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6 章
每次出任务,她都是这般不要命一样。
摘星楼里,没几个人有她这样的勇气总是拿命换命,也正是这样,楼主对她向来都是格外的关照。
看见那人看向肆清的眼神格外复杂,付尘风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他道:“要不你休息一会儿,我来照看她。”
赶来这里到现在,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那人顶着乌黑的眼圈微微点头,声音沙哑道:“劳烦。”
既会与肆姑娘从山上一同下来,肆姑娘又让他们照顾他,想来应当不会加害于她。
那人转身去了隔壁付尘风休息的屋子。
付尘风拧了张湿毛巾擦在肆清滚烫的脸上,兴许是伤口太痛,她的腿微微弯曲时不时会颤抖,手不自觉的捂住腰部,英气的眉毛拧成一股,毫无血色的薄唇紧抿。
他的眉头不知何时也皱了起来,眼里满是担忧,可他眼下能做什么呢。
粗糙的手指轻抚上她的唇角,他低声呢喃道:“别死。”
别死,好好活着。
既然多年前她放了他一条生路,想必也是想让他好好活着。
这么多年未见,纵使谁活得都不如意,可终归还活着见到了,怎能轻易又再别离呢。
傍晚用膳时付尘风吃得很快,然后又回来继续守着肆清,兰儿见他强撑着一口气也不离开,没忍住进屋劝了一次,想换自己来,可是付尘风很固执。
直到半夜,摘星楼去找马车的人终于回来了。
不便打扰刘叔他们,他们静悄悄的把肆清抬上了马车,付尘风并未与他们一起走,只道:“务必照顾好她,多谢。”
目送他们走远,槐树上跳下一人潜到付尘风身边,低声道:“主子,您也该走了。”
是啊,他也要好好活着才行,得留着命再见,不是么。
仅仅一天,叨扰了刘叔家的四人走得悄无声息。
次日刘叔去看望肆清,发现两个屋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仿佛无人来过一般。
肆清床上放了两片金叶子,付尘风床上亦放了两片金叶子。
刘叔赫然,但也不动声色的将东西收好。
心想果然贵人不是那么容易高攀上的。
罢了罢了。
没过多久,刘叔就听闻当年打死他儿子那批山贼被官服剿灭了,十三人,全部判了死刑。
为何偏偏此时山贼被剿灭,刘叔不作多想。
只是想到前些日子重伤的两人,心里默道:“希望他们能活着吧。”
肆清做了很多混沌的梦,始终醒不过来,耳边有时候有许多人声,她皱眉,始终听不清。
仿佛跌入了无边的黑暗,她想抓住什么,却没有什么能供她去抓。
她只觉得身体一直被撕裂,很痛苦,但她又早已习惯了这种穿心的痛楚。
突然睁开眼,肆清猛烈的喘息着,身边照顾她的下人欣喜万分道:“肆姑娘醒了!”
门外传来声音:“快去禀告楼主肆姑娘醒了。”
随意扫了眼屋里构造摆设,肆清声音沙哑道:“水。”
那丫鬟连忙递了杯温水过来,温声道:“水来了肆姑娘。”
肆清喝得有些急,似乎身体干涸了太久,嗓子火辣辣的疼。
“您喝慢点儿。”
肆清后面喝得慢了些,待喝了三杯水后,她才舒了口气继续躺下。
她看着丫鬟,幽幽问道:“我睡了多久。”
丫鬟有些心疼道:“加上长途跋涉,您已经睡了足足七日。”
“这是哪儿。”
“安城。”
安城,这么多年她一直游走于四方,任务目标也是混乱不已,可无论怎样,楼主从来不安排她接安城这边的任务。
故而她对这边可谓是一无所知。
没多久,房门打开,一股威严凛然的气息席卷进来,丫鬟急忙行礼道:“楼主。”
白朔给了个眼神,丫鬟赶紧掩门退了出去。
来人负手而立,看到肆清神情淡然的躺着与他对视,他忽然就叹了一口大气:“你说你,每次都搞这么大动静,谁都像你这般,我摘星楼改成义庄算了。”
见肆清不为所动,他软了语气,足像个忧虑多日的长辈:“你这条命可算是用轩流阁的镇阁之宝给拉回来了,以后应当好生惜命才是。”
肆清无端想到余祈的话,尤在耳畔提醒着她是眼前这个人设计将她推向了深渊。
