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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
“栖梧道长,圣上有旨!”传旨的公公面色不善,嘴唇明明是在发出音节,但又好像从来没有动过。
栖梧微动,以背影对着来人。
传旨的公公哼道:“圣上口谕,传栖梧道长即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公公盯着栖梧看了半晌,“你家栖梧仙师在何处?还不快去通报!”
栖梧微微颔首,“我是栖梧!”
门口的人都以错愕的眼神望着异常年轻的“仙师”,往日里圣上身边的能人异士可鲜少有如此年轻的。为首的公公轻咳一声,道:“既然已经准备好了,还请随我们入宫!”
瞧见栖梧皱眉,那公公说:“穗妍公主已经向圣上禀告了令师妹醉酒的事,圣上特意派遣了宫中医官在旁伺候,道长请安心!”
“安排得如此周到,怎会不安心。”栖梧朗声说。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栖梧被一群人众星捧月地带离了客栈。
月光摇曳,树影婆娑。
梁娴是被冷醒的,她的被子不知去了哪里,四肢并用也没能找回来,她揉着微微发疼的脑袋很不甘愿地睁开了眼。
“姑娘醒了?身子可有不适?”
温柔的声音闯入了梁娴的耳朵里,抬眼就见一个身穿大梁御医衣衫的女子望着自己,“我师兄呢?”
女医官道:“仙师被圣上召入宫中觐见了。”
梁娴鼻尖轻嗅,目光停落在女医官的脸上之后就再也未曾离去,“谁派你来的?”
女医官十分镇定,“下官接到御药房的指令,前来伺候姑娘!”
梁娴不答话,接过药碗,“穗妍公主亲自吩咐煎的药,让我这么个粗人喝了难免浪费,倒不如……”
她说罢,倾身一手拿碗,一手已经摁住了女医官的脖子,“不如送你了!”
女医官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当时慌了手脚,“你……你……”
梁娴把药碗放到了女医官的唇边,那人却挣扎着生怕碗里的东西滑入口中。如果说方才还有些怀疑,那么此刻梁娴可以确定了,这药有问题。
女医官歪歪斜斜地坐在地上,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回去告诉她,既然我回来了,那么请她安分一点,不要招惹我!”
药碗在地上四分五裂,女医官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自打在青蕴观醒来之后,梁娴虽然没有满世界嚷嚷自己的身份,但也没有刻意回避过,只是她没料到穗妍会跟她来这么一手,倒是打乱了她还没成型的计划。
穗妍是第一个跳出来的,那些没跳出来的人呢?
当年从她被带进皇宫的那一刻起,皇帝将对子女的宠爱悉数撒在了她和穗妍身上,小小年纪的她刚刚失去了父母,皇帝告诉她“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父亲”,她当真了。
那时候的梁娴沉浸在亲情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却忽视了那份父爱是从别的小女儿那里分来的。
过去的事情在梁娴的脑海里犹如走马灯一般,她应该是恨死穗妍的,可是一想到原书里穗妍的结局,她又觉得那些恨意实在浪费。
梁娴正在为故人相见发愁,冷不防门被人推开了。
“你回来了!”来人正是栖梧,只不过他此时头戴金冠,身上的道袍也换了一身崭新的。
栖梧提了提道袍的衣摆,脸上含笑,“圣上居然也是喜好道家经典的人,我们聊得很愉快!”
梁娴一手托腮,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皇帝愿意,他可以把一个人宠上天。
意气风发的栖梧发现了地上的碎瓷片,确定梁娴安好无虞,这才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
梁娴气定神闲说:“小事。”
明月高悬,窗子洞开,两个说熟不熟,说不熟也有点熟的人,就这样坐在圆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偶尔也会望望月亮。
栖梧忽然想起了什么,眉眼都快飞起来了,“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梁娴想了半天,栖梧见状也不恼,搬起了凳子,往梁娴这边挪了挪,“今日是第七七四十九日!”
七七四十九日?梁娴可算想起来了,那是她给栖梧道袍上留下的仙法秘诀可以打开学习之日。
栖梧正襟危坐,“如此重要的时刻,我还是想与你一同见证!”
这算什么重要时刻?梁娴无语,“你的道袍呢?”
仿佛一道天雷劈下来,栖梧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刹那间脸也涨得通红。
“所以圣上给你赐了新道袍,你就把旧的丢了?”
