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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另一面
6、
好像我很少去追问一件事情的原因。
就像我很少给自己辩解机会一样。我也从不听那些冠冕堂皇又欲盖弥彰的“解释”,因为那太牵强。
很多人都说我冷。冷言,冷语,冷酷无情。可我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知道我的人生早已脱离了我在孩童时预设过跟多次的轨道。
在我最初的愿景里,我希望能顺顺利利地高考,像大多数人一样读完大学,然后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一边照顾父母,一边寻找爱情,开启另一个家庭的小小分支。
可是直到父亲用三个本本来“解释”他和我妈婚姻的失败时,我还是听了,而且失望了。
一本离婚证,一对结婚证,都是崭新的。好像刚领了一个,下一个便顺其自然地出现了。
我也想说这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可惜我不是那种信命的人。
和姓徐的女人不欢而散,我独自远离了父亲的病房。医生说他得了癌症。
父亲的胃已经被切除了,但医生说,从片子上看,灶影已经到处都是了,切了胃本以为会好些,但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微乎其微地拖延着父亲的生命。
当然医生说得更含蓄点,她对我说:“家属要乐观一些。”
“谢谢陈医生。”我抱着一兜医学检验报告,微微屈身,向她鞠了个躬。
陈医生伸手托住我的肩膀,没让它再越到一个更卑微的界限。
我没去照顾父亲,因为那里有那个姓徐的女人。本来我还可以叫她徐阿姨,可是她偏偏要做我的“妈”,那她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拆散别人家庭的女人罢了。
不得不说,她很殷勤。照顾父亲的时候,各位用心。一个病房里显然不能同时容下一位贤惠的妻子,和一个薄情的女儿。
于是,在我强烈的自尊心下,她那细致入微的一举一动都令我更不自在。
离开医院,我忽然发现我似乎无家可归,又无处可去。
我好像突然多出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浪费。
我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我渐渐发现这个城市和我的家庭是多么的相似。生我,养我,却不能留住我。
我记忆里的平房早已被高大的商场代替,川流不息的人群是我在温哥华见不到的稠密。我惊叹于这座老城的变化,却又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由于没地方住下,我只好走到了银行旁边写着“24小时 ATM”的小亭子里。
我突然想起身上的那张银行卡,于是沉默着把卡从钱包里抽出来,随意放进提款机里。
银行卡上的钱不多也不少,刚好是我在国外这几年没有收下的生活费。也许是堆积得太久了,和银行绑定的那张电话卡一插到手机里,银行的转账信息就以每月为单位,在二十分钟内不间断地向我涌来。
我默默把卡退出来,又放回钱包里,坚决没去碰那笔钱。
没有为什么。
有些时候我会和自己在脑海里对峙。比如我自己会问自己:“父亲已经这样了,我还在较劲什么?”
我不知道。我说不上来。
我想我这样其实不是赌气。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淡泊如水的“父女情意”突然需要更加亲近,我有些毛骨悚然般的别扭。
也许他真的关心我,或者真的爱我,可真的已经太迟了。我早过了那个需要的年纪。
我不接受就因为这些“顺其自然”的关心,就名正言顺让我去除身上磨合了那么多年的“壳”,变回原先那个需要家人肯定,能在父母面前撒娇的我。
我希望所有人知道——我的父亲只是他自己,他没有责任,我亦没有义务。
就算他给了,我也不需要。
就像林说的,我是个记仇的人,那些细小的情绪演变成的灾难性崩溃,那些创造绝望的始作俑者,那些自信的欲情故纵,和自以为是能掌控距离的疏远,我都不会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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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喜欢我的主角,她不需要别人喜欢。
不是我说的,她瞪着我自己说的。