这么多年,她真正这般重伤也不过两三次,他都像个慈祥的长辈那般关切不已,后来她愈发强大,楼主也顺着她的性子并未让她接管任何分堂分楼,交给她的任务难度也逐渐提高,相对来说,她在摘星楼里几乎不受任何束缚。
见人不必拜,无任务便随心而动不必参与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去。
这份殊荣,她担得起。
她性子薄凉,不擅与人打交道,又安分守己从不让人挑出错处,楼里几个有身份的一开始还颇有微词,后边知晓她也从不利用这份特权做什么捷越的事,久而久之也就接纳了摘星楼里她这个怪异的身份。
有时候她觉得,就这样一生为摘星楼所用也未尝不可。
要她杀人,她从不问缘由,只管结果。
她不喜接人待物,他们就不去叨扰她。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也不是不可。
反正她对于怎么活,早已没了念想,既然命是楼主救的,就拿这条命去报答就行了。
可今日,她听着楼主关切的责备,心里竟激不起丝毫波澜。
她从来不了解摘星楼的人,甚至没接触过什么人,在她面前的,要么是将死之人,要么是冰冰凉凉的尸体。
她没办法去区分楼主是否在逢场作戏。
肆清有些艰难道:“多谢楼主。”
白朔没办法从肆清沉静如渊的眼里读出什么,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伸手便探了探肆清的额头,道:“幸好烧退了,不然药堂那帮人怕是要遭殃了。”
肆清眨了下眼,一时无言。
白朔收回手,敛了微微的担忧,正色道:“棺椁我收到了,星印也是。当日究竟怎么回事,你竟伤成这般?”
肆清缓缓将当日的事简单道来,末了还补了句:“属下无能,未能生擒他们。”
白朔揣摩着肆清的话,面上一片毫无责怪之意,道:“事发突然,你能活着已是万幸了,他们既然已死,南北堂再整顿整顿即可。最后闯入的那个男子,你可认识?”
肆清并未将毯子的事情告知,只道他们顺着暗道先滚下,有棺椁在后面挡着落石,这才侥幸逃出生天。
微微摇头,肆清道:“并未见过,只当他护我度过暗道,才许他同行,谁知他在农户家便与我们分道扬镳了。”
余祈叛教,想要找到他的人多不胜数,一时之间白朔也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哪方的人。
从肆清这里得了所有信息,他寒暄几句道:“这个别苑便赐予你了,以后免不得来安城走动,你先休息三个月,有事便传书给我即可,我还要回去主持事务,好生修养。”
肆清微微点头道:“多谢楼主。”
白朔道:“这次你立了大功,该是你的全少不了。”
“多谢楼主。”肆清依旧淡淡的。
她不贪财、不好色、不图酒、不争名利,以前赏赐了她一堆金银珠宝首饰,她都没用过,全拿去换成了金子存到了钱庄,后来她十五岁时又赏了几个姿色绝佳的男人给她,全被她晾在门外,直到有一次出任务十天后回来,发现这几个人跑去告她铁石心肠,她一度被大家笑话是道姑下凡历劫,全然不贪恋红尘半点。
楼主有一次给她的奖励比别人少,她幽幽道了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吓得抢了她功劳的那人白着脸硬是把赏赐退到了她的分量之后。
她不争不抢,不代表她容易被忽悠。
素来秉承赏罚分明的楼主那次面上也没挂住,但后来给她的任务大多都是单独行动的,毕竟她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就不必让别人去拖后腿了。
有了她请人把一箱珠宝首饰换成金子的前车之鉴,后来她每次的奖励都换成了金子。
金子的厚度取决于任务的难度,这次搭上半条命进去,估计得让人拿个小箱子装进来了。
白朔走后,一个瘦弱的小厮当真抬了个小箱子进来恭恭敬敬放在她看得到的地上,丫鬟在旁道:“这是楼主给肆姑娘的奖赏。”
肆清看了盒子一眼,神色不变,只道:“准备些吃的。”
想也不用想,这便是楼主派来照顾她的人了,亦可以说,是派来监视她的人。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