栖梧据理力争,“我没丢,是……是忘在宫里了。”
……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空气中无形中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栖梧仙师,圣上急诏,还请即刻进宫。”熟悉的声音,是与他们一同入京的金来宝。
皇宫是个什么地方?
梁娴曾经一度愚蠢地以为那是自己的家,直到后来知道的那不是自己的家,再后来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纸片人是没有家的。
此处名为勤政殿,乃是皇帝日常处理公务的地方,在梁娴的记忆中,当年小小的她经常跟在贵妃姨母身后为皇帝送羹汤点心。
梁娴正在回忆,可是鼻尖忽然嗅到了一股子臭味,冲天刺鼻。
怎么会这样?要知道大梁皇帝可以说是有些轻微的洁癖的恶人,他一天内大多数时间都待着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味道?
伺候他的宫女太监呢?还是说……这偌大的皇宫已经换了主人?
梁娴很烦躁,而与她并肩而行的栖梧似是发现了她的烦躁,在宽大衣袍的遮掩一下,捏了捏她的手心。梁娴见那人神色如常,气息更加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走着自己的路,仿佛刚才那一下不是他做的一般。
从梁娴现在的角度望过去,只觉得此人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配上暗处的动作格外的新鲜,心里跟着痒痒的,宛如春天里偷偷绽放的一枝花。
“仙师可来了?”
穗妍的声音穿过重峦叠嶂的纱帘和门窗,落入了两人的耳中。到了这时候,两人才对视了一眼,相对微微颔首,然后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拜见圣上,拜见公主!”两人端的是方外之人的派头,礼仪自然也与寻常人不同,偏生他们的动作大大方方,没有丝毫的露怯。
大梁皇帝年轻时也是个英明勤勉的明君,可自打梅氏一族倾覆后,后宫之中三千粉黛都失了颜色,皇帝一心求仙问道,都是穗妍公主在协理六宫。短短一年多不见,曾经的小姑娘,那双纤纤素手如今已经在权力之巅搅弄风云了。
再回首,穗妍一脸哀恸之色,“还请仙师大人,想想办法。”
梁娴一直站在栖梧身后,如今一抬眼正对上了穗妍的脸,瞧见了她眼底滔天的惊骇。穗妍忽然开了口,“仙师,请问这位姑娘是谁?”
栖梧已经倾身的动作缓缓回位,却听到梁娴已经回到了问题,“我是栖梧的师妹梁娴,公主殿下不是早就知晓了吗?”
一时间,勤政殿内落针可闻。
这边两人盯着对方,那边栖梧一直目不斜视地望着病榻上的皇帝,病痛到底还是让他的脸色看起来非常的糟糕。
穗妍与梁娴站的距离几步远,听得了梁娴的答案,她眉眼锋利,似笑非笑,“真巧,曾经的安澜公主也是这个名儿。”
梁娴失笑,“不敢隐瞒殿下,我从安澜城来。”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两个人过去的十几年里都不怎么对付,阔别一年半后,都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穗妍的神情不大好看,皇帝早已恢复了梁娴的公主封号,但这不代表眼前这个梅氏余孽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皇宫之中。
门外的守卫都是穗妍的人,她的唇边露出一抹笑,“机会我给过你了,至于其他的,等父皇醒过来之后,再说吧。”
居然是如此结果吗?梁娴忽然想笑,还以为故人见面会是怎样的难堪光景,没想到居然是如此。
几息之间,穗妍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父皇待你不薄,他正在经历苦痛,难道你就不想靠近些看他?”
梁娴仍旧未动,“殿下怕是忘了,当年的安澜公主早已投缳自尽了!”
穗妍道:“看来你还是怨恨我们的。”
梁娴道:“殿下的好意,我也一早就收到了,不知那位女医官可顺利复命吗?”
穗妍那双纤纤素手覆盖在锦衣华服之下,她掩唇轻笑,“你果然还是没有让我失望。”
天亮之后,圣上是要上早朝的,如今这样躺在床上生死未知,然而距离早朝已不足三个时辰。那边的栖梧仙师诊脉好半晌,都没有结果,穗妍难免有些急躁。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医官服饰的人闯了进来,那身形分明是女子,她径直走到穗妍跟前跪了下去,“公主殿下,卑职有一良方可保证在天亮之前让陛下苏醒!”
穗妍急不可耐地问:“此话当真?”
那名女医官身量纤纤,行走间步步生莲,而那一张完美无缺的面孔更是让人见之忘俗,就连见惯了美人的穗妍都有片刻的停滞。可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即厉声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冒充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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