被夕阳的残霞烧成了灰烬,再也看不清楚。
头一次失恋,韩心言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痛的,她失魂落魄地在咖啡馆里叫了一瓶又一瓶的酒,红白交加,喝了个天昏地暗。
她想尝尝所谓的借酒消愁是不是真的管用。
酒精让人头脑混乱,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撑着醉狠了的身体回公寓的,然后不管不顾地昏睡了一天一夜。
和那个小姑娘荒唐的相识,韩心言其实一点记忆都没有,但是酒醒后的她,理智回笼,知道此事的不妥,遂用了最礼貌的方式,要跟小姑娘做个了结。
她再失恋再心伤,也不会那么没底线,去玩弄别人,更遑论一个像当年的自己那样单纯天真的小丫头。
然而小姑娘回过来的信息,让韩心言心疼了。她自己也是纵横商场的生意人,她知道生意失败,有多少人要倾家荡产。
韩心言倒是没想过这个孩子会不会是骗子之类的,因为先前她极力拒绝所谓的包养金的行为,和对方确实恳切的言辞来看,她真的只是一个大学生而已,她的慌乱,纵然隔着屏幕,韩心言都能感受到。
忽然间,韩心言有些诧异,从简单的一条微信消息中,她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她既然能放下尊严地来请求自己,那如果自己拒绝了她,她会不会从此铤而走险,用同样的方式去请求别人?
想到这里,韩心言倏地有些愧意,如果这样一个女孩因此而毁了,她一定会良心不安。
呆怔了半晌,韩心言鬼使神差地下了一个决定,一个对于她而言可谓是冲动的决定。
她就当自己,是资助了一个“希望工程”里面临失学的孩子?
这么想着,韩心言觉得舒心多了,就解锁了手机,指尖飞舞着打下一大段文字。
同一时刻,冶游市的秦家。
秦荨回复消息之后一直在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暗里的秦荨越来越焦灼,急得心脏砰砰直跳,她难受地攥着胸口的衣襟。
两点半,那只“松鼠”头像终于跳了上来。
秦荨看着那个红点,差点激动地叫出来,她点开了消息,一大片的文字映入眼帘。
“小姑娘,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叫我小松阿姨。我想了想,不取消约定,其实也可以,但是要换个方式和条件:首先你不要辍学,这大学四年里,你好好读书,你家里的事和你们姐弟的学费,你不用担心,钱的事,不是问题。只是……我有一个要求,这四年中,你可以跟我一直保持网络上的联系,咱俩不见面,你需要钱可以直接找我。但是等你大学毕业以后,你要到我公司来上班,做我的贴身秘书,工资就来当做还我的资助了,如何?”
韩心言当然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也无意太早泄露身份,就从自己的微信名“松鼠”里取了“小松”二字让小姑娘唤。
韩心言给她提出了条件,一来是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帮她,而不是以那样卑劣的身份施舍,二来她也给足了对方尊严。
秦荨以为对方能出手相助已是极限,却没想到,对方真不仅“放”了她一马,还用了这样温和的方式来帮她。
她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眼眶却又红了,她又哭又笑,捂着嘴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只是,她同样也很疑惑。
她们非亲非故,那她为何要资助自己呢?如果仅仅只是资助,那又为何,偏偏又约法三章,这约定的内容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合理的,都在情理之中。
人傻钱多吗?还是别有所图?
秦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能让她图谋的,但到底,燃眉之急是被对方给解决了,不管她有什么打算,眼下的自己没理由不感激她。
秦荨对着手机对面神秘的女人,真挚地打字道:“小松阿姨,谢谢您不取消约定。您的要求和条件,我都能做到,只是,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我毕业后到您的公司里去做您的贴身秘书?”
为什么?
韩心言此刻已经恢复了清明的神情,她把那些甜苦交织的过往通通抛之脑后,昏睡了一天一夜的她此刻无比地清醒,她伸手摸过桌子上的女士香烟和打火机,点燃之后长长地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烟圈,在烟雾缭绕中眯了眯眼:
“小姑娘,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你自己之前说过的,我说什么你都会听,不是吗?”
韩心言其实本性没有这么强硬,只是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提出这样强人所难的要求。
大抵是……商人本性吧,她也不是很想不求回报地付出,商人逐利,商场混迹多年的她,早就没有当年的赤子之心了。
况且,现实已经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她不求回报地付出了那么多年,却只换来了这样一个结果。
只是,这些原因就不必为外人道了。
秦荨一开始就没想过会得到什么答案,所以倒也没太失望,只是很乖巧地回复道:“好,小松阿姨不让我问,那我就不问了。我答应您,等我毕业了,我就去您的公司上班。”
“很好。说说你家里具体什么情况吧?需要多少钱?你给我一个银行账户,以后我会定期给你打一笔钱。当然,如果你急用钱,也可以跟我说。这四年中,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安心读书,不要为别的事情分心,知道吗?”
既然之前已经态度强硬了,韩心言也不介意再强硬一次,直截了当地把话都说清楚了。
秦荨看到那些话,的确也在一瞬间里有些不舒服。她其实很不喜欢这种金钱交易的感觉,当然现在这根本不算是交易,充其量是对方单方面的投资罢了。
虽然不用拿身体去换金钱了,但这些条件和约定,其实也是另一个层面的契约,她感觉自己仿佛成了古代人口贩卖市场的奴隶一般,她对奴隶主的一切要求与吩咐,并无拒绝的余地,除了对方并不稀罕她的身体。
秦荨咬唇,到底不是一点屈辱感都没有的。
但眼下,她却只能回复一个最乖巧的微笑,然后应道:“谢谢小松阿姨,我知道的。我爸爸的案件还没调查完,具体欠债多少现在还不清楚,但是住院费和手术费目前需要xx万,阿姨要是可以给我的话,我账号是xxxxxxxx。”
不多时,秦荨的手机“叮咚”一下,跳出来一个短信:
[建设银行]您的xxxx建行账户收入:x000,00,余额x145,00。
秦荨生平第一次在自己的账户里见到这么多钱,并且再一次感叹了一下对面的雷厉风行。
钱是有了,只是……她要如何告诉妈妈这笔钱的来路呢?
秦荨嘴角的笑容淡了不少,眉宇间又涌上了愁。
掌心传来手机的振动,秦荨赶紧切换到微信。
“钱我打你账户上了,你拿去解决你爸爸的医药费和住院费吧。事情解决后你就赶紧回学校读书,别耽误学业。”
秦荨赶紧应下:“我知道了。谢谢小松阿姨。”
“不必,我也只是履行条约而已。”
韩心言打出这句硬邦邦的话后,她自己也是轻呼了一口气,吸进的烟圈在她口腔里乱窜了几下跑出来,她的神色笼罩在烟雾里,晦暗不明。
秦荨也说不上看到这句生硬的条约话语是什么心情,但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好,那我先休息了,小松阿姨晚安。”
“晚安,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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