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

　　下了车之后的老张开始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冒失和陈轩透露自己的想法，何况陈轩还明确说了做这样的事情是违法的，老张有些厌恶自己的鲁莽行为，陈轩给了那张名片或许是有意帮忙，但自己一开口却是让人家做违法的事情，哎，抬头望望天，空中零星的星光并不亮，老张自嘲“暗淡的星光就像我，本以为会是璀璨的，可闪着闪着就没了，这就是所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回家睡觉了，你们也别在空中闪了，天都黑了，快回家吧。”
　　早晨五点半，于芬起床给孩子做早饭，上了初三的儿子张文赫要在早晨六点半从家里出发，七点前必须赶到学校早读。和往常一样，简单的蛋炒饭加上一点面汤，因为刚升职当了车间主任还加了薪，于芬很兴奋，给孩子的蛋炒饭里加了半盒午餐肉，早饭的香味唤醒了里屋的老张。
　　“那么香的饭啊，给我也盛一碗。”老张没洗脸没刷牙直接在餐桌旁坐下，等着于芬给他盛饭。
　　“去，人家不是关照过你不要吃早饭吗？你忘了今天上午要抽血体检的事情了？”
　　“妈，爸要换新工作吗？我怎么不知道？”张文赫听说他父亲要换新工作很是兴奋，青春期的孩子已经有了虚荣心，对于自己的父亲的拉三轮的，他虽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一直颇有意见。
　　“我啊，要去南边路口的那个超市上班了，虽然只是帮人家整理整理米袋之类的活，但是每个月的收入比我拉三轮可要多将近一千块呢。”老张对于这份工作的收入颇为满意，在孩子面前也表现出了一丝骄傲的神情。看着儿子吃完早饭，老张帮着拿过书包，“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孩子对于这从未有过的关心有些不适应，愣了神，他不知道是什么让父亲对自己突然关心起来，在母亲的催促下接过书包出了门，骑上自行车上学去了。
　　住宅区附近的小超市和商业区的大型超市不同，小超市开门比较早，所以经常会看见一些老爷爷老奶奶大早就手里拿着帆布袋往超市里挤，只为进去抢购新鲜的蔬菜和鸡蛋之类的生活必需品。超市开始营业的时间是早晨七点半，老张七点钟刚过就已经来到了超市，和保安打过招呼后就直接进去了，因为他在这超市做临时搬运工那么多年，大家都熟悉了，保安也没为难他。
　　粮食区在一楼电梯口那里，老张闭着眼睛都能走过去，超市里只有几个领班早早到了靠在货架上玩手机，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新来的员工。百无聊赖的老张在粮食区兜兜转转，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他的视线范围，那就是他做临时搬运工时给他发工钱的人。
　　“来那么早？”
　　“没有，我也刚到。”
　　“那些情况小陈都和你说了吧？这家超市呢，我投了一点钱，有点小股份，就利用职务之便包下了五谷杂粮的供货，所以，虽说你是我招来的员工，但是这合同还得和超市签，这可是正式合同啊，和你之前做的临时搬运工不一样了。”老板拍拍老张的肩膀像上鼓励下级时常常会做出的动作，他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老张对于比自己年轻的人的这一举动有些反感。
　　经过了签合同，上体检车抽血等一系列手续之后，老张穿上了超市发的工作服正式上岗了，他手拿剪刀剪开米口袋的一角，将大米倒入木制的大桶当中，扶正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特价散称大米，1.99元/斤”。上班不到十分钟，老张觉得这份工作实在是无聊，拆了三袋米之后就没事了，有专门的过秤员在给称米的人称量打价格，自己站在一边没事可做，还不如骑着三轮车出去拉客来得自在。
　　过称的中年妇女看出了老张的心思，安慰道“我们这里啊，就是这样，现在有人来还好一点，等到了上午九点之后就没人来了，那时候你会觉得更无聊，习惯就好。”
　　“不是，”老张还企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我倒不是觉得无聊，这里的人那么少，我又没什么事可做，你说老板这样给我们发工资他就不会亏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干好自己的活，不去操别人的心，你要是觉得他给少了，你就去往他要，要是给多了，你就当白捡了，自个儿留着，这年头，谁有钱谁的日子就好过。”女人一边给人打价格标签一边发表着自己的观点，一副看透一切的超然样子，实则她心里想要更多的钱，从她的装扮上就能看出来，金项链，金耳环，没有玉镯子，手指上戴两个金戒指，指甲全部涂成红色的，对了，还抹了口红和眼影，在超市的员工中显得格格不入，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实则是她爱慕虚荣。
　　看着别人拿袋子装入一些大米，过称，拿走，如果看见了木桶内测的那一条红色表现就往里面再倒一袋大米，这就是老张的全部工作内任务，确实比他在外面拉客要轻松很多，多出来的收入也相当可观，但是那么多年老张都是在外面拉客的，从没有在哪家超市上过班，一时间还难以适应这种被约束在一个地方不能离开的感觉。
　　没了三轮车，上哪去挣钱呢？现在过日子，什么事情都需要钱，再说了，这还是妻子之前的同事小陈帮忙介绍的工作，两家又离得那么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才来半天就有情绪那也说不过去，老张强迫着自己去适应这样的工作，强迫自己学会枯燥的环境中调节情绪，为了所谓的关系，也为了自己的尊严，更是为了这个家庭的收入，一个年近半百的男人开始寻求改变，他期待着一切能往他所想的方向发展，在他的心里有一个念头正在悄悄地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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